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追出府门,追上了胡嫱。
胡嫱哭着说:“四阿哥,你们家这饭碗太难了,看来我是端不起来了。”
永珹无奈的说:“她一直这样,我也没办法。你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算是向你赔罪,好吗?”
胡嫱低着头,半晌答道:“那就吃一碗馄饨吧!”
“你等我一下,我把朝服脱下来!”
胡嫱点点头。
永珹生怕再遇到紫玥,被绊住出不来,因此不敢进里面去换衣,就在守门家丁那儿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换上,跟胡嫱一起来到集市,找到一个馄饨摊位,坐下来要了两碗馄饨。
永珹坐在小板凳上,左右看着热闹的集市,各摊位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还有耍猴的,围了一圈人,时不时传出喝彩声。永珹打量着来往的人群,这种感觉真是新鲜。
胡嫱笑着问:“你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吧?”
永珹点点头。
馄饨上来了,胡嫱用小勺子舀起来,吹了几下就送进嘴里,一口接一口,吃的狼吞虎咽。
永珹看得有些心酸,问:“你都饿成这样?”
胡嫱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了嘴,笑道:“让四阿哥见笑了。”
永珹盯着那手帕,问:“这不是你掉在我身上的那条手帕吗?”
“四阿哥连这个都记得?”胡嫱有些小小的惊讶。
永珹笑了笑。
胡嫱问:“四阿哥刚才说要纳我为妾,是不是真的?”
永珹愣了一下,搅着勺子,想起紫玥母老虎一样的言行,静静的吃了一口馄饨,赞道:“味道还不错!”
胡嫱也笑了笑。
吃完馄饨,两个人默默走在集市上,氛围怪怪的。
胡嫱先开了口,打破这沉默的氛围:“你俩成亲,有七八年了吧?”
永珹随口答道:“快了。”
胡嫱又戏谑一般的问:“一直没有孩子,真的是你有问题吗?”
永珹听到这种问话,太嫌丢人,忙说:“怎么可能?你别听她瞎说!”
胡嫱故意掩面而笑,打趣道:“她那样说,我肯定那样想啊,别人听见了,也会这么理解的!”
永珹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其实……其实皇阿玛确实许了我纳妾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她一听到我纳妾,就跟听见后院失火一样!”
“那你就准备这样,让他拿捏一辈子,要绝后啊?”胡嫱轻蔑的笑笑。
永珹是个实诚人,经不住三言两语的刺激,就抱骚道:“当然不是,可她总是要死要活的,动不动就说要杀了这个,杀了那个,家里稍微有一点姿色的丫鬟,全都让她给吓跑了!外边听说了,更没有哪个姑娘敢进我的门了!履亲王毕竟不是我的亲祖父,也不敢为我做主,紫玥背后却有太后和舒妃撑腰……”
胡嫱笑道:“别的姑娘不敢进门,那是因为没有名分!有了名分,福晋再闹的时候,别人也就有气场了,不然,别人连跟她争的资格都没有,她当然要一枝独秀了!”
永珹疑惑的问:“真的是这样吗?”
“你以为呢?就像她刚才说我的话,多伤人自尊啊!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没有立场说话,辩驳不了,那就只能走了!别人,自然也是如此!”
永珹停下了脚步,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胡嫱低下了头,害羞的问:“那四阿哥愿意娶我吗?”
永珹诚恳的答道:“你长得那么美,又只是要一个侍妾的位置,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要你不怕紫玥,我就立刻娶你进门,给你一个正经的名分。”
胡嫱却又迟疑起来,似有些纠结说:“那……也不能太草率吧?毕竟是我一辈子的事呢!”
永珹问:“你想怎么样?”
胡嫱想了想,答道:“我没有家,可是出嫁总要有个嫁出来的地方。要不,这样……我伺候索福晋那么久,总有些恩情在,我今晚还回去求她,再收留我几天。她是我的主子,自然可以为我的婚事做主,你明天带些礼物,到荣王府去见她,向我提亲,然后选个好日子,我再正式嫁过来,如何?”
永珹点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一言为定!”
胡嫱又说:“不过,你去了,可不能跟侧福晋说是咱俩已经说好的,不然她要说我脸皮厚!我又得挨骂了!”
永珹觉得有理,问:“那我应该怎么说?”
胡嫱低着头,显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你就说,是上次在府里看到我,过目难忘,正好皇上又要你纳妾,你回家后跟福晋好说歹说,她才点了头,然后你特来提亲。我呢,得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好不好?”
永珹又点点头,应承道:“就按你说的办。”
胡嫱挽住永珹的胳膊,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他身旁,又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道:“女子本该矜持,可是我没有父母,也没人为我着想,我总要为自己打算,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理解,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虽然笨,记性还好,你交待的,我都记住了。”永珹满口应承着。
胡嫱又嘱咐道:“那你明天一定得来,别被人绊住了出不来,我可要一直等下去了!”
永珹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既然许诺了你,哪能失约?明天一早,我下了朝就去!”
胡嫱腼腆的笑了笑,两人相约后,便相别各自还家。
荣王府中,懿泽正要休息,金钿来禀告道:“小姐,那个胡嫱,她又回来了!赖在后门那,守卫撵了半天也撵不走,在那哭哭啼啼的,说要见小姐,守卫们也不好动粗,就过来让我问一问,是见还是不见?”
孟冬在一旁听了,感觉有些奇怪。
懿泽也感到好奇,道:“那就去看看吧!”
懿泽带着金钿、孟冬来到后门,只见胡嫱穿着一件粗布的旧衣服,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灰,哭的满眼是泪。
懿泽看到胡嫱弄得这么凄惨,忍不住就心软了,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胡嫱跪下,拉住懿泽的衣裙,喃喃而道:“福晋,我没有去处,你行行好,收留我住一晚行吗?”
懿泽有点疑惑,问:“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胡嫱哭着说:“我哥哥在宫里当差,我现在的身份进不了宫,也见不着他,不知道他在哪,想找个人问问,他们都不理我,昨天在宫门口,我等了一天一夜,到了今天早上,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只管闯进去了,结果……结果让人给打了出来。现在天又黑了,我还是没地方去,夜里好冷,福晋能留我住一晚吗?就一晚上!等天亮了……我会再想办法的……”
孟冬提醒道:“福晋,小心有诈。”
胡嫱又哭了起来:“孟冬姐姐,王爷都不在京城,我到府里还能有机会做什么?”
懿泽对孟冬说:“她说的也是,毕竟永琪这几天不在,她也没什么好兴风作浪的,看她说的这么可怜,就收留一夜吧!”
孟冬不答,只看着胡嫱后边准备耍什么花招。
懿泽转身回府去了,胡嫱就只管跟着其他丫鬟一起进去了。
过了一夜,天亮后,胡嫱并没有走,膳房发放饭菜,胡嫱竟然厚着脸皮跟别的丫鬟一起拿了饭吃起来。
金钿看到了,伏在懿泽耳边小声说:“小姐,你看,她还吃上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懿泽道:“府里也不差这一口饭,反正永琪现在不在家,她也勾引不了,没必要着急撵她!让她饿死在外头也不太好,她在这儿,至少我能确定她和永琪是真的断了。”
永珹下朝后,按照约定,买了些礼物来到荣王府,让家丁通知懿泽。
懿泽听说,有些奇怪,现在永琪不在家,永珹怎么会跑过来,还指名是要见她。
孟冬也感到不解,但还是像上次一样回避了。
懿泽招待永珹到芜蔓居花厅入座,金钿上了茶。懿泽问:“永琪外出了,四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永珹笑道:“是这样的,我上次来这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弟妹那个献药方的丫鬟吗?我觉得她挺好,想收她做妾。之前皇阿玛也叫我纳妾,我前些天一直跟紫玥商量,为了子嗣,她总算松口了,所以,我今日是来提亲的。还请弟妹做主,把那个丫鬟许配给我。”
“你是说胡嫱?”懿泽先是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紫玥婚后多年不孕,永珹迟早是要纳妾的,而胡嫱貌美,稀世罕见,恐怕让不少男人都见之不忘。
“胡嫱?”永珹摸着自己的脑袋,忽然意识到昨天唠了半日、相约了提亲,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笑道:“你看我,连名字都没问过,就来提亲,我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
懿泽笑了笑,说:“这也没什么,我只是跟你确定一下,怕弄错了人,那就对不住四哥了。”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她那天不是抱着一大堆衣服撞到了我身上吗?永琪说绵脩的天花偏方就是她给的,她还把帕子掉在了我身上……”永珹说话有点激动,说到帕子时,还带着点惬意。
懿泽笑道:“四哥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那就错不了,她就是胡嫱。四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先在这里恭喜四哥了。”
永珹激动的问:“这么说,弟妹就是同意了?”
“那是自然。”懿泽心里,巴不得胡嫱早点嫁给别人,免得跟永琪断不干净,过几天又藕断丝连,也不知道多久是个头。永珹来提亲,可谓是正中下怀。
永珹道:“那就定个日子吧,我让花轿到时候上门来接。”
懿泽叫金钿拿来黄历,翻着看了看,说:“两天后就是好日子,卯正派人出发,人接到府时,四哥应该刚刚下朝,还不耽误晌午办个酒席。我会为她准备一份嫁妆,不过,四哥,胡嫱毕竟只是府里的丫鬟,不是府里的姑娘,打发她,我不能太隆重,荣王府也不可能张灯结彩的布置。四哥若想隆重一些,只能在你府里办了。”
永珹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
永珹又谢了懿泽几次,才道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