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瑶前脚刚回遮云天，后脚屈万水就来了。

　　“小师叔。”屈万水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大半个月的问题，“他是不是？”

　　“他叫百里樽。”陌瑶知道她问什么，但百里樽不说，她也不会说，比起萧嵊，她更喜欢百里樽这个名字。

　　“那就是了。”屈万水撑着桌子坐下，喃喃道，“我以为他死了，他还活着，那么高，他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一点一点爬出来的。”陌瑶淡淡道。

　　百里樽跟他说过，落入万丈深渊，他昏迷了半个月，侥幸不死，可骨头全断了，动弹不得。

　　他就凭着最后一点执念，一点一点，爬到河边，顺着河水，一路飘荡，最后被乞丐捞上来，在那个破庙里养了一年，勉强可以走路。

　　根骨尽毁，与废人无异，对未来早已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那个救他的老乞丐，每日会给他半个窝头，又或者是人家不吃的鸡鸭鱼肉，不过很少。

　　老乞丐告诉他，人活着，就是为一口吃的。

　　后来老乞丐死了，他就占着破庙做乞丐，一天一天过去，真成了乞丐。

　　有时候走在街上，还会有人给他扔钱，他也会弯下腰捡起来，没有一点尊严，然后去换一点酒，找个地方躺着喝酒，酒喝完了，就回破庙，找个角落睡觉。

　　有时候被人打骂，也是毫不在意。

　　一日又一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那后来呢。”屈万水想到自己骄傲自负的师叔变成那般模样，就痛不能自已，他那般张扬，如何能是那样，“是我对他不起。”

　　若是当初他勇敢一些走出来，又或许他能偷偷违抗命令去找他，他也不至于那个样子。

　　“他现在哪儿，我能去见见他吗？”

　　“他叫百里樽。”

　　“我知道了，多谢小师叔。”屈万水明白，他已不是萧嵊，萧嵊早就死了，他也不该再多打扰。

　　屈万水浑浑噩噩离开，也不知道怎么下的山，在路上碰见提着鱼上山的百里樽。

　　“屈长老上山找瑶瑶。”百里樽打招呼道。

　　“是……找上尊有些事。”屈万水看着他，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以前熟悉的样子，样貌变了，身形也变了，再也看不出当年什么半分模样。

　　他不是萧嵊了，他是百里樽。

　　张了张嘴，屈万水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而起，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百里樽一头雾水，却也不在意，提着鱼上了山。

　　屈万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到了遮云天，陌瑶又在炼药。

　　“瑶瑶，我钓了条鱼，吃鱼如何。”百里樽晃了晃手里的鱼，“大比结束，晚上会很热闹，要不要去瞧瞧。”

　　只听见炉子“砰”地一声，陌瑶回头，十分生气地看着他。

　　“我什么也没做。”百里樽一脸无辜。

　　“你话太多了。”陌瑶气道，打开炼丹炉，开始收拾。

　　百里樽看着她，总觉得她不是在收拾炉子，而是在收拾他。

　　唉，百里樽认命去做鱼，还是别打扰瑶瑶了，不然失败了，又该怨他了。

　　等做好鱼，陌瑶刚好收拾完。

　　“瑶瑶，吃饭了。”

　　陌瑶起身，脸上沾了点灰烬，百里樽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灰烬，“我亲手做的，尝尝好不好吃，吃完再试。”

　　“我炼药时别打扰我。”陌瑶警告道。

　　“好。”失败了这么多次，瑶瑶都学会从外界找原因了。

　　吃罢饭，陌瑶又开始捣鼓，百里樽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扇个火。

　　晚上，大比结束，众人都放松下来，载歌载舞，十分热闹。

　　又一次看陌瑶失败后，百里樽拉着人下了山。

　　到了山下，各门派弟子聚集在一起，吃喝玩乐，还有些舞剑助兴，好不热闹。

　　“哟，上尊竟也下山了。”林无烬走过来道，“这位是……”

　　陌瑶盯着林无烬，也不说话。

　　林无烬被盯得有些心虚，只得承认，“大家都是熟人，就不介绍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百里樽嫌弃道。

　　“我师兄用独门秘法封了我的修为，我想走也走不了。”林无烬摊了摊手，“上尊，要不你帮我解开。”

　　“拿来。”陌瑶伸手道。

　　“什么？”

　　“万劫阵。”

　　“这可是我赢的，上尊岂能要回去。”

　　“仙门大比参加比试者，有年龄与修为限制，你超了，不符合规矩。”陌瑶冷漠道。

　　林无烬叹了口气，只得将书还回去。

　　“上尊也下山了。”鹤雪走过来道，打量了百里樽一眼，“这位看着有些眼熟，跟偷我鱼的贼人有些像啊。”

　　“鹤掌门想必是看错了。”百里樽十分淡定。

　　“是吗？上尊，要不您帮我卜一卦，看看是谁偷的我的鱼。”鹤雪故意说道。

　　陌瑶面上没什么表情，“算不出来。”

　　“还有上尊算不出来的。”鹤雪气得不轻，“我说上尊，偷鱼就偷鱼，你也不能每次都偷完吧，我养些鱼容易吗？以前是萧嵊隔三差五偷，后来我师弟偷，再后来就是你，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光偷我的鱼。”

　　“鹤掌门，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百里樽拉着陌瑶就跑了，怕再说下去，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到了人少处，陌瑶看向百里樽，“你以前就偷他的鱼？”

　　“谁年少时没做过这些事，瑶瑶不也一样。”百里樽有些不好意思，“鹤雪这些年话是越来越多了，吃他两条鱼而已，到处跟人说。”

　　“我那是被人灌醉了忽悠的。”陌瑶瞪着百里樽。

　　“知道，是瑶瑶以前喜欢的人。”百里樽酸道，“走吧，我们去毓华峰。”

　　“嗯。”

　　毓华峰作为约会圣地，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僻静之处，坐下看着风景。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香味。

　　陌瑶的发梢抚过百里樽脸庞，叫人心神意乱。

　　陌瑶望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看的十分认真。

　　百里樽看着她，不自觉入了神。

　　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百里樽觉得嗓子有些干，身体慢慢凑了过去。

　　陌瑶察觉到，回身去看，鼻尖贴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在一起，百里樽只觉得嗓子更干了，喉结耸动。

　　陌瑶抿着唇，耳根微红，好在有夜色掩饰，看不出什么，忙往后退了一些。

　　“瑶瑶躲什么，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吗？”百里樽笑道，又凑近几分，问道，“瑶瑶，我想亲你，可以吗？”

　　陌瑶皱了皱眉，轻声道，“百里樽，你话太多了。”

　　“那就是可以。”百里樽嘴角扬起，握住陌瑶的手，缓缓靠近。

　　陌瑶闭上了眼，熟悉的触感传来时，陌瑶手指紧紧抓着衣袖，心跳声清晰可闻。

　　百里樽十分温柔地吻着她，一点一点地亲吻，见她不反对，才慢慢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