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魔母才错开身子,殿外土行僧跟镜心魔恰巧准备进来。
“巧了!”
魔君正待说话,花朝手中鞭条再次亮起,不是向着殿外的土行僧二人,而是再次挥向才错开魔君身后的九子魔母。
魔君猝不及防,一道紫光打去,直接推开了还来不及躲逃的九子魔母,却还是被鞭锋划破了半条手臂。显然花朝是早有预备,不打算放过九子魔母。
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挥扫。殿外的二人都回过神来,皆都顾不得礼节直接上来应援。
“来得正好!”
花朝本就对这些欺负过她的人都存有怨气,如今再见,更是气上有气,提着灵鞭就准备大干一场,可还没准备怎么正式开打,就被一旁的魔君三两下抓住了鞭苗。
“你松开!”
“瑶瑶,这是我的地盘,你这般肆无忌惮似乎太不给本君面子了!”魔君脸上没了玩笑之意,想是花朝方才出尔反尔的行为让他很不痛快。
“什么狗屁面子!你们……你们一个个地都仗着我哥哥不在就欺负我!我只是还回去罢了!”
魔君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你这样,迟早是要吃亏的!”
“怎么?你也要对付我?”花朝哼道:“也对!你早就暗中与天界为敌,自然是要与我为敌的!松开!”
说话间,直接用力一拽,岂料魔君竟真松了手。花朝原以为他不会松开,用力过猛,重心不稳下,竟直接被灵鞭上的灵光弹飞在地上,原先蹋上的那群女妖见状,都惊如鸟兽散。
花朝恶狠狠盯着一脸无辜的魔君,气得咬牙:“你……你……”
“冤枉!是瑶瑶方才自己让我松开的!”
忽的听得一声狼嚎,殿中一头绿眼狼正“呜呜”地朝花朝逼近。
正是阴山,土行僧豢养的那只恶狼。
花朝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她的前生本也不怕狼,只是不知为何,自阴山初见这家伙,她的背脊就不由地冒冷汗,许是花妖魂灵骨子里对眼前这家伙的惧意对她影响颇深。
花朝的这一举动魔君看在眼里,笑着调侃说:“哎呀,真是没想到啊!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瑶瑶竟会怕这东西!”
花朝听出魔君话中的不怀好意,镇定站起:“你觉得我会将这种东西放在眼里?笑话!”
话才说完,恶狼忽作扑食状,花朝大惊,下意识直接挥了过去。
花朝捂着头,只听得地上“呜呜”两声,她这才松开手,却正见恶狼被灵鞭抽伤躺在地上,虽然伤的重,流了很多血,但并没有死!
重点是竟没有死!
可花朝方才明明是下了死手的,难道紧急时候,又是花妖的惧意牵制住了她?这个意识让花朝不禁骇然!
“瑶瑶遭了委屈,有气,但这主动找死的畜牲怎么不杀了它?”
盯着一旁托腮看好戏的魔君,花朝抓狂得厉害:“你试探我!”
“冤枉!”
“你到底想怎样?”
一旁土行僧像父亲疼孩子似的将受伤的恶狼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对于他们这种主仆情深花朝鄙夷之至。
魔君说:“瑶瑶任性惯了!很伤我属下的心,只要肯服个软!本君卖你个情面!”
“你们这些烂妖烂魔!休想!”花朝紧拽着拳头,一心祈祷柳扶余通过灵镜能看到她现在的情况,尽快赶过来救她!毕竟在凡间的时候,每次危急关头他都很准时赶到,现在她退去凡身,倪君明不在,她只能靠着他了!
“哦?还在逞强!”魔君挑着眉抬眼看她,“本君的殿中是有禁制的,瑶瑶莫不是期待着谁能将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拐走!”
“多年不见,你自恋多思的毛病可真是更甚往日!”说着藤条再起,“你们这群~秽物!”
几乎是银牙咬碎地吐出后两个字,玄灵鞭便如灵蛇从殿中闪过,只觉罡风凛戾,毛骨悚然间,似乎听到殿中有什么东西炸裂,花朝顾不得,风驰电掣中,只能凭着感觉在罡风中继续挥鞭,但罡风的席卷的范围似乎越来越小,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挣脱,但似乎是越缠越紧,风中的罡戾之气也越逼越近……
花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会不会被罡风搅碎,当危险来临时,为了一线生机,她只得拼了命去争。
所以不管不顾地,就算是心底的声音在嘲笑她傻,不停地拋来橄榄枝,在逼得急了的情况下,她竟也顾不得对方是否不怀好意,遂了黑暗的心意……
“我可以给你力量!打败他!再没人能欺负你!”
黑暗中,似乎是突泉的声音,她明明是在魔君的殿中,正被罡风包围着,却又仿若置身于幽冥湖底的泉眼旁,泉眼里的声音在笑,伴着泉眼的涌动,不停地唤着她:“过来!过来!……”
花朝感觉到她在一步步靠近,虽然她也很抗拒,但身体似乎并不是她的,意识清醒,却不能控制!
花朝想要摆脱,但泉眼里骇然的黑气已经侵蚀到她,钻入了她的体内……
花朝感觉到了力量,似乎只要爆发就能毁灭一切的力量!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伏在涌动的泉眼上,里面的气体不停地往她身体里钻,她想睁开眼去看泉眼里头的东西,但她怎么也睁不开……
当力量积蓄越多,她便也有能力挣脱那些无形的枷锁。
黑暗中,猛拳重击,宫殿尽碎,周围尽是城墙砖瓦的坍塌声,地动山摇中,她隐隐听到了洪水倾没,尖叫哭喊……
“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天谴!这是天谴!……”
……
天怨人嚎中,一记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在拉扯她的衣衫:“快住手!快住手!倪馨瑶,你快醒醒!快醒醒!”
然而,一片废墟狼藉中,花朝并没有睁眼,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跟报复的快感,贪婪地吸食着来自天地间的怨气。
“快醒醒!你快醒醒!别再动了!放过这些人,放过所有人!”
花朝没有听,来自心底的怨恨席卷而来,让她不理智也不清醒:“谁放过我的哥哥!谁能还我哥哥!这些人,都得死!都得死!”
废墟里,她听到了魔君弱弱地声音:“瑶瑶,你再这样下去,三界怕是都会毁在你手里!想想倪君明,倪君明可不想看你这样……”
“哥!哥哥!”
花朝睁开眼,所见一片狼藉,心骇之余又是心惊。“这……我……我……”
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都是你干的!本君的命怕是也要折你手里头了!”
魔君虚弱地倒在废墟里头,脸色苍白,依旧不忘逗弄调侃!
“这下,三界你怕是都要出名了!魔界的宫殿乃积天地怨气而成,你毁了它,怕是会散了魔宫里的所有怨气,要不及时收手止损,怕是会天地倾覆,万物皆归鸿蒙……”
“怎么会这样?”
花朝有些后怕,她也不想这样的,她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她发泄了下情绪,谁会料到竟会带来鸿蒙之劫!
如今天地倾颓,洪水倾覆天地,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花朝慌了!她该怎么办啊!谁都没有跟她说过该怎么解决这些,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出花朝没了主张,看着她额上越发醒目的狐火印迹,血魔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殿中,他安慰她说:“你试试敛敛情绪,隐了身上气息看看!”
“好!好!我听你的!”
说罢,花朝便依着做了。
“然后试着收回怨气看看能不能追回!应该还能挽回损失!”紧接着又补充说:“能收多少是多少,不必勉强!”
“好好!我试试!”
毁灭多容易,重建就有多难!就算竭尽全力聚了怨气,也只勉强铸成地基。
那些脱了管辖的怨灵出了魔界更加肆意横行,肆虐人间。凡人苦不堪言。这场鸿蒙劫难前所未有,三界震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魔君重创,魔界没了头目,妖魔更是缺了管术,为非作歹。
帝俊身在凡尘,术法未醒,也只能联合其它仙门一道收集怨灵,只是魔界的事迫在眉睫,严峻程度刻不容缓!焦头烂额之际,为平魔乱,为平定三界,天帝只得散了全部修为这才救了魔君性命。
此事之后,虽说魔君是无碍,只是天帝却也自此昏厥,一觉不醒。
许是知道这次捅了大窟窿,知道怕了,花朝也变得忧国忧民起来。自事发以来,几是废寝忘食,竭尽全力,一日不休地收集四散的怨灵……
许是劳累过度,又加上数日的自责不安,在集收怨灵时她竟被一记猛浪直接拍打入海底,一时间竟起不来了。好在血魔担心她,这才将她从海里捞起……
花朝许久未醒,只觉得难受!直到被迫呛出水来,才缓缓挣开眼睛。“怨……怨灵……”
血魔将她按住躺好,很是心疼:“你别动!先休息好!怨灵的事我帮你!”
“可是,那么多!你怎么帮?我闯的祸,我要自己承担!”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承担?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怕花朝不安心,又说:“怨灵的事暂时你就别管了!自会有人替你处理!”
花朝不明白,这种事怎么还会有人替她处理,倪君明不在了,在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情况下,她不认为谁还会给她面子,就算知道她的身份,她认为以她的名声,天界还是会追责的!没有人会帮她!也没人会愿意帮!
犹疑了半晌,花朝还是带着侥幸,试探问:“是……是……是柳扶余吗?他……他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血魔看着她,神情略显复杂,“铜血镜在他手上,他已经着手在做这些事了!成效不错!”
花朝松了气,但五指紧紧拽着,并未觉得欣慰,反倒有些紧张。
薛墨复又安慰她:“你放心!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没告诉他,想他也猜不到!”
“一直没有问你,那日之后,魔界那边怎么样了?魔君,他还不能死!“
“那家伙没事!”血魔似乎有些不甘心。“这件事他本也脱不了干系,所有的罪责却是全让你一人担了!”
花朝早有预感,只是苦笑:“天界那边怎么处理的!”
“魔界不能无主,天帝以身殉道,救活了魔君。”
“那怎么可以,天界……”
见花朝又欲起身,血魔再次按将她安抚住:“你放心!天帝金身不灭,最坏也就长睡不醒!日后定是有法子医活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管好自己。”
虽然血魔有些话没说出来,她还是能猜到的,而且猜得八九不离十。“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将罪魁祸首归咎在花妖身上了?我就是那个花妖?”如果真是这样,天界必然会派人擒她,那么她现在就是在逃亡。
血魔知道,要让花朝安心跟他走,有些事注定瞒不得,他继续安慰她:“你别多想!天界愚昧,本也没几个聪慧的。我已寻得一个好去处,你跟我走,只要避过这阵,就不会有事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花朝说:“经过这件事,所有人都将我当成了棘手的大妖怪,天界最有威望的人就是帝俊,他又恰在凡间,此番来的人是他吧?”
“你……不想现在见他的吧!我带你走!”
“我不走!”花朝起身,血魔没再拦她。她说:“他是不是要来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不行!”血魔断然拒绝,似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以后我不管!但现在不行。”
“我信他!”花朝目光坚定:“这段时间同他相处以来,你以为他真的没看出我与之前的不同吗?他看出来了,但他依然无视众人进言还是信我!认为我还是以前凡间的那个野丫头……”她哽咽着:“所以我信他!”
花朝在赌,赌那个信她的人依然会继续信她!信她无论怎么变,变成何等模样,依然如一!
因为那是她的柳扶余啊!她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