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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爱恨之间

梦神赋 沪弄 4613 2024-07-06 23:52

  过了两天,永琪在藤琴书屋拟写奏折,在奏折中言明自己跌伤已好、恳请乾隆准许自己去上朝。

  忽有望雀楼的丫鬟传来消息,说是玞婳发烧了。

  永琪忙来到望雀楼看望,谁知他刚进门,就被胡嫱推出门外。

  永琪不解地问:“怎么不让我看?”

  “玞婳出花了,你没出过,就不要进去了!”胡嫱说完,又忙忙地转身回去了。

  天花?

  永琪惊了一下,在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儿,没有再进去,回头往外看时,他看到绵亿正在花园里玩耍,两个丫鬟在旁边看着。

  永琪便走到了绵亿身边,绵亿掀起永琪的裙摆,钻了进去,在里面转圈圈,永琪笑了一下,将绵亿抱了起来。

  过了片刻,胡嫱又走了出来,刻意与永琪、绵亿保持了些距离,向永琪道:“王爷,要不……你先把绵亿带到那边去吧!”

  “带绵亿?”永琪感到有点意外。

  胡嫱微微一笑,道:“天花是会传染的,虽然玞婳和绵亿不一个房间,可是望雀楼就这么大地方,两个孩子又都已经会走了,我还是担心会传给绵亿。我是出过花的人,当然留下照顾玞婳比较合适,就麻烦你把绵亿带过去几天,等玞婳好些了,我再把绵亿接回来。”

  永琪觉得胡嫱说得有理,但又不得不担忧道:“可紫薇寒舍是前庭院,与大门挨着,人来人往得多,还时常有外客,绵亿这么小,在那儿有些不妥。而且,我院子里有一群小厮,都跟卓贵一样毛手毛脚,我害怕他们撞到绵亿。”

  “那就先送到芜蔓居几天,金钿和玥鸢都带过孩子,我这里就可以不必专程拨人手过去,只让绵亿的奶娘跟过去就好了!”胡嫱甜甜一笑,好像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妥当,交待完就又匆匆回了玞婳的屋子。

  永琪有点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按照胡嫱所说的,带着绵亿及其奶娘赵嬷嬷走了出来,来到芜蔓居,向玥鸢说明情况,并让玥鸢将此事转告懿泽。

  玥鸢进了懿泽的房间,很快又出来了,无奈地对永琪说:“索格格说,芜蔓居不收望雀楼的人,不准赵嬷嬷住这里。”

  永琪问:“她刚才怎么跟你说的?是单单不准赵嬷嬷住在这里,还是连绵亿也不能在这里?”

  玥鸢低着头,似乎有些难于回答。

  永琪看着玥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气,又问:“她自己的儿子,都不收留吗?”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懿泽的屋里点着灯,窗户没有开。

  永琪走到懿泽房外,从窗户纸映出的身影辨认出懿泽,就站在那里喊道:“绵亿必须在这里住几天,还有赵嬷嬷,你必须今天就让人收拾出一间房给他们!”

  半晌,永琪没有听到懿泽的答复。

  赵嬷嬷也走到懿泽方面,低声向永琪道:“王爷,小贝勒困了。”

  永琪看了一眼,绵亿已经在赵嬷嬷怀里睡着,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他也顾不得再等懿泽发表意见了,只管吩咐玥鸢去收拾房屋,然后招呼赵嬷嬷抱着绵亿,一起向之前绵偲、绵亿刚出生时住过的屋子走去。

  在永琪走出廊下时,懿泽从居室走了出来,问:“看来,王爷现在对我,都只能是用命令的方式了?”

  永琪并不想对懿泽发号施令,他走到懿泽的面前,语气变得稍微舒缓了些,解释道:“玞婳出天花了,胡嫱怕传染绵亿,不得已,才让暂时搬出来几天。你是他的亲娘,我想他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去处。”

  懿泽冷冷地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是你的孩子!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现如今唯一的孩子!”永琪不断地强调着一个事实,激动得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我这里,已经清静很久了,如果夜里有孩子哭闹,我会不习惯,所以,还是请王爷把他带走比较好。”懿泽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她总是那么高傲,即便说话,也是正眼不看人的。

  永琪凝望着懿泽冷若冰霜的脸,沉默良久,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可以带他走,但现在天已经黑了,夜里风大,况且他已经睡着了,睡着出去更容易着凉,能不能让他在这儿住一晚,我明天就带他去我那儿住!”

  “不行。”懿泽回答得很利索,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永琪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再次用商量的口吻说:“我已经把事情讲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怕孩子生病而已!就算是路人,遇到难处,也能借宿一宿吧?更何况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懿泽冷笑一声,道:“王爷想从我这里牵走一匹马就牵走一匹马,想塞过来两个人就塞过来两个人,我这里已经成了迎来送往的驿馆了,王爷还需要我满心欢喜地接受吗?我想,没有这个必要。这里是荣王府,您是荣王,您做主就行了,何必要专程跟我这个没有名分、不主不仆的人交待?不是多此一举吗?”

  提起那匹马,永琪顿时怒上心头,再也不想看见懿泽,他从赵嬷嬷怀中抱过绵亿,大步向前走去。

  玥鸢抬头看着天空,发现有些起风了,只怕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天气,忙跑过去追上永琪,道:“王爷,这会儿越来越风大了,还是住下吧!不要管她说什么了!”

  “我不想看见那个人!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永琪抱着绵亿,只管往前走。

  玥鸢还要再劝,突然一道闪电闪过,她惊吓地望了一下天上的乌云,又叫了一声“王爷”,雷声阵阵响起,她慌张地抓住永琪的胳膊,喊道:“王爷,要下雨了!小贝勒不可以淋雨的!”

  永琪站住,懵懵地看了天,瞬间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懿泽,她就披着披风站在廊檐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抱着绵亿淋雨,脸上的神情竟然没有丝毫改变,更不会说出挽留的话。

  玥鸢见劝不回永琪,飞快地回屋拿了一把伞出来,撑在永琪的头顶上。

  可是风很大,玥鸢几乎拿不住伞,左摇右摆的,雨越来越大,永琪和绵亿都被雨水敲打着。

  绵亿被雨水打醒了,哭了起来。

  永琪听见哭声,恍然之间醒过神来,才赶紧回头往廊檐下躲雨。

  玥鸢一路搀扶着、撑着伞,一起往回走。

  金钿看着,忍不住也说了懿泽一句:“小姐,下雨天是留客天,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你就算恨王爷,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啊!”

  懿泽告诉自己,永琪不过是在唱苦情戏,想要利用孩子打动自己而已,让他们有机会重归于好,她才不会上当。

  于是,她就像没看见这一切一样,只管走回自己的房间。

  永琪抱着绵亿回到廊檐下,绵亿哭得歇斯底里,忽而大声喊了一声“娘!”

  懿泽刚一只脚跨进门槛,听到身后传来这声“娘”,心中咯噔一下,她的整个身体、整颗心都随之打了一个冷颤。

  她不敢回头,她忽然很害怕听到那稚嫩的叫声。

  可是绵亿却越哭声音越大,不住地声声呼唤:“娘……娘……娘……”

  懿泽的思绪被拉回几年前,第一次听到绵脩叫“娘”时,她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感动,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不如那一句称谓。

  懿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跳进屋子,紧闭房门,然后在里面顶住房门。外面的风雨声变得低沉了,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却更清晰了。

  永琪望着懿泽紧闭的房门,失望极了。

  玥鸢也一身是水,忙招呼金钿从永琪怀中抱过绵亿,带进隔壁那间刚略略收拾过的屋子,去换衣服、盖被子。

  赵嬷嬷就跟着金钿一起进去照顾绵亿,玥鸢又到永琪身边来,劝道:“王爷,你浑身都湿透了,也赶快换一件衣服才好!”

  永琪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这里有我的衣服吗?”

  玥鸢愣了一下,芜蔓居似乎是许久都没有永琪的衣服了,她忙又说:“先找一件别的什么穿上也行。”

  “你看,这里连一件我的衣服都没有。”永琪又笑了一声,笑得仍然有些诡异,像是有些傻了。

  玥鸢看了一眼懿泽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微微发抖的永琪,心中倍感无奈,只好自作主张,搀着永琪到了另一间房中休息,又找了一件下人的衣服给他暂时换上。

  懿泽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努力入睡,耳边却不停响起绵亿的哭喊声,尤其是那声“娘”,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她不知道那是真实中绵亿的声音,还是她挥之不去的幻觉。

  她不住地想起绵脩,想起绵脩出生那天,永琪依偎在她身边,一起取名字;想起绵脩一天天长大,变化越来越多,会翻身、会坐、会爬、会走、会跑……甚至会安慰自己,用他的小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不知何时入梦,梦中,懿泽看到前方有一个摇摇摆摆走着的小孩,她追了上去,喊着:“绵脩,绵脩……”

  那孩子回了头,却是绵亿,他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对懿泽说:“额娘,绵脩已经走丢了,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吗?”懿泽蹲下,也用同样认真的目光看着绵亿。

  绵亿的小手握住懿泽的一根手指,又说:“额娘,额娘,我想和额娘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懿泽望着绵亿恳求的目光,只觉柔肠百转,心碎了一地,忍不住想要去摸那张无辜的、稚嫩的面庞。

  “额娘,我也想和阿玛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们都陪着我好不好?”绵亿小脸红扑扑,眼中还闪着几点泪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懿泽几乎要说出那个字——“好”,她抬头看到永琪就在不远处站着微笑。

  绵亿又重复道:“阿玛、额娘,我们都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懿泽站起,她的衣裙被绵亿摇摆着,她犹豫着,她看到永琪在走近,走到他们母子身旁。

  他们三个的脚下是格姆山,他们一家三口在格姆山的山顶看到了冉冉升起的太阳。

  “懿泽……忘了我……忘记和我相关的每一件事……善待自己……余生,你……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别人可以辜负你……但你不能辜负自己……”胡云川的临终遗言忽然在懿泽耳边响起。

  懿泽忽然推开了绵亿,推向永琪,向永琪喊道:“你休想利用孩子来成全自己!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害死胡公子的罪行吗?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你!”

  无论梦中、醒着,懿泽总也能看到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胡云川、那个读懂自己的胡云川,是如何在身体折磨殆尽后,受到最后致命一击,离开了这个他满怀希望的世界。

  胡云川倒下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在懿泽的脑海中重现。

  她无法忘记,胡云川为了救她所做的所有事,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为了把食物留给她,他多日强忍饥饿;他背着她走过的千山万水,任凭脚底磨穿;为取水,他赤手凿山,双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尽管自知命将绝,他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给她送去了生命之水……当她终于复明,看到他的时候,他却已中箭倒下。

  当她亲眼看到永琪背着弓箭站在山下,看到他身后所有人都背着弓箭的时候,她就恨死了这个人。

  如果她还会继续跟杀死自己救命恩人的仇人做夫妻,她连自己都不能原谅!

  她再次告诉自己,她回到这里只是为了她与生俱来的使命,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正常对待永琪,她无法正常对待与他相关的任何一个人,她和他们之间只会是利用,只会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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