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花朝果真听话,无事不外出,就只在房中呆着,唯有柳扶余携其他人出去才会在太子府四周斗鱼观鸟,随意溜达。
可她终不是安分的主,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该这般听话。这日,得知柳扶余同其它人都从外头回来,都会聚在厅中议事,便借着打扫的由头,提前去厅中藏了起来。
果真,不多久,柳扶余就领着林琴晚,李清荣二人入了厅。
花朝看到阿福端来茶水就退下了。她暗自憋着气,躲在暗中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柳扶余居中坐下,说:“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土行僧跟镜心魔已合谋,目前都在为血魔效力。可是他们要铜血镜做什么?这个消息靠谱吗?”
提供消息的是林琴晚,她说:“消息是从我师兄那里得来的。师兄虽小事犯糊涂,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信得过的。所以觉对靠谱。”
結灵契的事上,林彦俊虽糊涂了些,但不可否认,林彦俊这个人恩恩怨怨的还是分得很清的。柳扶余虽恼他为这种事找花朝麻烦,但念他未将事情闹大,便也不愿过多计较。便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林仙师此人,我觉得可信!”
李清荣此人性子冷淡,从不特别表态对一个人的褒贬跟心底认可,只是听着,静默半晌后,才说:“镜心魔跟血魔是旧识,我得到消息,说他们上次来皇城碰到了血魔,我想,这事可能跟血魔有关系。”
柳扶余若有所思。“不无可能。”
林琴晚很是不解:“可你们之前不是说过,铜血镜原本就是血魔的灵器吗?他又何苦如此般去偷?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此事也只能找到他本人才能得知了。”
柳扶余说:“血魔藏匿皇城多年,有什么目的不得而知。镜心魔现在臣服于他,此事与他有关无疑。最近血魔活动频繁,法术通天,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宜与他硬碰,若是不幸遇见,也勿打草惊蛇,细细留意便是。”
“好。都听殿下的。”
率先回应的是林琴晚,李清荣则在一旁若有所思,倒是没说什么。
“九皇兄,九皇兄!”
“哎,公主殿下……公子他们在里头议事呢!”
“那又怎样?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有什么听不得的。”
“……”
大厅外头,阿福正在拦着突然闯入的人,娇脆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来的人是柳雅琳。
花朝不由地往暗处躲了躲,她倒是不怕柳雅琳,只是这般突然出去,免得又会被那丫头奚落一番让柳扶余面上不好看。
才这般想着,柳雅琳已经已经大步流星地跨步进来了。
一见柳扶余便兴冲冲唤了声“皇兄!”
柳扶余扶额:“你怎么跑来了?”
柳雅琳甜甜回他:“当然是想皇兄啦!”说着看了一旁的李清荣跟林琴晚,热络打招呼:“郡主姐姐,林姐姐。”
二人微笑示礼。
柳扶余怜她身世,惯宠这个妹妹,所以对她说话从来都不疾言厉色,“雅琳乖,皇兄现在同你两个姐姐还有正事要说,待会再陪你!”
柳雅琳不依他:“皇兄又不插管朝堂之事,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再说雅琳永远都是向着皇兄的,就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雅琳也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放心谈吧!”
“……”
柳扶余一时无语,听得一旁李清荣跟林琴晚轻笑出声,严肃道:“雅琳,别胡闹!”
“皇兄~”
这一声“皇兄”拖着重重的尾音,撒娇意味更浓,唤得柳扶余心头一颤,若是眼前之人换成花朝的话,那……
柳扶余嗤笑一声,着实不敢再想下去。
花朝从来都只会一板一眼地唤他公子,严肃的,恭敬的,撒娇嘛,倒是没有,不过二人的日常动作,较之常人来说更为亲密些。
躲在暗处的花朝静静听着大厅里的动静,听柳雅琳撒娇直发麻,就连一向清心的柳扶余也都静默了,心中便不由酸酸的。
人一旦有了情绪,便也不会淡定。花朝也是一样。
“谁?是谁在那?”
听到屋内有动静,柳雅琳提步就欲前去察看,却被柳扶余一把拉住。“不过一只野猫罢了,你不用管它!”
柳雅琳微微诧异:“皇兄素来严谨,这猫该不会是乡下来的那只吧?”
柳扶余轻笑一声,“你说是就是吧。可别惊了她!”
听出柳扶余话中叮嘱,柳雅琳微微不满,但还是听他话,随即看向林琴晚,拦着她的手,暗瞟了那暗处一眼,声嗓稍稍提高了些:“林姐姐,你跟我九皇兄的天定姻缘现在皇城内都传遍了,你是没听到酒肆茶楼里编的那些话本子,可别提多精彩玄乎了!什么神仙转世啦,智斗妖魔啦,铲除邪睨啦,哪个版本的都有,不过穿得最火的还是你跟我九皇兄的九世情缘!嘻嘻……只是你这般身份,现在以客卿的身份暂住这里未免委屈。不过你放心,待我催催父皇,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去处。”
柳扶余看了眼内阁暗处,轻轻咳嗽一声,止住柳雅琳继续说下去,“雅琳,别说些有的没的。这些都是外头那些人瞎编的,随便听听就好。”
柳雅琳却不以为然:“皇兄又怎知是胡编的?说不定这些故事早就存在了,只是现在时机刚好,流传了开来罢。不然你敢说你跟林姐姐是没有仙缘的?你说对吧,李姐姐?”
李清荣突然被拉进谈话,随即“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多大表情。
柳扶余扶额,“敢情雅琳你来是谈八卦来了。反正我们事谈得差不多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这么爱听话本,那就让你这两位姐姐陪你好好去外头逛逛!”随即下了逐客令,“阿福,送客!”
柳雅琳有些不甘心,“皇兄,你不陪我们一起吗?”
柳扶余揉揉太阳穴:“不了。”
柳雅琳本还想拉柳扶余一道出去,可柳扶余似乎根本没心思陪她玩闹,直接去一旁的座位上阖眼静坐起来,恰好阿福此时也进来了,便也不好多留,三人只好随着阿福一道出去了。
“还不出来,人都已经走了?”
“……”
花朝一阵羞愧,还是从里头走出来了。委屈巴巴地朝柳扶余唤了声“公子。”
柳扶余抬眼,看着花朝手里揉搓着的抹布,心中早已看穿花朝的小心思,叹气道:“你要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我?扮作下人听墙角像什么样子。”
花朝觉着被训,便更委屈了,“那……市井的那些流言你也没打算告诉我啊!”
“你都说是市井流言了,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要跟着起哄偏听偏信。”
见花朝委屈更甚,便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重了,揉了揉耷着脑袋的花朝,柔声说:“好啦!平时蛮聪明的一丫头,怎的听不出好歹话来?我那雅琳妹妹那番话分明就是故意说与你听的,你倒好,还真愿入套。”
“可……可她说的都是真的啊!现在外头流言愈传愈盛,你跟林琴晚的仙缘迟早是要结的。你们是天定姻缘,我……”我是多余的!
听花朝强行将他与林琴晚绑在一起,柳扶余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也跟雅琳一样胡说乱想!林琴晚身份未定,就算我与她真的是有仙缘,以她的脾性,我也不可能真同她一起。你在不放心什么?”
花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看着柳扶余。
柳扶余继续不厌其烦道:“我转世是为寻馨瑶上神不错!但那是责任,不是说我就该生生世世就要同她捆绑在一起,你懂吗?我现在还在凡间,我还是人,有七情六欲,跟倪馨瑶相关的一切也将只在之后,我现在还是自己,我想关心你!”
柳扶余说得认真,目光坚定,无半分闪烁。猝不及防的煽情,花朝只觉鼻头一酸。像孩子般哇哇哭了:“可我只是个凡人啊!怎么办?不能陪公子恒古绵长,会老会死,还会拖累公子!……我……我……我也很想生生世世陪着公子啊!”
柳扶余愣了,随即抬手擦去了花朝眼角溢出的泪:“傻瓜!你不会死的!我会让你陪着我。你忘了,你说过要当我的小宫娥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护着你的!”
“……嗯。”那要是不在你身边呢?你还会护着我吗?花朝没有问,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们终将不会是一路人,她也成不了他的小宫娥。
花朝觉得,她跟柳扶余上辈子就是认识的,但她不确定。
随意唠嗑了几句,花朝大致清楚了柳扶余这几日在忙的事。原来他们在皇城外的难民窟守了两日皆一无所获,那些妖怪像是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似的,一个个也不凑热闹,全都消失的不见踪影,除了些不怕死的赶热闹的好奇小妖,并未再有其它身影。
一切太过反常,柳扶余本以为是运气不好,本想着再多守几日,谁料才多守半日,林琴晚就收到了从九鼎林氏传来的消息——
铜血镜……被盗了!
林诏中身死后,他的灵器便一直被收在九鼎林氏的宗祠中,未防不轨之人来盗,特意用了九鼎林氏独有的阵法封锁了祠堂,谁料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竟还是被盗了!最尴尬的是竟还是在未惊动任何九鼎林氏的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盗走的!
“这可真是打脸!”因着对林琴晚还要林彦俊的不满,花朝竟生出一丝幸灾乐祸来,“当初在九鼎林氏的时候,我还听九鼎林氏的弟子吹他们的封锁阵法多么多么的厉害的!看来不过如此!还有那个林天师,古里古怪的,我当初看着他就觉得他不靠谱!”
柳扶余拿手指轻轻点了花朝前额一下,“你呀,就知道以个人情绪评价一个人的好坏。”
花朝无声笑笑,又听柳扶余道:“其实也不是他们不靠谱,而是对方太强了!”
花朝问:“方才听你说起血魔,难道这事真的跟他有关吗?”
柳扶余点头:“八九不离十了!九鼎林氏的封锁术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就算是魔君,也不肯悄无声息将铜血镜带走,除非是一个能驱动灵器,又有同样手段的人。而天地间,除了血魔,怕是没有其他人了。”
“原来如此。”
花朝若有所思,联合每次碰到血魔的事,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人来。
她觉得,这件事,她或许能帮柳扶余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