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听了懿泽这句话,心里冰凉冰凉的。
懿泽转身离去。
永琪又看站在一旁的孟冬,问:“为什么不劝阻她?”
“劝不住,再忍下去,我怕福晋疯了,胎儿会保不住。”孟冬说完,也跟着懿泽走了。
金钿等人,都潇洒离去。
永琪静静的走近墙角,看到琅玦蹲坐在那里,双臂在胸前紧紧抱着一件青色的长裙。永琪也蹲了下来,问:“你有受伤吗?”
琅玦摇了摇头,把怀中的衣裙拿了出来,又用力的攥在手中,哭道:“这件……是我额娘生前……亲手为我做的最后一件,我一直没舍得穿。”
永琪拉着裙摆看了看,上面的桃花绣的很细腻,但是已经脱线,布面也破了好几个口子。他抚摸着琅玦的头,轻声安慰道:“我去找京城最好的裁缝,帮你补好,让它尽量恢复原来的样子,好吗?”
琅玦泪眼朦胧,喃喃而道:“五哥,要不……你尽早把我嫁出去算了,我不想让你和五嫂为了我争吵。”
“瞎说什么呢?”
琅玦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说:“天下之大,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
“这里就是!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琅玦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期望。
永琪肯定的点了点头。
夜已深,永琪一直没有进懿泽的房间,这是成婚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懿泽心里很不是滋味。
懿泽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门响了,懿泽慌忙站起,上前走了几步,看到是孟冬进来了,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又回去坐下。
孟冬道:“我看到五阿哥在院子里,他没有去书房睡。”
懿泽听见了,但是依旧在原处坐着。
孟冬劝道:“你既然在想他,就去找他。不要指望他能心领神会,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你,你不说,他真的不知道。”
懿泽看了看孟冬,心中却还在纠结。
孟冬上前拉起懿泽,推到门口,催道:“你赶快去啊!”
懿泽甩开孟冬,问:“去了说什么?我是不会道歉的!”
孟冬摇头笑道:“哎呀!谁叫你道歉了?你就过去,随便说几句话就行,只要别提公主,你俩就能和解,这事慢慢就算过去了。”
懿泽又看了看孟冬,只好踏出了门槛。
不远处,就是永琪的背影,他站在桌案前,像是在提笔挥写着。
懿泽走近,只见永琪笔下的纸上,都是点点线线,没有一个字,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明白,问:“你在做什么?”
永琪道:“昨日我又在观象台用玑横抚辰仪看了星象,今晚睡不着,不妨算算五星交会的时间。”
懿泽不解的问:“五星交会是什么意思?”
永琪笑了笑,指着月亮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和月亮一样,也是圆形的?”
懿泽摇了摇头。
永琪道:“你看天上的星星,如果星星上有人,那么他们看到的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地方,就也是一颗星星,洋人称之为地球。”
懿泽笑道:“听起来有些意思。”
永琪又说:“你想想看,太阳每天东升西落,那是不是说明太阳和地球至少有一个会动?你每天看到月亮和星星的位置也不完全相同,那是不是它们也有可能会动?”
懿泽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把两颗星星看成了一颗星星,或者把几颗星星都看成了一颗星星,那是不是说明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把别的星星给挡住了?这个时候,它们是不是就在一条线上了?那就是星星的交会,明白吗?”
懿泽恍然大悟,了解之后又很开心,兴奋的说:“我听明白了,真的好有趣!能带我去观象台看看吗?”
永琪点头笑道:“好啊!下次我请示皇阿玛,带你一起去。今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听到永琪让自己去睡,懿泽忽然又不开心了,沉默片刻,低声问:“你不回去睡吗?
“我不困。”
“你是不是觉得琅玦很可怜?觉得我很过分?”
“是。”永琪回答的很干脆,不带一点思考的时间。
懿泽心中的怒火又燃烧起来,问:“她的行为,正在阻碍我成为嫡福晋,你难道就不觉得她过分吗?”
永琪提着笔,凝视着懿泽,问:“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做嫡福晋还是侧福晋,能有多大差别?可是她呢?她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你这样对她,她还怎么住得下去?”
懿泽随口答道:“住不下去她就走人啊!”
“你的目的,就是要赶她走是不是?”
“是!”懿泽的回答也很干脆,不留一点思考的时间。
永琪摔了笔,气冲冲的回应道:“好!等她过了十五岁,我就立刻把她嫁出去,一天都不多留!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懿泽毫不示弱,厉声吼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把她嫁出去啊!”
“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
懿泽看着永琪的眼睛,没有说话。
永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离开,向书房走去。这一夜,永琪当真做了“滕琴居士”,一个人睡在了滕琴书屋。
懿泽在婚后第一次一个人入睡,也很不习惯,几乎彻夜难眠,但却不愿意再去主动找永琪说话。她觉得,成婚不过数月,她已经退让多次,永琪还能这样对她,她下定决心,绝不再退让一步。
一连两个夜晚,永琪都住在书房。无论孟冬再如何劝解,懿泽都不愿意主动去跟永琪讲话。
孟冬提醒懿泽道:“你不去关心,小心有人替你去。”
懿泽抬头看了孟冬一眼,还是没动。
孟冬叹了口气,无奈告知道:“小姨子要勾搭姐夫了!你确定不要去‘棒打鸳鸯’吗?”
懿泽已经知道孟冬所指的人是宜庆,终于站了起来,到永琪的书房去看,果然宜庆已经在那里了。
宜庆正笑嘻嘻的问:“姐夫,你给我画的画像到底画好了没有?”
懿泽走了进来,对宜庆说:“别在那里‘姐夫长,姐夫短’的,你见哪位王爷的妻妹是这样称呼的?”
宜庆不乐意的“哦”了一声。
“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贝勒爷讲。”
宜庆撇着嘴,甩着手帕出去了。
永琪在书桌前忙碌的书写着,并未抬头。
懿泽也不看永琪,只管说:“宜庆和妾身一般年纪,也该找婆家了,还请王爷费心,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永琪点点头,还是没抬头,神情和语气都如懿泽一般,答道:“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福晋静候佳音即可。”
不过两日,永琪已经整理出一大堆官家子弟的名单,给懿泽过目,懿泽就让人请宜庆到永琪的书房来。
琅玦听说此事,觉得又有好戏看了,也赶来凑热闹。
宜庆听说是去永琪的书房,心花怒放,到门前一步就蹦过了门槛,喊道:“姐夫,你找我?”
懿泽咳嗽了一声,宜庆才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左右看了一下,原来懿泽、琅玦都在这里,只好安静的走了过去,坐在懿泽的旁边。
永琪道:“宜庆,这里是一些朝中官员子侄的名单,都是与你年龄相仿,尚未有妻室的,他们的身份、学问,我都打听过了……”
“我不嫁!”未等永琪说完,宜庆就果断的拒绝了。宜庆冲着懿泽喊道:“我在宫里伺候了贝勒爷两年,你才嫁给他多久,就想把我从他身边撵出去?”
懿泽不答。
永琪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怎么能叫‘撵出去’呢?”
宜庆道:“我已经心如所属,非他不嫁。”
永琪只好问:“不知是哪家公子侥幸入得二小姐法眼?”
宜庆看着永琪,笑道:“就是你。”
琅玦听了,拍手叫道:“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啊!二小姐和五嫂是双生姐妹,再共侍一夫,那不就跟娥皇女英一样,要成为千古佳话了?”
永琪瞪了琅玦一眼,琅玦知趣,赶紧闭嘴。
乾隆回宫后,一直对懿泽的身份疑心重重,有意要好好调查一番。他想到自己身边的陈进忠之前几次有意促成永琪和懿泽,难免对陈进忠也有些疑心,便将调查懿泽身世的事交给了另一个太监王进保。
话说王进保,在入宫前就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小地痞,经常混到官员或富商的府中做下人,得知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后就离开,再拿来要挟主人,竟然因此俘获了不少的金银财宝。不过,也因此被人多次追杀,他只好不停的换地方,营生干多了,后来便无处可逃了,于是入宫做了太监。
成为太监之后的王进保凭借自己老实本分的外表,赢得了不少信任,一路攀附,最后巴结上了太监总管陈进忠,陈进忠看王进保傻乎乎的,觉得是个忠实可靠的人,便收为徒弟,这才给了王进保接近乾隆的机会。
王进保就往懿泽的原籍杭州跑了一趟,一回宫,就快马加鞭赶来求见乾隆。
王进保刚进入大殿,乾隆便有意支开陈进忠,道:“进忠,朕今晚想用些清淡的,你亲自到御膳房一趟,交待清楚,别让人弄错了。”
“奴才遵旨。”陈进忠退出,看了王进保一眼。
王进保见陈进忠出去了,才回道:“启禀皇上,观保大人在杭州的旧居原是他岳丈家的别院,那里现在还留有一些老仆人。据他们说,五福晋的生母陈氏,当年怀孕时肚子并不是很大,后来一胎生下两个女儿,家里人都感到很稀奇。而且,这两个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