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烧还未退,花朝这一晕又睡了两天。当她醒来时,柳扶余坐在床边正抬眸看着她。
“你醒啦?”
“公子!”
柳扶余扶扶她从床上坐起。
“鬼毒针的事怎么样了?”
柳扶余随即端起一旁事先备好的清粥,用勺子舀了舀说:“江宗主已经命人处理好了。如你所说,作怪的就是鬼毒草。来,你都睡了几天了,粒米未进,先吃些清淡的,有助于恢复体力。”
“好!”
花朝自小身强体壮,几乎未病过,自然也不需要人伺候,可看柳扶余的架势似乎是要喂她吃的,虽然有些不惯,但考虑到自己是病患,还是坦然受之了。
她的胃口很好,从来吃什么都香,就算是大病初愈,也不败口味。见柳扶余轻吹细舀的投喂了几口,花朝反倒觉得墨迹,直接夺过粥碗,“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没那么金贵的!”便几口作一口将碗中剩下的全闷了。
柳扶余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空碗,“看来你是全好了!”
“再不好怕是要躺着发霉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还真是倒霉呢!我一直人认为我命硬着,却没想到栽在了些山野杂草上。”说着又朝柳扶余道:“对了,那些害人的东西公子是怎么处理的?”
“江宗主命人一把火烧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花朝看他,当然知道柳扶余口中所说的“火”定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火。感慨道:“之后那山怕是再没人敢去了吧!”
柳扶余“嗯”了声,“此山极易招阴邪之物,简单的阵法怕也除不了祟,已经吩咐下去封山了。还有这次你以身引妖有功,大家这才能尽快查出那食人怪,为此,江老特地为你定做了几身新衣裳以示感谢!”
“我吗?”花朝不确定看柳扶余:“我陪你去了趟阴山,回来就迷糊不醒了,这功劳是不是有些张冠李戴了?”
“你也别谦虚了。这事的确是你查出来的,若是没有你醒来后说的那些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问题所在。所以,你的确是平遥这一带的大恩人。”
“……好吧!”花朝嘻嘻笑道:“也不枉我跑那一趟!”
“对了,李清荣呢?”
“她说有事,就先离开平遥了!”
花朝不由好奇,“她不会又是去找花妖去了吧?那花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值得身娇肉贵的她不辞劳苦天南地北的到处去找?”
柳扶余温和笑笑:“不知道。或许真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也说不定呢!”
“唉,真是搞不懂你们修仙的,妖怪嘛,做错事,好好调教就是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花朝本是想起之前的梦境试探着问问,不过看柳扶余的样子她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又道:“对了公子,之前听你说你也没见过馨瑶上神,那你总归是听说过她的吧?她的性格怎么样?”
柳扶余想了想,才说:“女仙们外表虽然看着清冷,但都深明大义,大抵性子都是比较温和的。不过这个馨瑶上神可能有点不一样,毕竟我对她的了解也只限于传闻。”看花朝若有所思的,柳扶余笑问:“怎么突然问到她了?你可是紧张?”
“是有一点。”花朝低着头苦巴巴的,“毕竟在镜心魔的结界中见过一次。我担心她会不喜欢我,她一个不高兴兴许就不许我跟着你了。”
柳扶余摸摸她的头,“尽胡思乱想。她是上古女神,虽然脾气可能会怪些,但一定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神。我既然允你跟我,那便不会食言,倘若日后真有人反对,那也是我自己的私事,旁人是干涉不得的。”
闻言,花朝这才踏实笑了。“公子,那馨瑶上神的事可有眉目?”
柳扶余“嗯”了声,“已经查出来了,九鼎林氏之女林琴晚符合所有条件。不过我看你腿伤未愈,先好好修养几日,找人不急在这一时。”
花朝莫名吃醋,“公子有仙缘,与她也有仙缘,是我连累公子了。”
听花朝叹气,柳扶余说:“别摆出一副自责模样,可不像你。”
花朝满脸委屈:“的确是有点自责的。虽说小女人的心里让我有点吃醋,怕公子同她修仙后就不理我了,但公子日后注定是要修仙的,你同她早已是命中注定,也算登对。只要日后你不赶我走,那我甘愿当个小跟班,永远伺候你们。”
柳扶余正色看她。想到花朝正值豆蔻年华,若日后他升仙真让她跟在着在清冷的天宫院中度过沧海桑田的岁月未免残忍。很认真的问她:“修仙会很无聊的,你不怕吗?”
花朝摇头:“不怕。我反正是没有仙根道骨的,看着你们修炼也很开心。”
柳扶余揉揉她的头,心知花朝聪慧机灵,但终归少不经事,很多事说得早了未必会听得进,他说得多了反倒会让她变得敏感多疑。便直接终止了这个话题。“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嗯。”花朝眉眼弯弯,应得很甜。
柳扶余的话她果然还是在意了!什么修仙会无聊,不过是拒绝她的借口罢了!花朝暗自伤神,担心自己的腿会给身边的人造成负担,柳扶余才走,她便勉强支撑着从床上下来了。
扶着房内的桌椅板凳,她勉强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虽然腿伤还痛,但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我道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没想到是个瘸腿的丫头!”
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来,发尾高束,一身绛红华衣,手上还拿着条红棕鞭子,将大小姐的傲慢娇纵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人的话花朝是听不惯耳的,但因不知其身份,又是在江府,这才隐了不满,未有发作。只问:“你是谁?”
那人仰头,傲慢得似乎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用鼻孔出气似的。自报家门道:“你听好了,吾乃仙门世家九鼎林氏林诏京之女林琴晚!”
“林琴晚!”
“不错!吓到了吧?”
花朝实话实说:“倒是没吓到,只是有些意外!”
她的确是有些意外的,方才柳扶余还同她提到过这位林琴晚,这会她倒是主动找过来了。虽说柳扶余同她说过神仙大抵都深明大义的,可这转世的馨瑶上神同正常定义上的女仙出入还真是……相差甚远!
林琴晚愣了下,“意外?你意外什么?”
因知对方身份,花朝仍保持着客气:“堂堂仙门世家的千金不辞辛劳特意慕名跑来平遥探望我,我当然意外!”
毕竟阴山一事早就传遍仙门世家,柳扶余又将所有功劳全都记在了她身上,花朝便顺便自我抬举一下了。暗自琢磨着林琴晚是不是听说阴山里的食人怪是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收拾的这才不服气跑来寻衅她了。
却听林琴晚当即嫌恶道:“你想得美。我是来看九殿下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污我眼。”
“九殿下!柳扶余?”
“大胆刁民!你也敢直呼殿下名讳!”
猝不及防,林琴晚突然甩手就是一鞭子抽来,鞭苗刮到脸上,让她的眼皮神经跟着一阵抽动。花朝下意识捂脸,愤然看她:“你……”
虽然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馨瑶上神转世,花朝原还想柳扶余以后罩着自己才给她三分颜面,可眼前之人实在是太跋扈了!
“我怎么了?赏你一鞭子算是轻的了,你竟还敢瞪我,我可是未来的王妃!”
“……”
花朝终于明白林琴晚为何针对她了,竟是因为柳扶余。不由讥笑:“原来未来的王妃今日驾到是因为吃我这个贱民的醋了?”
“你……你个贱民还敢嘲笑我!”
说着林琴晚抬鞭又欲抽,却被花朝直接抓住了鞭头。不客气说:“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抽我,更何况你一个自挂名的未来王妃!”
“你……”林琴晚气急。她向来跋扈惯了,还从没人敢这么跟她对着干。见鞭苗被拿住,火气不由更大了。“你给我撒手!”
“真当我笨呢,撒手让你抽!”
花朝同她对拉着。她本就不是修仙之人,如今双腿勉强撑着更是吃力,二人各持鞭子一头拉来拉去僵持了一会,终于是冷汗直冒。
林琴晚见状,毫无收敛之心,反倒觉得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一阵呵斥传来,林琴晚一惊,当即将手一松,花朝一个失重,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阿朝!”
柳扶余赶紧去扶,“你没事吧?”
花朝还未开口,一旁的林琴晚却已经委屈巴巴的开始告状了。“殿下!你可算来了!方才我听你说同江宗主有话要说,便抽空过来看看花朝姑娘,谁知她不知发什么疯,忽然站起追着我就打,我一不小心这才抽到了她,谁知花朝姑娘却执意不肯放我,还非要夺过鞭子说是要十倍百倍的抽回去。这才……”说完遂自责的低下头去。
花朝看林琴晚这自责抱歉的神情,生怕柳扶余信了,忙摇头解释:“公子,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她胡说!是她嫉妒我!嫉妒你待我好!她歪曲事实!”
见花朝拿手指她,林琴晚更是诚恳认错:“花朝姑娘,误伤你的事,真的非我本意。为此,我跟你道歉。只是你我初次相见,与殿下亦是。你如此污蔑我,于我声明有损,实在不妥!在此,我也希望你为你的话同我道歉!”
“你……你……”花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不光歪曲事实,还会变脸,竟还反过来让她道歉。
“这……这……”
一旁跟来的江孟达见状,看看林琴晚,又看看柳扶余,也不知该如何去劝。须知这林氏千金的跋扈他也是多有耳闻的,若不是他之前在查她习性时被逮个正着,也不至于将柳扶余让他暗中查她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偏偏这林琴晚虽生在九鼎林氏这样的仙门世家,却是个跋扈又不爱潜修的主子,平日里满脑子的歪门心思。一听当今的九殿下派人偷偷暗中观察她,竟直接认为柳扶余是在暗恋她。还一门心思的做起了王妃梦来。也不顾江孟达的劝阻,竟直接主动跑到了平遥江氏来。
花朝也看柳扶余,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肤色很白,鼻梁很挺,眉毛不浓不淡,目色不深不浅,看起来很温润的五官在此时却偏偏又显得有些冷俊深沉。花朝知道柳扶余待她很好,也知他很看重馨瑶上神的转世,这事可能会让他有些为难,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此没了底气跟脾气。见他也回眸看她,花朝直接撇过头去,强硬表态:“我是不会道歉的!”
柳扶余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扬了扬,眼角似有笑意,似乎并无怪罪之意。回头朝林琴晚说道:“花朝是我的人,是我管教不严了,抱歉!回头我会好好说她的,还望林姑娘看在柳某的面子上能海涵!”
虽然柳扶余并不愿搬出九皇子的身份压人,但旁人总还是会敬畏他。林琴晚虽然往日跋扈,却也是识相之人,自懂见好就收,也不拂他面子,“殿下身边的人自然是归殿下自己管比较合适。其实琴晚让花朝姑娘道歉也并非全为自己声誉,更是为了殿下。但好在今日没有外人在,不然传入外人耳里怕是要闹大了。”
江孟达见气氛缓和,赶忙插嘴:“琴晚姑娘真是有心了。”虽然心中知道一切都是林琴晚在自导自演,但为了事情圆满收场,江孟达还是违心夸赞着。
却听柳扶余说:“有心是有心,不过也多心了!此番食人怪之事花朝是大功臣,平遥百姓对她爱戴有加,一个个都将她视作了活菩萨,誓要修堂建庙供她。若今日之事真被人传了,怕是信服她的人会更多一些,琴晚姑娘下次也切莫小题大做了。”
闻言,林琴晚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很是尴尬。她的名声在九鼎一带的确不大好,虽说柳扶余有护犊之心,但只要花朝有心辩解,却也说得过去。她也只当受教了。
江孟达怕林琴晚面上难看过后又瞎折腾,忙缓解气氛斥责那些村民道:“这些个乡野村妇,还真是胡来!琴晚姑娘,都是些没见识的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林琴晚心中虽妒,面上却依然沉的住气。她说:“我九鼎林氏可是仙门大家,有飞升资格的不再少数,且让他们胡乱立庙,日后可免不得叫他们打脸。”
说完,朝柳扶余拱手说:“殿下,琴晚就不看你如何调教婢女了!告辞!”
江孟达尬笑,“那没什么事,我也告退了!”
二人说完,便跟着一前一后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