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回来,金钿将发生的事告诉了孟冬。
孟冬走到懿泽身旁,挖苦着笑问:“怎么样?中招了吧?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亲妹妹怎么了?就宜庆这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原谅她一千次,她还能坑你第一千零一次,现在好了,屎盆子扣你头上了。”
金钿焦急地说:“孟冬姐姐,你就别奚落小姐了,赶紧想想办法澄清才行!”
孟冬指着懿泽,问金钿道:“你看她这个样子,是想澄清吗?心又软、嘴又硬、脾气又倔,不吃亏才怪!”
金钿看看,懿泽依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那态度,的确不像是打算澄清的样子。
忽然绵脩哭了,懿泽才从一个石头人恢复了动静,抱起绵脩在屋里打转。
孟冬和金钿看到懿泽这般,都感到十分无奈。
入夜,天空下了几滴小雨,懿泽坐在窗内,仍然是抱着绵脩悠悠转转,然后望着天空发呆。
金钿走到懿泽身旁,看着懿泽,好像有话要说,却没说出口。
懿泽问:“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了。”
金钿只好说:“王爷……王爷今晚歇在琴瑟馆了。”
听了这句,懿泽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心痛的感觉涌上来。她一手捂住胸口,慢慢侧卧在床上,出了一身的汗。
金钿见状,先接过了绵脩。
孟冬看到,忙扶住懿泽,问:“你这是怎么了?”
懿泽摇了摇头。
金钿忽然惊叫道:“小姐,你快来看!”
懿泽又坐起来,看到绵脩的胸口又开始闪光了。她摸着自己一跳一跳的心痛之感,看着绵脩胸口一闪一闪的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孟冬问:“你到底怎么了?”
懿泽摸着自己的胸口,答道:“我的心缺了一块,我得把它找回来。”
金钿迷迷糊糊地问:“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有,小贝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为什么会闪,是跟那个龙锡杖有关吗?”
孟冬看着懿泽,揣测着说:“好像你每次听到五阿哥跟别人在一起,都会捂着胸口,疼到全身冒汗。你说心缺了一块,这是疼的原因吗?”
懿泽没有作答,她忽然站起,对孟冬说:“我要进宫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要看着绵脩,寸步不离,不得让外人接近。”
孟冬点点头。
懿泽又一次趁夜来到长春宫,来到正殿那个雕刻了游龙的柱子旁,把手放在石柱上,喊道:“蛟龙,快出来相见!”
蛟龙在柱子上游动,问:“女神何事唤我?你还没恢复神力吗?”
懿泽摇了摇头,道:“我是有事要请教你,我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心会发光,我格姆山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人间也更不可能。更奇怪得是,他闪光的节奏和我心疼的频次是一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女神有儿子了?真是恭喜恭喜,母神的后人终于有男儿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我的灵玉早就不见了,他的心会闪,是不是在召唤我的灵玉?”
蛟龙笑道:“女神果然聪慧。灵玉的本质就是石头,石头和石头之间是有磁性的,这孩子延续了你的血脉,当然包括你的心。他是带着挽救你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懿泽听了,有一种如沐甘霖的喜悦,问:“可是,怎么召唤回我的心呢?”
蛟龙道:“他太小了,他的心力量也很脆弱,你需要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懿泽琢磨着,回忆着:“在他出世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雾灵山上那块大石壁,灵玉也是石头,那是不是可以借助它的力量?”
蛟龙淡淡一笑,问:“你为什么觉得那块大石壁拥有强大的力量?”
懿泽答道:“因为我的影子,映在上面变成了凤凰影,我想,它一定跟我们凤族有某种关系,你是不是知道?”
蛟龙又淡淡一笑,道:“三百万年前活着的神仙,有哪个会不知道栖凤石。”
“栖凤石?”懿泽很迷惑,但也听得出,雾灵山上那块大石头,就是叫做栖凤石。
蛟龙笑问:“你是爻歌的后人,应当知道爻歌的另一个身份,是父神之妻,曾被众神称作‘母神’。”
懿泽记得,前世在勒得海时,从记事起,就一直听族人们唠叨父神和母神的故事。只不过,懿泽总觉得那个故事就是一个典型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类型,实在无聊到爆,还不如命神编写的那些烂俗套路。
关于梦神一族中流传的父神和母神的故事,大致就是:龙、凤、麟、龟四灵开天辟地之后,四灵皆自称为神,众神尊称功劳最高的龙族族长为父神。父神成为众神的统治者,为了地位稳固,娶了凤族族长、也就是懿泽的祖先爻歌。爻歌因此被称为“母神”。
据说,爻歌是真心喜欢父神,但父神却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后来娶了一个又一个妃子,爻歌气不过,就向父神提出分手,然后离开天宫,来到地面上的勒得海,被自己的凤族旧部尊为女君。父神没有再寻回爻歌,长久分开后,“母神”的称谓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痴情的爻歌日都会登上格姆山的山顶,仰望天宫,直到她的身体被风干成了石头、依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坐姿,父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后来,父神的继承人天帝,大约是怕勒得海的老凤凰们上九重天替爻歌抱不平,才想出来一种“招安”之法,封勒得海凤族为梦神。爻歌之女坤夏就成了梦神族女君,并得到了天帝赏赐的龙锡杖,然后代代相传下去。
以上,即是懿泽所知的关于爻歌与父神的故事。
当下,懿泽回应蛟龙,道:“爻歌的‘母神’身份,早就不存在了,她的后人也沦落成了神族最卑微的一族,还提那些做什么?”
蛟龙笑道:“母神与父神当年感情较好时,是形影不离的,终日出双入对,游历于天上地上、山川大海之间,与所有神族共同研究、学习创造衣食住行所需的一切。那时,爻歌常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她的汗水留在了那块石头上,年深月久,石头有了灵性,承载了爻歌的部分功力和记忆,就是栖凤石。爻歌香消玉殒之后,这块神石也从九重天跌落到凡间。凡是凤族,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可以借助栖凤石疗伤、恢复神力,甚至可以让功力大增。”
懿泽不解地问:“既然如此,爻歌自己怎么死了?”
“你们可以借助栖凤石,那是因为你们所有凤族的功力都赶不上栖凤石所积蓄的力量,可是栖凤石的力量是爻歌赋予的,怎么可能用于自救?”
“听你这么说,爻歌的神力之强简直不可想象。”
蛟龙哀叹道:“就是因为母神的力量太强大了,父神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发现,母神的功力远超他的想象,是他日以继夜地修炼都赶不上的,于是对母神产生了畏惧之心。众神对父神和母神分离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我与他们是熟识的,深知他们会决裂的真正原因,就是源自于父神对母神天生神力的畏惧。惧则生疑,疑则生变,父神和母神数百万年的感情就此付之一炬。你说,是不是很可悲?”
受族人们舆论影响,懿泽原先以为,爻歌会与父神分手,只是因为父神的花心,今日听蛟龙这么一说,才知道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的确可悲。
不过,这与懿泽眼下的困境无关,她还是更关心恢复自己神力的问题。
懿泽问:“这么说,如果我带着绵脩上雾灵山,依靠栖凤石的力量,应该就可以召唤回我的灵玉。可是,我要怎么上山呢?雾灵山早被圈进,只有请旨才能进入。我做这些事,肯定是不可被人知道的。”
“我曾告诉过你,龙锡杖拥有累世的记忆和神力,你是它的主人,可以随意对它发号施令,你怎么就不知道用呢?你的母亲丹阳善用隐身术,所以才能自由出入皇城,如入无人之境;你的祖母茱洛善用攀行之法,可一步千里、一跃百丈,你却什么也不会……”蛟龙哀叹连连,十分惋惜。
“她们应该对我很失望。”懿泽苦笑着,说:“我已经活得快要像一个凡人一样了。”
“可是,你毕竟不是凡人,勒得海已经颓废了百万年了,你忘了你要救出丹阳、唤醒梦神族的使命吗?”
“我记得,我这就回去找龙锡杖求助,等我恢复了法力,我会回来解救你,然后请你以后多多帮我。”
蛟龙又告知道:“如果你的灵玉能回到心中,恢复神力,你以后就不必专程去拿龙锡杖。你只需用灵玉召唤它,它无论身处何地,都会立刻听到你的指令,出现在你眼前。”
“原来如此?”懿泽点点头,正准备离开长春宫,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为什么母神的后人都是女子?我却生了儿子?”
“母神后人只是你在神族的身份,你现在的身份是凡人索绰罗·懿泽,你忘了,你现在用的是肉胎凡体,而不是你的真身!”
懿泽恍然之间感到一阵迷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混混沌沌地走出长春宫,一出宫门,只见福灵安带着数名巡夜的侍卫都站在长春宫门外。
福灵安问:“原来是五福晋,长春宫是禁地,福晋不知道吗?”
“你是……福灵安将军?”懿泽醒过神来,她忘记了长春宫是禁地一事,竟然大大方方地就走出来了。
福灵安持剑,拱手答道:“正是微臣。”
懿泽看着地面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望福灵安身后喊道:“琅玦,你也进宫了?”
福灵安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后面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看到琅玦,再转回往前看,懿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福灵安身后的胡云川不由地称赞道:“统领大人,她跑得可真快啊!我们要追吗?”
福灵安答道:“不用了。”
懿泽心中默默想着,难怪永琪会说福灵安心中未必没有琅玦,如今看来,确实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