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和罗九紧追其后,周围已是重重包围,熄颜停了下来,只是举起那剩余的半个瓶子,指甲里闪有绿色的荧光,她并不慌张的道:“怎么,你们当真不顾及桐泽之魂吗,若是沾上这食魂树的树汁,他的魂可再也无法凝聚成型了”
白露紧张道:“你若伤了他的魂,这魂也无法再为你们所用”
熄颜笑道:“我若死在这里,要他的魂还有何用,不如一起毁了”
白露强撑着道:“就算你用食魂树汁伤他,我就不信这六届八荒之内便无药可医,你作恶多端,今日定要将你留下”
“是吗,那便试试”说着便要将树汁滴到魂中。
白露终还是弱了下来,“等等,你别伤他,我可以放你出去”
“我知道最在意他的人还是你,今日你们人多势众,我以他之魂为要挟只为离开地府,日后再相遇时咱们便各凭本事”
周围的阴兵并无退让,白露道:“放她走”
阴兵将军却道:“白使者,这可使不得,魔界之人闯我地府,若是这般放走,地府颜面何存啊”
白露道:“你们可知她手里挟持的是什么人?”
阴兵将军面露为难,此时却有一传令阴兵从外围带来了酆都帝君的传令来,“帝君有旨,熄颜之事交由白露和罗九处理,此她三人私事,诸阴兵此事可听她们指示”
既然帝君已有令,那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听从白露的意思让开一条路,打开了酆都城门,放她们出去,白露和罗九紧跟着熄颜身后,身后阴兵也隔着一定距离未曾放低戒备。
熄颜甫一出城门便极速赶回魔界,白露和罗九起身追击,白露在她身后发动风刃,十字风刃直冲着她的背部袭去,有人却半路拦截了这风刃,那人长剑一扫,竟挡住了风刃,可是在白露的怒火之下,生抗这风刃有些过于自信了,风刃击碎剑刃,一个十字印痕压过那黑衣人的双肩之上,那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来,却放了一阵烟雾,阻挡白露和罗九的追击。
熄颜回头一看,竟是那蒙面黑衣客挡住的那一击,她心中更是疑惑道:“你怎么在此?”
“我在炎魔山熔浆流域之上截住罗九,却发现那是紫玉的分身,心知真的罗九想必还在地府,公主前来冒充罗九骗魂,想必很快会被识破而陷入危机,公主入了圈套,怕是以为因我之故,是以前来接应公主,消解公主心中怀疑”
即便黑衣客因此受了伤,熄颜可也没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光有行动还不够,还要看你敢不敢随我回魔界”
黑衣客道:“既然敢前来接应,随公主回地府又何妨”
黑衣客法力虽然不弱,但却无法再与白露和罗九强硬抗衡,只是灵敏躲避,且战且退,一路来到了魔界的地界,随白露她们而来的阴兵便停在了魔界的魔罗河之外,白露和罗九则是追着进入了魔界的地盘,不过魔界外围几乎未遇有魔出来抵抗,路上还有无数被打落在地,七零八落的躺倒在魔界的魔兵。
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追到了天魔宫下的石阶处,魔空之上是紫玉和战天正在酣战。
一轮血月高悬魔空,此时却并不是那么圆润,变成了张弦月,只是周围的气息满是天昏地暗、魔云翻涌的压抑之感,令人极不舒适。
百层石阶之上坑洞、剑痕触目皆是,有的深几尺,有的深几丈,其中半阶之处有个深十丈的巨坑,坑中似有人,因为魔界的三长老正俯冲而下用擎天巨掌攻向坑中之人,罗九猜想那坑中之人定是星玄,紫玉被战天缠住,无法相助,罗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快的速度,竟是一跃而上,躲闪开了黑衣人的拦截,直接越过熄颜,直奔那深坑而去。
手中业火红莲花瓣散出,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连魏安之也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三长老小心,只见坑中白光骤闪,他们已被白光刺穿,前胸四肢被无数如钢针一般的东西刺穿,正是星玄的拂尘丝线。
刚刚躺在坑底的星玄,突然感觉有股力量接近,身体里散乱的灵气又可以被调动起来,出其不意发动攻击,那三长老正面受他攻击,也是受了极重的伤,一时间飞落而去,口吐鲜血。
熄颜见爹爹被伤,连忙飞去将其接下,只见坑中一跃而起的正是星玄,她眉头紧锁,心中如翻浆倒海一般不是滋味。
星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抬头望了一眼血月,血月已经弱了,刚刚那股力量的来源是......
罗九飘至他身边道:“你受伤了?”
星玄冲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一点点,不碍事”
他心中已有蔚然,这是她的力量,太阳的力量让血月的反噬消退,她的法术在不断增长,力量也在渐渐回归,即便幽精有失,想来一个完整的她回归也指日可俟了。
此时各方之间如同分隔开了一条楚河汉界,酣战的紫玉和战天也分离开来,落于己方的阵营。
星玄问道:“阿九,你怎么来了?”
“熄颜冒充我的样子进入地府想要骗魂,被我们围攻,抢回了半瓶桐泽之魂,她以剩下的桐泽之魂为威胁,从地府中逃离,我们一路追来,阴兵就驻扎在魔罗河之外”
紫玉道:“难不成熄颜在熔浆流域自觉杀了我假扮成阿九的分身之后,才安心假冒充罗九去地府骗魂,可是这行为怎么想都有些大胆”
罗九道:“原来是她自认为已杀了我,难怪她敢来地府冒充于我,不过奇怪的是,她手中确实有食魂树的树汁,进入地府时身上也没有魔气,反而有着鬼魂的气息,能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净气晶就在她手中,可是她的衣服被白姑娘的风刃隔开,右肩上却并没有星玄造成的伤口,若真是她袭击的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口不可能会痊愈,那伤口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紫玉道:“可是她在袭击我的分身时,我分明确认了她右肩之上却有伤口,难不成她也会分身之术?”
星玄道:“的确有些怪异,若真不是熄颜,此事怕是遭人利用了,如今阴兵驻扎在魔界之外,如此剑拔弩张之势,隔阂只会越来越重”
此时魔尊战天也收到了阴兵驻扎魔界之外的消息,他道:“怎么,鬼界是想一举攻克我魔界吗,这么大的野心,我想钧天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此时九霄之上,传来了一个声如洪钟、穿云裂石的声音,“虽是鬼魔两界的冲突,但六界向来平衡稳定,各界生灵缺一不可,若真是有一族想要覆灭另一族,至少我天界不会置身事外的”
天帝一直关注着魔界的动静,这番打斗他自是知晓的。
众人抬头望天,虽然魔空上方魔云密布,但在魔云之上的重重祥云之中,隐约能望见一番擐甲执兵、气势汹汹的天兵驻守的景象,东西南北四军整齐划一的列阵九霄之上,四军将军威风凛凛的指挥在前,中军一军护在钧天身侧,太子霆霄,二皇子霆祁侍立左右,大军压境,给足了魔界和在魔界闹事之人威压,若是再有异动,只怕就要出天兵出手了。
紫玉看着钧天这般大张旗鼓,用多管闲事的口吻出言道:“那些阴兵不会出手的,这里只有我们四人,私人仇怨,就不劳钧天你费心了”
地府的阴兵虽然列阵在魔妖交界之处,但是却是在妖国的土地庙附近,各界之中除了神界、天界和魔界没有土地庙和城隍庙,其他几界凡是那庙周围的地界便都属于鬼界的领地,他们驻扎在自己的领土之上,但也挑不出错处。
“那朕可否知道灵神想要如何,在魔界大打出手总要有个理由吧”
星玄心中想到,既然阿九说熄颜的右肩处并无受伤之痕,那么水牢之中伤人的是否是熄颜便不可妄下结论了,即便是她,估计她也早有准备,只靠右肩上的伤痕只怕还不能定她的罪,而他们在魔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必须要师出有名,好在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理由,他与紫玉目光相接,于是紫玉道:“魔界私下收集境神桐泽之魂,我们来此只是为了让他们交还境神之魂”
既然天界也来趟这浑水,便将此事光明正大的摆放在台面上,私下收集神之魂,所图为何,昭然若揭,紫玉灵神便在此,若是不交出桐泽之魂,总也是说不过去的。
天帝道:“魔尊,灵神说的可是真的?”
还未等战天紧抿的唇开启,紫玉紧接着道:“钧天你总该还记得本神曾经从你处讨还回来的七星灯吧,七星灯便在此,这灯指示桐泽之魂就在熄颜身上,难道魔界还想抵赖不成”
这个理由一经抛出,战天确实无法回避,虽说从此桐泽之魂四散之事六界皆知,众生灵私下必然私心顿起,引发明争暗斗,但此时也是为了师出有名并让魔界交出手中之魂。
天帝压迫的声音又道:“战天,可有此事?”
战天昂头承认道:“不错,五神石化之后,我魔界一直披荆斩棘、不辞辛劳的在各艰难险阻、险象环生之地收集神之魂,就是为了能够早日让神魂归位,我魔界不求功名,本不愿意四处宣扬,既然如今引起了各界误会,也只得将手中之魂奉上便是了”
熄颜凝眉看了看战天,手中紧握那剩下的半个瓶子,咬咬牙,一动不动。
战天道:“熄颜,我魔界虽一心为了六界,但却不被理解,将境神之魂交换与他们,我魔界已尽力了,今后之事也不再插手”
熄颜颇不情愿,但既然是战天的意思,她也只得听从,抬手将那半个瓶子扔了过去,白露伸手接住,此时袖中七星灯的光芒更盛了,她只是尤不敢置信,没想到竟然这般轻易的便将桐泽之魂从他们手中要了回来,但这确实又是他的魂灵。
她将那剩余瓶子中的魂放入聚魂珠内,珠内的红丝又充满了许多,眼看着整颗聚魂珠的红丝就要全部充满了,只差一点,桐泽就要回来了,他们五个便一个不少了。
战天捏紧手中的那团天字传书,刚刚天帝从九霄之上传信给他,叫他如实的交出境神之魂,各界面前,不能叫他天界失了威严,并且劝告他何必非要引各界仇视敌对,还那般劳心劳力的去收集境神之魂,有些事情坐享其成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他心中清楚,天帝似乎是叫他等到境神聚齐时再一举将其抢夺、吞噬,可这时机要掌握好,若是错过了境神融合时最虚弱的时机,便无法将其化为己用了,天帝既然这般自信,想必是做了些手脚,听说紫玉从天帝那里讨回了七星灯,他能那么轻易交出来,果然是在灯上做了手脚,既如此,便先将计就计,看看天帝到底有什么打算。
天帝见事态平稳道:“既然魔尊是为了聚齐境神之魂,不过是闹了些误会,境神之魂既已还回,灵神及几位又在魔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事便算过去了罢,以后相安无事可好?”
紫玉倒是不介意,反正这次是他们更胜一筹,“自然好”
魔尊也用着低沉浑厚的声音,语调有些怪异的道了一声自然好。
天帝对东西南北四军将军微微示意,天将率领天兵先行撤退,众天兵撤退之时,有一天界将军冒冒失失的赶来,脸上还有一抹宿醉之后的红晕,虽然来晚了,但丝毫没有来晚的觉悟,反而大大咧咧的道:“陛下,你驻兵魔空之上,怎的不传旨于臣,臣来的这般晚,岂不是臣失职之罪过”
天帝严斥道:“英蓬将军还知道失职之过吗,朕看你这个将军当的好生悠闲,这是怪朕不传旨于你的吗,可是要朕亲自去请你啊”
英蓬将军挠挠头实诚的道:“怎敢劳烦陛下,那倒是不必陛下亲去的”
天帝哼道:“你倒是真想让朕去请你?朕遣了三四个传令仙官,可你府邸的小仙说你又去下界的酒仙林喝酒了,酒仙林的酒是从酒仙山上留下来的酒泉,可不是一时半刻能醒的来的,等你醒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刻,幸亏没有战事,否则的话定要治你个贻误军机之罪”
英蓬将军笑呵呵的道:“陛下也别着恼,臣唯有爱酒这么一个喜好,若是无酒,好生无趣,何况臣在战场上从不曾出纰漏,哪次平叛臣不是一马当先,即便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不是,还望陛下消消气、消消气”
这英蓬将军可是天界战功赫赫的中军将军,前几次天界狐族和蛇族的叛乱,还有曾经与魔界冲突时都是他冲锋在前,为天兵抢夺先机,扫平战乱,为人虽大大咧咧,甚至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常常话语直白惹天帝恼怒,更是有贪杯的毛病,虽然从未因此贻误军机,但天帝对他一直心有不满,但由于他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又不得不重用他,若不是他在仙界不曾结党营私,否则的话天帝定是不能容他。
比如刚才的话语之中,他便有携功邀恩之嫌,他自己还未曾察觉,天帝却心中生了比对醉酒误事还要大的恼怒。
从九霄之上透过来的话,也就场中几个法力高强的人能听见,天兵渐渐撤的远了,话语声慢慢消散,既然此事已经了结,也不担心魔界会出尔反尔,趁机发难。
星玄道了一声,“今日既已拿到境神之魂,我们便先告退了,只是魔界是否有叛徒,便由你们自己查清了”
留下这句告诫,星玄他们便要从魔界撤离。
战天不发一言,倒是坐在空中魔链之上的魏安之道了一声告别,“罗姐姐,好久不见啊,我可是一直等着有一天能够探听到你的心绪,可以走到你的心里,你可要等着我啊,咱们还会再见的”
罗九回头看着他,回想了一下,终于有些印象,是那个会读心的少年,她神色有些落寞道:“我倒是期待你有一天能够探听到我的心绪,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刚刚才得知自己与众人的不同,她是个没有心、没有欲望、情绪匮乏的鬼,之所以执着于勾魂业绩和法术修炼,是因为她实在是无欲无求,若非如此,每日勾魂、睡觉,两点一线的生活实在有些乏味,好在最近她身边多了些人,热闹了一些,有些曾经没有的情绪微微的出现了,但她依然觉得自己比起其他人来说还是单调了些,不过她好似与星玄很像,因为她也看不出来星玄对什么感兴趣,他好像也是个无欲无求的鬼。
魏安之听她此言,有些诧异,不过又挑起了他的胜负欲,他道:“放心,我一定会的”
此时驻守在妖界各土地庙的阴兵已经鸣金收兵,返回了地府,战天望了一眼疮痍满目的魔界,握了握手中天字,返回了天魔宫,今日之仇他早晚要报,既然惹了他魔界,就别怪他从他们几个最在意之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