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孟冬如约来到宫中,哄琅孉跟她出去玩。
果然,贪玩的琅孉,就跟容妃嚷着要和孟冬出去玩。
容妃自抚养琅孉以来,生怕让琅孉不如意,惹乾隆不快,且孟冬之前也照顾过琅孉一阵子,并无不妥,便允诺孟冬带琅孉出宫。
除了孟冬和琅孉,容妃吩咐了常日伺候琅孉的一个乳母、两个宫女,都贴身跟着服侍,又备了一辆马车,派几个钟粹宫的侍卫驾车以及保护琅孉。
琅孉年纪小,一坐车就容易犯困,走出皇城没多远,就靠在孟冬身上睡着了。
懿泽一直隐身跟随在马车左右,见琅孉熟睡,她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以法力定住了马车、定住了随行的嬷嬷宫女、侍卫等,并同时控制他们都不能说话。
虽然看不到懿泽,孟冬也猜得到是懿泽在做法,她便不动,还轻轻地拍着琅孉睡觉。
车内外的其他人,忽然都不能动、不能言,感到奇怪极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懿泽就带着所有定住的人,一步跨到荣王府,送到芜蔓居的一间空房中,交于卓贵看管着。
她将昨晚从乾隆那里偷来的神符给了卓贵几张,并嘱咐卓贵道:“如果太阳落山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把神符贴在他们身上,他们会恢复正常,自行回宫,你就不用管了。若有罪责,都推在我身上。”
卓贵迷茫地问:“格格,您到底要干嘛?”
懿泽并不多说,只问:“你信任我吗?”
卓贵笑道:“当然,现在这世上,除了我爹妈,我也就信格格了。”
懿泽点点头,道:“那就好,信就不要多问,听我的就行。”
卓贵知道懿泽的脾气,只好不再问。
懿泽又回到马车被定住的地方,亲自驾着马车,往雾灵山方向奔去。
走在半路上,琅孉睡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着周围,似乎觉得少了几个人,问:“嬷嬷到哪里去了?”
孟冬笑道:“他们都躲猫猫去了,四嫂陪你去找,好不好?”
孩子果然是孩子,琅孉就信了孟冬的胡扯,还开心地点点头。
马车快到皇陵时,停了下来。
懿泽掀开布帘,对孟冬说:“马车太招眼,我们还是弃车走路吧!”
孟冬便抱着琅孉下车。
琅孉打量着懿泽,趴在孟冬身上,问:“这是谁?”
孟冬笑道:“那是五嫂,你之前也见过几次的,怎么就忘了?”
琅孉挠了挠头,噘着小嘴看着懿泽,懿泽也朝琅孉笑了笑。
她们向前走了一段,远远看到有些守灵的人,零零散散地进出来往。
懿泽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上无人,上山前这一段,我们还是隐身比较好。”
琅孉不解地问:“我们是要上山玩吗?”
孟冬抱着琅孉,笑着说:“对!嬷嬷躲猫猫躲到山上去了,我们要上山去找,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说话,静悄悄的,等找到嬷嬷的时候,吓她一跳,明白了吗?”
琅孉听了,很是得意,就答应了,安安静静地随孟冬往山的方向走。
懿泽施法,让三人都隐身,琅孉浑然不觉,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孟冬时不时地把食指放在嘴前,向琅孉“嘘”着示意小声,琅孉就学着孟冬的样子,也“嘘”着,一起走到雾灵山脚下。
渐渐的,她们走到了周围几乎没有人的地方,孟冬也不再限制琅孉。
琅孉很少爬山,兴奋极了,早把找嬷嬷的事抛在脑后,沿途摸摸石头、采摘野花,玩得忘乎所以。
孟冬看顾着琅孉,一边问懿泽:“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昨晚没怎么睡吧?”
懿泽笑问:“难道你睡得好?”
“肯定比你强,至少我是躺着的,睡不着也养神!”孟冬的话颇有些意思,这里隐含的暗示,就是懿泽昨晚肯定没怎么躺。
懿泽只是笑笑。
“让我猜猜,你昨晚干嘛去了!”孟冬坏坏地笑着,看着懿泽,风趣地问:“去看绵亿?整理永琪的遗物?还是……私会了谁?”
懿泽瞥了孟冬一眼,无精打采地问:“你什么时候长了‘千里眼’了?”
“我怕你被人勾搭,抛弃我,能不多长一只眼睛吗?”孟冬故作出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懿泽,然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懿泽摇头笑笑,道:“也就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能玩笑得起来!”
“不然呢?跟你似的,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有用吗?”
“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十一贝勒可能会失约。”
“你果然是夜里私会了老十一!”孟冬用手指戳着懿泽的鼻子,翻着白眼,一脸不屑地说:“昨儿个白天还一本正经的,不让我给你们腾地儿!”
懿泽的心情很沉重,实在是玩笑不起来,道:“我说是真的,我们现在上去,可能真的只有你我两个人,一个护卫都没有!你又不会武功,公主这么小,等我追如蛟去了,连个保护你们的人都没有!”
孟冬却仍然面带微笑,道:“那也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常有的事,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呗!”
琅孉摘了一大把野花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呀?谁说我还小?昨天额娘还说我长大了呢!我吃了好大一碗饭!”
孟冬知道,琅孉现在嘴里的额娘,指得是容妃。她又抱起琅孉,问:“公主,爬山累不累?”
琅孉扯着野花的花瓣玩,道:“好像有一点累。”
孟冬指着懿泽,对琅孉说:“五嫂会飞的,让五嫂带我们一下子飞到山顶上,好不好?”
“五嫂会飞?像鸟一样吗?”琅孉惊奇地拽住懿泽,吵嚷着:“五嫂带我飞吧!我要当一只鸟!”
懿泽吓了一跳,瞪着孟冬,道:“这种话,你也敢说?”
“怕什么?她胆大着呢!”孟冬就把琅孉塞给懿泽,笑道:“她这么贪玩,要是就一步一步地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确实,按照这个速度,她们上到山顶,就算不是太阳落山、也得是晌午之后了。
于是,懿泽一手拉着孟冬,一手拉着琅孉,双脚离地,飞越过花草、飞越过山林、飞越过瀑布,也曾与鸟儿并肩。
琅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里一切的美景,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落在了山顶,看到对面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个是永瑆,另外大约有三十几个青中年男子,都站在永瑆身后。
他们每个人都背了弓箭,地上还放置着一张很大的绳网。
孟冬在懿泽耳边,嘀咕道:“看看,皇子就是皇子,人家都不会隐身,还带着这么多人,也轻轻松松进得来!”
永瑆笑着,走到孟冬和懿泽身旁,作揖拜道:“四嫂、五嫂,你们好慢啊,等得我脖子都直了!”
孟冬笑道:“十一弟果然言而有信,有些人正在担心你会失约呢!”
说着,孟冬瞟了懿泽一眼。
懿泽低着头,没有说话,“五嫂”这个称谓,已经让她明白了永瑆此刻的心态。
琅孉狂奔到永瑆跟前,大喊:“十一哥哥,你也来看我了?”
永瑆抱起琅孉,笑道:“对!哥哥今天专程来陪你玩!”
孟冬低声问懿泽:“要你偷的神符呢?”
懿泽拿出一打神符,也不知多少张,全部给了孟冬。
孟冬接过,走到绳网旁边,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浆糊。
她就向那些被永瑆带来的人说:“有劳兄弟们,把这些神符,全部粘在网上,如果不好黏附的话,就把每两张神符对粘在网的内外。”
这些人齐声喊了句“遵命”,就利索地开始做事。
懿泽见状,也过去蹲下,一起帮忙,琅孉也跑过去,蹲在懿泽旁边看,觉得很有趣。
孟冬看了一会儿,又走回永瑆身边,悄悄地问:“这些人,都哪里找来的?怎么看着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
永瑆笑道:“四嫂好眼力,他们都是福康安之前打仗时带过的兵,都是见过大阵仗、绝对不会怂的人。跟我也算打过交道,昨晚我去叫了一声,就七七八八地来了。”
孟冬取笑道:“一定是骗来的!要么,就是逼来的!”
“怎么会?”永瑆冷笑一声,也讽刺孟冬道:“我可不是你,满世界的‘套路’。我已经‘从良’了,是完全按照五嫂的吩咐,跟他们讲明了危险,特别交代了要他们都好好跟家人道别的!没有欺骗、更没有恐吓!”
孟冬有些不太相信,闷闷地问:“那他们怎么还敢来?按理说,以你的人品,不可能有这么多生死之交!”
永瑆知道孟冬一向嘴毒,也懒得计较,笑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这些年省吃俭用,积蓄可多了!这些兵都是穷人,我跟他们每个人,都签了生死契约,昨晚已付了重金,并在契约上许诺,若死,再翻百倍给其家人,我在契约上盖了印信,他们才肯来的。”
“你竟然舍得放血?”孟冬望着永瑆,这次,她是真的吃了一惊,要知道,永瑆的吝啬可是出了名的,几乎与他的书法一样齐名。
永瑆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道:“舍不舍得,要看是为了谁!再说了,我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未必,留着那些钱做什么呢?”
孟冬点了点头,啧啧叹了几声,又笑了几声,那样子,似赞赏又似不屑。
她看了一眼那些忙碌的士兵,默哀道:“如果他们的家人能拿到你的百倍赏金,估计眼睛都要哭瞎了。但比起你的妻儿,他们的家人……还是幸运许多。”
永瑆听得出孟冬的弦外之音,但他看孟冬的目光,与孟冬看他一样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