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问福隆安:“琅玦现在有孕在身,你得多陪着她,老一个人呆着做什么?”
福隆安冷冷答道:“她不需要。”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需要?”永琪不太确信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外边有别的女人?”
福隆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琅玦问:“是她跟你说我外边有人是吧?天天说我外边有人,我外边有谁啊?倒是给我找出来!”
琅玦也没好气的说:“你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不是外边有人是什么?”
福隆安反问道:“我回来做什么?回来给你磕头啊?”
永琪站在中间,半天插不上嘴,两边挥手道:“给我个面子,先别吵行吗?”
又是一片沉默。
永琪问福隆安:“你又没差事,出去那么久干嘛?”
福隆安答道:“就是因为我没有差事,她整天说我不长进,我只好去各处跟着学学了。”
永琪点点头,又问:“那彻夜不归是怎么回事?”
福隆安道:“亲戚家里,同窗家里,我谁家不能住?不想回来看脸色罢了!”
琅玦生气的问:“你看谁脸色了?天天见了你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会儿还说的这么委屈,也不看看你现在神气的样子,像是在看脸色吗?”
福隆安回道:“我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是公主,天天把君臣纲纪挂在嘴上,我就算有这个心,能有这个胆量吗?”
“你承认有这个心是吧?”琅玦好像逮到了证据。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你刚说有心的!你就是要气我!”
“我气得了你吗?”
两人争执不下,永琪耳朵聒噪的混乱极了,突然大喊一声:“停!”
这里又安静了。
永琪对琅玦说:“福隆安与我也算半个同窗,据我看来,他倒不是这样的人,你也别瞎猜。虽然按照祖宗定制的礼法,额驸是需向公主行君臣之礼,可你们毕竟是夫妻,这又是在家里,你也得为他留些尊严吧?以后除非宫中宴请、或者朝臣来贺,行礼就免了吧!”
琅玦不答。
福隆安道:“微臣谢王爷恩典。”
永琪又对福隆安说:“且不论琅玦是公主,就看在她小小年纪生母早逝的份上,你也该多让着她一点。皇阿玛子女多,又勤于政事,琅玦其实很缺少父母的关爱,你是她的丈夫,就是她终身的依靠,即便受了气,想想你受父母的疼爱,比一比,心里就没什么不平衡了。”
福隆安低头作揖道:“王爷教训的是。”
永琪笑道:“如今恭喜你们就要有孩子了,好好珍惜,日子还长着呢!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要听话。”
琅玦道:“五哥,我送送你。”
永琪道:“你有身孕,还是多休息吧,让驸马送我就行。”
于是福隆安送着永琪出来了。
快到学士府大门时,永琪向福隆安道:“我知道,你对琅玦的从前还是耿耿于怀。可是,那事毕竟都过去了,夫妻之间,应当有起码的信任才对。”
福隆安无奈一笑,问:“王爷对两位福晋都完全信任吗?从不质疑吗?”
永琪愣了一下,没有作声。
福隆安道:“之前公主住在公主府,虽然我天天见不到,但大哥也见不到。后来,公主住在宫里,我还是见不到,可是大哥在宫里当差,不可能见不到。这一点,王爷心里有数,我可以不怀疑吗?”
永琪不知该作何回答,因为福隆安说的确实是实情。
“如今公主在家里,大家全都在一个屋檐下,你没有见过公主看大哥的眼神,那简直是……”福隆安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再看看公主对我的态度,我不想说了!”
永琪无言以对,只能劝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得过且过吧!”
福隆安不做声,躬身恭送永琪上了马车。
永琪离开学士府,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反复想着两句话,一句是方才自己说的那句“夫妻之间,应当有起码的信任才对”,还有一句是福隆安问的“王爷对两位福晋都完全信任吗?从不质疑吗?”
永琪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嘴里劝说着别人,自己却都做不到,这是何等的悲哀?
回到府中,永琪又来到了芜蔓居。
懿泽听说,带着绵脩迎了出来,问:“王爷去看公主了?”
永琪点点头。
懿泽问:“她好吗?”
永琪摇了摇头。
懿泽问:“她怎么了?”
“她怀孕了。”
“这不是喜事吗?”懿泽有些不明白。
永琪道:“我也觉得应该是,但是他们两个相互都不信任。琅玦怀疑福隆安外面有人,福隆安说没有。福隆安介意琅玦对福灵安的旧情,认为她到现在念念不忘,琅玦却说自己已经很努力了。这样,怎么好的了呢?”
懿泽听了,也默默点头。
永琪问:“你说,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主动坦诚、并且信任对方?”
懿泽呆呆的站着,她觉得永琪话里似有深意,她也很想坦诚,却又不敢坦诚,她害怕不被信任,又害怕坦诚让彼此距离更远、甚至婚姻出现变故。
永琪深情的望着懿泽,懿泽带着一脸无奈看着永琪,默默的对视着。
突然,他们下面冒出一句绵脩稚嫩的声音:“阿玛。”
永琪喜出望外,蹲下抱起绵脩,笑道:“我的绵脩终于会叫阿玛了!”
绵脩又叫了一声:“阿玛。”
永琪说不出心中的欣慰,他抱着绵脩转圈,忽而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对福隆安说的那句“看在孩子的份上,得过且过吧!”
他原来以为,婚姻分三种,有两情相悦的、一厢情愿的,还有你不情我不愿的。如今才明白,世间的夫妻,无论因何结缘,后来走过的路、领悟的道理,其实都一样。
在宫中的用膳时间,守门的侍卫都领了饭,轮流站岗和进食。
胡云川蹲在墙角,一手捏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一小碟子菜就放在墙角的一个青石板上。
“哥。”
胡云川抬头看到了胡嫱,站了起来,嘴里还嚼着东西,问:“怎么这会儿来了?我吃完还得回去当差呢!今晚我值夜。”
“我知道。”胡嫱看了看四周无人,说:“今晚,我们逃走吧?”
“什么?”胡云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胡嫱道:“现在是逃走的最好时间,不然……不然我就又走不了了。”
胡云川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胡嫱道:“你别管什么意思!我从来都不想呆在宫里,你也不该来!我已经陷在这里几年了,青春不再,我不想一辈子都搭在这里。”
胡云川咽下口中的食物,问:“我知道你也不小了,可是,皇后既然收了你做义女,你为什么不求她给你找个好婆家呢?”
胡嫱摇了摇头,答道:“我只想找个平民百姓,过平凡的日子。哥哥进宫,难道不是为了带我走吗?”
胡云川答道:“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我们在家放牧贩卖牛羊马匹,受劳又操心。倒不如在这里,这差事不苦,月俸还给的及时,我们统领人很好,不为难人。而且帮你的光,爹已经是通判知事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走了呢?”
胡嫱又说:“爹的官位,升的太快,都是虚的。这里面的事,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一直想走,只是总也走不了。现如今,我终于有机会走了,我们赶快走,再带上爹,一起逃。”
胡云川迟疑着,道:“嫱儿,现在还真的走不了。”
胡嫱问:“为什么走不了?你不就是个三等侍卫吗?一个月能有几两银子,就这么放不下?”
“真不是我不想走,我现在卷在一件事里面,我……”胡云川似有难言之隐。
胡嫱焦急的说:“陈公公早就失势、生死不明了,除了他,谁还会为难你?你卷在什么事情里面?你倒是说啊!”
胡云川似有难言之隐,道:“我……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总之,我必须把正在做的一件事做完,不能中途走人。”
胡嫱不解的问:“你在宫中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还有什么事情非得你来做?不做不行吗?”
“不做会死,不只是我,还会连累别人。你在宫中多年,应该深知一个道理,如果你知道了一件秘密的事,却没解决这件事,这时候想一走了之,那么害怕你泄密的人会把你怎么样呢?”
胡嫱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胡云川不过是个混饭吃的侍卫而已,却不想他们兄妹原来都有不可告人的事,竟然是相互隐瞒着的。
胡云川道:“所以,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胡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阵失望。
不远处有别的侍卫催喊着:“胡云川,你吃完了吗?怎么吃的那么慢?”
“马上就来!”胡云川应付喊着,又对胡嫱说:“我得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既然你被绊着走不了,我也只能继续留在这儿了。回头如果我出了事,还请你打听着点,你救不了我,到荣王府,告诉王府的总管,请荣郡王来救我。”胡嫱说罢,转身离开。
胡云川一头雾水,没工夫多问,后面又有人在催,他忙收了碗盘,回去站岗了。
没多久,胡嫱果然出了事,胡云川得到消息时,已经过了几天了,他立刻告了假,跑到荣王府报信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