第五十四章 双
付一笑这些年都在忙活家里的生意,其亲弟弟还没收心思,只知道满世界的玩,所以他爹娘就把生意这块撂在他肩上。
不单要给家族盈利,还得给自己攒下娶亲的钱。
所以他俩也是聚少离多。
感情这事,莫相忘只交过这一个男友,没经验,在这百十年里,他俩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三个月。
至于感情有没有变淡,她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只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终于要有个家了。
且付一笑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桃心吊坠,替换下白猿上神给她的天吴钟,说是从今以后,就有他来守护她。
这番甜言蜜语一扫她之前阴霾,心性变得极快。
喜滋滋地收拾小屋里的东西,并返回堂庭山,把这消息告诉白猿上神跟师父。
可对于付一笑这个女婿,师父是同意的,毕竟也算是跟付礼一家,亲上加亲。
但白猿上神却有些犹豫,她认可付一笑,且不认可付家,只说付一笑的爹娘祖家刻薄,惯会攀高踩低,并且还有几个小姑子一个小叔子需要应付。
可这话,只敢在莫许面前念叨,却不忍当着莫相忘面说,又见她这样高兴,只嘱咐说以后要嫁入付家,要如何如何跟公婆相处。
可这边答应的快,付一笑那边却迟迟没有给出消息。
但这时的莫相忘心思单纯,且不会多元化,多角度,多方面的思考问题。
她只当付一笑事忙,也没询问,就整日里美滋滋的寻思出嫁时的场面。
直至一个半月后,付一笑才给出准确的讯息,并给堂庭山送来聘礼。
白猿上神见下聘礼重,且其父母祖父母都来了,也是有诚意,便没再多心,如数还礼,并定下了吉日。
乙亥猪年,唐开元二十三年,初秋。
大婚前一月。
妖界,堂庭山莫宅望相院。
仙娥跟妖仆们都在为这场大婚忙活着,整个堂庭山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这日,付家的妖仆又过来传话,且来了个教娶亲礼仪的妖婆子,专门教授新妇过门后的付家规矩。
有白猿上神在,那妖婆子还算客气,但也属实严厉,若是做错了,会用细柳条抽莫相忘小腿,以示惩戒。
这一天忙活下来,莫相忘早就累得倒头就睡,可偏巧这时,那张婆子还没有走,且手里拿着一沓纸,最上面的一张上赫然写着囍字。
“这是大婚喜帖,这是当日要来的各路亲朋,记好名字,可别叫错了身份。”张婆子绷着脸,瞥了她一眼,神情极其不屑。
莫相忘接过喜帖,喜滋滋地翻开一看,内页上新郎名字的旁边竟然有两个并列的名字。
邢昭月,莫相忘。
她将喜帖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张婆婆,这是?”
“怎么?你大婚的喜帖都不认得?”
“可,昭月?邢昭月为什么会在上面?”
张婆子撇着嘴故作姿态地昂着脖子,“不然呢?她跟我家少爷结缘,不娶进门,难不成,还撂在外面做小?那可是华音上神的孙女。”
“结缘?她跟一笑结缘?什么时候结缘的?那我?”
“怎么?你没听过双结的事?也是,你长辈没的早,也没个谁来教你这些,啧啧,到底是孤子。”张婆婆轻蔑一笑,带着付家特有的姿态,一言一行都在鄙视着这个还没过门的新娘子。
莫相忘指尖冰凉,大脑一片混乱,她从不知道,或者说,从没有关注过付一笑在这些年里是不是还跟邢昭月暗通款曲。
至于双结,她知道的,六界之内,缘分并非一对一,若是情到深处,也可以双娶。
可,她神经真是太大条了,三百多岁的年纪,除了自身喜好,其余的都不关心以至于没发现他俩还有牵连。
可现如今,悔婚已晚,这喜帖早七天前就发出去了,满六界都知道她要嫁到付家。
如今,嫁了都还要被鄙视嫌弃,若是不嫁,那就连师父和白猿上神都要遭到非议。
更何况,她太想有个家了。
可她的存在于六界来说没有任何利益联系,白猿上神和师父也都没有产业,是无权无势,没有威胁,也没有用处。
“你比不得昭月,这次喜帖发往六界各族,前来赴宴的就有万家,都是冲着华音上神,还有她母亲云家而来的,同样是九尾猫妖,你可是及不上她,谁让你高祖脱离数历山呢,现如今又死全家呢。”
张婆子的话狠狠的刺激了莫相忘,使其自卑的内心,得以妥协,接受了大婚前一月才通知下来的双娶双结。
“不过这事,你暂时别和神尊讲,她那个脾气,要是把婚宴闹黄了,错的可就是你,对我们付家而言是没什么损失的,反正宾客也不是看着你面子来的,到时候,神尊丢脸不说,你师父也会跟着丢脸,到时候在付礼上神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呢。”
听着张婆子的话,莫相忘大脑一片空白,又因这种种原因,而妥协,没将这双娶的事告诉白猿上神。
而上神常年不出山,府上的仙娥们也不出去。
至于外面会传出一个什么样的说法,里面的他们不得而知。
也是直至出嫁前一天,白猿上神才得了新喜帖,拍案大怒,把莫许训斥了一顿。
可莫许早知这事,但就是被付礼上神三言两语给糊弄住,被爱蒙了心,只想着亲上加亲,就没有反对付一笑再娶一个邢昭月,也瞒着小徒要双娶的事。
而师徒相似,莫许被付礼糊弄住。
莫相忘也被付一笑糊弄住。
大婚当天,新郎一方抬着聘礼上山,白猿上神跟莫许也出了相同数额的嫁妆,只为给莫相忘赚足面子,不输于华音上神一家。
披上红装,蒙着盖头,手腕上带着娘亲留给她的血翡镯子。
此间流程不如当年嫁莫许那么繁琐,简化了一部分礼仪。
从堂庭山接亲至妖界玄关城付一笑置办的新宅中。
她与邢昭月同坐,也是同时掀起盖头。
可付一笑脸上的喜悦,却只能分她一半,另一半,给了邢昭月。
这时她才发现,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自己,其实并没准备好,苦涩与隐忍,只为了得到一个家。
这天在新宅后山设宴,六界名流万家到场,有很多个大家族是莫相忘不认识,但邢昭月认识。
新娘陪着新郎敬酒。
邢昭月一身昂贵奢华的红装,跟在付一笑身旁,游刃有余的招呼着那些个只有她认识的宾客。
而莫相忘就只能端着酒杯,跟在一旁陪笑,那一刻,紧张的要死,却没在付一笑的眼里得到半点认可与鼓励。
付一笑的那双眼忙着应付宾客,忙着迎合邢昭月的侃侃而谈,忙着欣喜,却唯独没忙着看她一眼。
来到每一桌,邢昭月都会把莫相忘的身世复述一遍,咬字清晰,让来宾都知道,她是个孤种,还刻意询问每一桌有没有莫相忘的亲朋。
整片后山,共三千来桌,每桌八十位,莫相忘这边的亲友不过才坐了一桌半,看起来有些寒酸。
而更寒酸的是跟着付一笑和邢昭月去敬酒,每一桌的大神小仙都没有敬她贺她,就仿佛她是个丫鬟,就仿佛她不存在。
绷着笑僵的脸,她脑子里全是问号。
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在这儿?
为什么,还要遭受这些?
终于酒桌上的折磨也有个尽头。
他们来到自家这一桌,白猿上神第一个站起来,眼有不悦,但面带笑容的说:“你这小子,瞒的够深了,日后要对我孙儿好,听到没有。”
付一笑喝得满脸通红,神志都有些恍惚了,只笑着答应。
而邢昭月歪向一旁,抿了口酒,轻蔑地眨了眨眼。
“来,咱们以后就是一家子了,好好带我徒儿,这也是我侄女。”莫许敬酒,“还有昭月啊,你俩自小一起长大的,日后定错不了。”
付一笑憨笑着答应,而邢昭月言行得体的感谢。
“没别的要求,好好带我们家相忘。”大师姐莫相念碰杯豪饮,随后眼含泪光地摸了摸莫相忘的脸颊,“你不胜酒力,别喝多了。”
“嗯。”莫相忘忍着眼泪,她的委屈很好抚平,只要感受到暖,就忽略之前的寒。
“你俩这兜兜转转,最终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付一笑,你好不容易追来我小师妹,可要好好珍惜。”二师姐碰杯后只浅浅抿了一口。
“我有送一份大礼包,回去记得翻出来赶紧吃,发霉了就好了。”三师姐莫相随小声说着,最后憨憨一笑,“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