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喝了甜汤,二人早早就睡了,次日一早,柳扶余就带着花朝踏过了皇城大街。此时天色还早,除了一些卖菜卖早点的摊贩外,大部分酒楼店铺都是没有开门的。
花朝跟在柳扶余身后走着,正琢磨着柳扶余要带她去见的人是谁。一时也没注意到柳扶余突然顿足,猝不及防就撞了个满背。
柳扶余笑看她道:“到了!”
花朝只顾揉着被撞的生疼的鼻头,也没细看此处是何处,只知道他们来到了一家店铺门口,且这家店铺大门都还没开。随意嗔怪说:“公子也真是的,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鬼见愁棺材铺!”
当抬头看到店铺牌匾时,花朝惊讶了:“公子,这……”
柳扶余握紧了花朝的手,示意她别紧张。花朝也没有紧张,只是想到同鬼见愁不闹不相识的情景大抵还有些郁闷罢了。
柳扶余感觉到花朝真的没有紧张,这才牵着她走了过去,敲响了棺材铺的门。
“大清早的谁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我。柳扶余。”
“……”
只听得里面静了片刻,才听到里头有人细细碎碎走过来开门的声音。
“这么早你找我……”
“吱呀~”一声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了,鬼见愁正凌乱着头发慵懒地打着哈欠,当看到柳扶余身旁的花朝时,一句话还没说完,硬是把后面“干嘛”二字生生咽了下去。
花朝朝他忐忑招手:“嗨!您好,鬼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鬼见愁看柳扶余微笑看他,虽然不欢迎花朝,也不好直接赶客,哼了一声就直接入了屋。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这才一道走了进去。
许是生意不景气的缘故,鬼见愁的铺子同其它店铺比起来是比较小的,里面除了炮竹烟花外其它地方都拥拥挤挤地塞满了各式丧礼制品。能立脚的地方不过房中片寸之间。
柳扶余似乎司空见惯,反倒花朝蹙眉说:“公子,这地也太小了吧!他平日里都住哪啊?”
柳扶余还没说话,鬼见愁直接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你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拜你所赐。”
花朝愣了:“我?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也就最近才见过你。”
“我可是早就见过你了。”鬼见愁鼓着气盯着花朝。“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还是要说。我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你可知我以前也是有个幸福家庭的人?原本在这皇城里,我就算是不开店,每天凭着卖些糖葫芦都能养家糊口?那时灵召国还不兴什么修仙的,我也未研究道术这行。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那么幸福安康下去,偏偏二十年前的一天,我碰到了你,也不知动用了什么妖术,竟将我的糖葫芦全都变没了,我本还未觉,随口骂了一句,谁知你回头就将我训了一顿。你要知道我祖上本就是道士出身,所以鬼鬼怪怪的我也能看懂一些。一看你就知不似凡人,身上还冒着邪气,所以我就一路跟着你,谁知你后来使了什么妖术,竟直接将我吊在了树上。”
鬼见愁叹了口气。“后来我被人发现回了家,之后就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年轻人争强好胜,自是不服被一个小妖精整了。之后我就决定习道,还动用了所有积蓄开起了棺材铺。可棺材铺的生意一直都不景气,靠着父老乡亲的支持我也只能勉强糊口,内人恨我窝囊没用,就带着我的幼儿改嫁了。呜呜……”
说着,鬼见愁竟直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拍着膝盖一把心酸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哭得忘情,随即像想到什么,质问眼前的罪魁祸首。“你说!这事怪不怪你!”
“……”
花朝无奈朝看了眼一旁的柳扶余。“他这……还真挺惨的!原本也没多大点事,竟闹得这样。”
这话鬼见愁却不乐意听了,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指着花朝也越发激动:“你还好意思说没多大点事?我原本幸福的家庭就是因为你这个女妖精才改变的!”
花朝嘴角抽了抽,“这个,鬼道长,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随即朝柳扶余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说的那个女妖精该不会是我娘吧?”
柳扶余揉揉太阳穴,“我看没可能。你忘了我在七岳岭是见过你娘的,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再说,令堂已逝,你怀疑到她身上也是有点不厚道了!”
花朝干笑一声,“也是。不过我也只是怀疑嘛!”
鬼见愁见二人嘀嘀咕咕地,很不高兴。“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呢?”
主仆二人这才回头。齐声道:“没什么!”
“我才不信没什么。”目光朝二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番,最后才落到柳扶余身上:“说吧!大早上找我有什么事?”
柳扶余客气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鬼……道长。”察觉到喊“鬼道长”有些像骂人,为显礼貌,柳扶余这才直接顿了一下改成了道长。他说:“是这样的。花朝被人强行灌了魔血,我是来请教道长,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花朝驱除魔血的。”
“原来你小子是为了这丫头。”说着摸着下巴走到花朝面前绕着她审视了一圈。“难怪我觉着这丫头比我之前在皇城大街见到诡异不少。”
花朝见他老盯着自己看,不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在这样的店铺子里。遂问:“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鬼见愁拔高着嗓音:“这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花朝也来了脾气,“嘿”了一声,说:”我不过就问你一下,你这鬼道人还抬举起自己来了。我看你就没本事!”说着,直接拉一旁的柳扶余说:“公子,我看我们也不用找他了,我们走!”
“这……”
鬼见愁却也是杠上了。“走!你赶紧走!还真当我只是个混饭的了!要知道我祖上就是道士发家的!”
花朝哼道:“搞得好像多了不起似的。你祖上是个道士,我看传到你这那点本事也被你给耗完了!”
“你………你……”
鬼见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耗起一旁的招魂幡就欲去抽花朝,却是被眼疾手快的柳扶余给拦住了。“道长!花朝就一个不知事的丫头,你就让让她别跟她闹脾气了!”
“我才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见鬼见愁忍气放下了招魂幡,柳扶余才放心。“对了,听道长方才的意思是是有办法驱除魔血的?”
鬼见愁说:“这东西驱除它的办法还是有的。不过前提是这魔血要没人操控才行。”
柳扶余说:“那就好办了!花朝体内的魔血已经不受人控制,就是一滩普通的血水。”
“殿下这么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不冷不热的朝花朝扔去一句话:“随我过来吧!”
只见鬼见愁撩开了一旁用帘子做成的简易房门,主仆二人跟上。入了房内后,鬼见愁也不知动用了哪里一下,房内就惊现了一个深入地底的楼道。
楼道里头漆黑一片,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随后跟着。楼道口很窄,只够一人进入,若两个人并行就有点挤了。花朝只觉得在棺材铺里面有个地道说不出的诡异,柳扶余却是没怎么多想。许是怕她害怕,牵着她的手便一道朝里头一步步探着走去。
花朝小声问:“公子,这地方该不会有,有那种东西吧?”
柳扶余自是知道花朝说的是指死人或是干尸之类的。笑道:“阿朝还怕那种东西的?”
花朝挺着气:“我才不会怕呢!只是觉得那些东西有些恶心罢了!”
听得二人还在后头嘀嘀咕咕的,鬼见愁在前头不耐烦催促:“你们两个快点!”
话才落下,地道下端就亮起了一道烛光。花朝在最后面,烛光一亮,正好看到楼道顶上是用一个个骷髅头的画符铺成的,她本还不怕,可这近在咫尺突然看到,莫名还是心脏受不了,竟吓得直接叫出了声差点跌落。
好在柳扶余手快,一手牵她,另一手直接将她搂到怀中。小声安抚:“别怕!”
随即足下两点,直接抱着她飞下落地。
却听空旷地底鬼见愁哈哈笑道:“我还真以为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竟没想到几个骷髅就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花朝也觉没面子,直接推开柳扶余,很要面子的说:“你这鬼道人,你画符就画符,没事画这么多骷髅头干嘛?尽整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不学无术!”
鬼见愁说:“你这丫头懂什么?那些骷髅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胆小女妖的!要是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免得等下被这满屋子的黑狗血镇的神魂俱灭!”
“切!谁怕谁啊!”
花朝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密道里头全都是用黑狗血画的骷髅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个地道跟入口。而在密道正中他们的面前就放了一口暗红的棺材,在棺材前头还摆了个小供桌,供桌上简单地摆了些瓜果,两头就分别点了两只白色的蜡烛,整个密道的光源也是来自于这两根蜡烛。
花朝惊愕地看着密道里的一切,很是不理解:“这是在干嘛?莫不是这口棺材里还躺了死人不成?”
柳扶余也是头次来密道,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是有些震惊。
却听鬼见愁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都说了我的祖上是个道士出身,这口棺材可是我门祖上留下的唯一宝贝了。我们家族世代也只供奉这口棺材。”
柳扶余细细打量着那口棺材。“这口棺材是空的,并无邪气,的确是上好的驱邪之物。”
花朝埋汰他说:“我看你祖上也是奇葩,我这还是头次看到有人拿一副空棺材当全家宝的!”
鬼见愁也懒得理会花朝,说:“你们可别小看这棺材!这口棺材我们祖上可都传了几代人了!这每传一代,我们就会在鬼门大开的时候在这棺材四周涂上厚厚一层黑狗血,以震邪魔。所以只要躺进这口棺材里,无论是何等厉害的至阴至煞之物都攻击不了它。”
闻言,花朝却嗤之以鼻。“若真被妖邪盯上,便是如蛆附骨,如影随形,谁又会真的甘愿在棺材里躺一辈子。如若是我,我就会同那妖邪斗个不死不休!”
柳扶余对花朝的话并无表态,只朝鬼见愁道:“道长,我觉得这口棺材的作用应该远不止于此。你可知它的其它用途?”
鬼见愁被问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幼年荒废道业,当我真的想悟道时早已无人引领,所以我觉得这棺材的用途无非就是躺尸了,哪里还知道它的用意啊!”
花朝却笑了:“还真是狗血棺材!要是我躺里面,出来后你是不是就要骂我狗血淋头了,鬼道长?哈哈哈……”
鬼见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还真别笑!等下你还真得躺进去。”
“……”
花朝嘴角抽了抽,无语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