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闻着熟悉的香味想过来,还没睁眼,就觉得身边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眯缝着瞥去,竟吓得立马坐起身来。
是幽冥神君。
“神,神君。”她窜到床的一角蹲下,环顾四周,这竟是阏逢院主楼,卓芳群的屋子。
“逢儿醒了。”幽冥神君温和一笑,眼里难得显出柔情,“饿不饿?都睡了两日了。”
“两日?”莫相忘拽着床里的帷帐往外瞥了一眼,瞧那光亮正是晌午,“我这刚上班就旷工了。”
“没事儿,我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假。”神君眼中的宠爱,就是父母对子女的那种,也是久别重逢的爱,“雷戊!逢儿醒了,让后厨备饭。”
“不是,等等,神君。”莫相忘跪坐在床里,“您总得把这一切说明白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您,做的局?您该不是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吧?”
“只没想到你会堕魔而已。”神君虽说接茬,但思维完全跳脱了现在神情状态。
以父母的神态,来说绑匪的话。
吓得莫相忘一个激灵,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赶忙摸出手机想给白猿上神或是高祖打电话。
“山上没信号。”神君亲切一笑,又凑近了一些,“逢儿是还在怪父君么,父君不反对你跟常无君一起,父君也由着你的性子,参与那场愚蠢的战斗,逢儿,你是要继承父位的。”
“您说什么呢呀。”莫相忘知道这私家神域之内是不可能瞬移的,而她也绝对打不过神君,更没可能逃窜出去。
“我真的不是——”
一语被遏制,她的神情瞬间松懈下来,灵魂深处一个声音在替她回答着面前的神君。
“父君,二十万年过去了,您还是这样,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姐姐们。”
声音还是莫相忘的声音,但她的主意识却被挤到一旁,一个来自灵域内的声音,支配着她在发音。
这话说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逢儿。”幽冥神君瞪圆了眼睛,眼泪瞬间蹦出,只慌张地捂着嘴后退。
“逢儿是你么?”
“父君,你身为幽冥之主,怎会不知道这轮回命数的道理,怎么还这般执着生死呢。”
幽冥神君后退之际,撞倒了屋内的圆桌,引得外面的达乌和雷戊冲了进来,跟进来的还有三个女子以及两名男子,形态容貌各异,但那两个男子却做出了扭捏之势。
“父君,这是怎么了?”其中一女子询问后看了眼缩在床内的莫相忘,“阏逢醒了?”
“六姐?”莫相忘面无表情地抬头,灵域中的卓芳群只控制真身,才得言语,“父君,您这又是何苦呢,拼凑他们的残灵,拘着他们不得安生。”
“逢儿啊,都是父君的错,你回来吧。”
“父君,我只是一缕残灵,是残存的灵,您又何故给这孩子增加负担呢,朝前看,朝前走,若咱父子有缘,定会在大归处再聚的。”
“逢儿是不要父君了吗?”
“父君——”卓芳群也是知道神君有多偏执,能在这战后这二十万年里搜集所有尚未归无的女儿的灵,用尽各种手段困在这神界当中。
如今困住莫相忘,也是一样的道理。
千年前施计,促成莫钟两家下轮回帐,留幼猫于世间,想其饿死后会回归阴间,养鬼升灵,可不料被莫许搭救。
后又任其受尽委屈磨难,只为她顺遂一死。
可因死的太轰动,怕白猿上神暴走,便只好留她在阴司任职,让她做了千年的鬼,始终没有升灵,也没有进入灵籍的机会。
后经推算得知下轮回帐后会生变动,便促成下轮回帐的因由。
归来后,又几经撺掇,让孟司监告诉她来幽冥神殿。
可她根本就没来,如今又借着申冤之势,再让白猿上神开口,将她召唤来,只要以神堕魔的身份,踏入神界,来到神殿,就能完成大事。
至于那常无君的残灵,已经被神君提取出来。
神君始终觉得,只要常无君还在,就能留住卓芳群,就能让其回心转意的留在他身边。
那日申冤结束后,神君就去了付家大宅,提走了付一笑灵核内常无君的一缕残灵。
更妙的是,莫相忘来神殿时,竟刚好带着另外两个。
迎进门后,他命达乌给另外三个下药,这药逆天改命,损耗修为,但神君却不在乎。
执意要提取另外三个体内的灵魂。
这也是为何云烟扇会作为一个辅助物,将卓芳群的灵魂度到莫相忘这具神躯上。
而禅胧跟钟明了体内常无君的灵息,也被悉数取出。
如今就存在一个灵球内。
“逢儿,可还想着常无君么?父君已经把常无君取来,你说要放在谁身上,父君就把他放在谁身上,今后你俩——”
“够了,父君,一世缘一世了,您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明白!”神君反驳着狂吼一声,“为什么我要明白?我妻儿尽数折在那场愚蠢的大战中,只有我还活着,我要明白什么?我失去了多少,为什么不能讨要回来!”
卓芳群的残灵毕竟已经折损大半,只从岭灵核里提取的一小部分并不能支撑多久。
当莫相忘恢复精神后。
竟对这个颠覆自己一生的神君产生了一丝怜悯。
那场大战,他妻子瞬间归无,孩子或是归无,或是死伤。
记忆中那个年轻气盛的幽冥神君,年少无知时做的决断,怕就是这场悲剧的导火索。
这一切,都毁在他的决断上。
这也让他背负了千重罪责,愧疚了二十万年。
“相忘。”
灵域内,卓芳群唤了一声。
莫相忘瞬间闭眼,进入灵域。
在那个纯白的灵域里,她第一次见到卓芳群。
有些缥缈,但模样未曾改变。
“是我父君的错,才让你这小半生过得这么艰难。”卓芳群说着走进些,“父君就是太偏执了,我没有多少力气留存在你的灵域内,另一半的我已经将你残缺的灵核补全,所以我,可能也要去了。”
“那我怎么办?”莫相忘慌张地看着他,“你父亲把我困住了,我都没法给我爹娘打电话呀,这——”
“相忘,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我父亲,就是太孤单了,我家之前也很美满幸福的,只那场大战毁了他的幸福。”
“那——”莫相忘还是心软的,这一点都不像莫家的孩子,倒全是白猿上神的功劳,“那你就这么走了吗?”
“去大归处后,什么都不需要了,我这残灵只剩下记忆,倒是还能助你一助,也不知道,是负担,还是——”
“怎么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