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童传唤,付一笑坦然地走到镜子前,没掉一滴眼泪。
可观生镜不单单能剥夺,还能赋予。
给他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愧疚感,与永远也得不到挚爱的命数。
本以为是坦然接受,没想到却跪在当场,哭得声嘶力竭,那份愧疚感足以吞没他,与永远得不到挚爱的痛并存。
赋予,也是观生镜的惩罚,放大负面情绪,折磨其精神力。
莫相忘靠在柱子边上,捏紧拳头,当听到付一笑痛苦哀嚎声后,内心深处,属于猫妖的那个她,竟想挣脱出来,大有冲上去环抱住他的念想。
可想归想,主意志却不能。
付一笑的哀嚎声震慑心灵,她抱着头颤抖,堕魔的魔性是极端的,这一刻,她听着这个能让她产生心疼错觉的声音,竟走向悲哀的深渊,难以自拔。
随着受罚的付一笑一起堕入无边的伤痛中。
“不要,不要再惩罚了,不要再惩罚了。”
她一时腿软的坐在地上,竟分不出观生镜到底惩罚的是谁。
可这样的事,灵童见得多了,输掉这场官司的被告,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逃不掉观生镜的束缚,在没被吞噬之前,不得离开场地,所以哪怕是心里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每一个跪倒在观生镜前的罪者,都痛苦的哀嚎着,祈求着不再附加痛苦,却仍是忽略了究竟要向谁祈求原谅。
而莫相忘承受着这份执念,陷入如今的地步,堕魔的魔性使然,她因这份痛,走到了情绪的低谷,如同被惩罚的他们一样,祈求着上苍的放过。
缪子涵见她这样,也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如今,莫家亲眷已经出了议事厅,和前来旁听的五族旧友寒暄庆贺,也只有几位师姐和旧友在场。
“相忘,起来,起来,这惩罚是他们应得的,你这样心软,在阴司还不得惹麻烦吗?”二师姐原是在外打电话,见她如此就急匆匆挂了电话,拉着她的胳膊想将其拽起来,却无果,只厉眉厉眼的吆喝旁边的几个朋友。
“瞅什么呢!拽走啊,堵门口算怎么回事,走走,有话回堂庭山上说。”
二师姐事忙,有大公司要打理,平日很少回来,今日也是腾出空来旁听。
如今见师妹这样,是又心疼,又觉得她不争气,只惩处了那些责难她的仇家罢了,何至于这样心软。
“我高祖说要把这儿封了呢,太惨了。”钟明萱从五族众家堆儿里挤出来,使出小狗的劲儿来将莫相忘拽起,“听我伯祖说,还要拆了呢。”
“拆了?空着?”缪子涵不解,“这儿多好啊,帮相忘平了冤屈,还有三君光临呢。”
“好什么。”钟明萱回头张望,看见仍旧围观的钟明了,“十九哥!看什么呢!走啊!你自己媳妇自己不管啊!”
小狗声音尖锐,本就走到厅门口了,这么一嚷嚷,那外面还在聚堆儿闲聊的各路五族众家纷纷侧目。
“媳妇?”武珀狐疑地看着面前这堆儿女孩,还没分辨出说得究竟是谁。
“媳妇?”缪子涵推着莫相忘朝外走,“说谁呢?”
“甭,甭管说谁了,嘿嘿。”钟明萱也知道自己憋不住话,只憨憨一笑,“咱们快走吧,旺乾叔!我们走了啊。”
这一小拨瞬移回堂庭山。
此时是后半夜,山下还有路灯,但上山的路上却黑漆漆一片。
再加上莫相忘鬼嚎般的哭泣,阴气十足,瘆得慌。
“咱们,咱们还是换个地儿吧。”武珀说着又想点烟,却看着跟过来的这一堆儿里还有鼻子灵的小狗,就只舔舔嘴,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把烟揣起来,“神尊是不拉电了吗?”
“电费太贵,也不知道你们这番折腾,电费能不能降下来。”大师姐爱财如命,用仙法飘出一排明灯,一路引着朝山顶走,“还是这个方便,不用花钱。”
可上山这一路,莫相忘呜呜咽咽的就没停下,原本赵达通他们是一堆儿上山,但后来,因为受不了这哭声,便断断续续的拉开了距离。
“哎呦喂,你可别哭了,这以前也没见着你这么多眼泪啊。”赵达通挠了挠脑袋,站在半坡上,瞅着相距三四十米远的莫相忘,“你都快把鬼招来了。”
“堕魔,一时半刻是不会平复的,你以为她想哭?”钟明了是跟着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钟明悟和莫乙让。
“我儿子是在上山呢?”莫乙让问。
“在的,这孩子心思深,倒是十分懂事。”大师姐走在头前,“在这住着,你就放心。”
“放心,这世上最让我放心的就是这里,把我们家乙恩照顾的这么好。”莫乙让的心病在轮回帐中也医治了许多年,跟主治医师钟明悟也算是日久生情,促成了一段姻缘。
三三两两一堆儿的上山,等他们随着仙灯来到门口时才发现,白猿上神跟莫许根本就没回来呢。
大师姐开路将他们引到后山望月楼里,楼中还是曾经的布置,一点现代化的气息都没有。
古老的罗汉床以及桌椅,还有红白两色蜡烛,以及各处仙灯。
这望月楼共三层,中空望月,门前垂柳,背靠荷塘。
在旁听席上干坐着六七个小时的他们,进屋后就各处歪着。
小仙娥和小妖仆们拿着酒和食物凑过来,撺掇着他们讲审判的事。
缪子涵跟莫相离也乐得把庭上的事重述一遍。
“哎呦,这她不会犯病吧?”
何弯弯小声说罢,瞥了眼被薛成琳拉去三楼的莫相忘,“这犯病了咱们几个也弄不来啊?”
“你看着会吗?”赵达通朝门口一比划,“瞧瞧后头跟着谁呢。”
落座的几个纷纷扭头看去,原本岭是跟来的,所以禅胧也在。
“好家伙,咱们堂庭山真是蓬荜生辉。”二师姐看了眼手机,可这里又没信号,接不到公司的电话,只烦躁地拽了下衣领,“喝点儿吧,郁闷死我了,跟风伯家谈合作他们居然还想独大。”
“合作就算了,你若想做,手上还有闲钱,就另起炉灶,不过是三五年的光景,能不能起得来先不论,咱们用着也安心。”小青君说罢,将一份资料递给她,“莫家不做这行,咱们自己看着办,或是入股,或是你单干,再或是咱们多家兴起。”
做生意的几个比划一下二楼,避开一楼这些进行实事重播表演的几个,去二楼躲清净,交流着各自的生意经。
而三楼环面镂空无窗无门,薛成琳跟莫相忘就坐到面朝荷塘的那一侧。
静谧的月夜里,荷塘就像一面镜子,笼着清冷的月色,没被这世间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