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却满不在意,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永常在:“这算什么大事?妹妹有心在皇上面前一展才华,本宫岂能让妹妹白费苦心?”
永常在喜不自胜,于是千恩万谢,仍继续坐下陪皇后用膳。
庆贵妃笑问:“看样子,永常在今晚是要大显身手,对于皇上的恩宠志在必得了?”
“娘娘抬举嫔妾了,嫔妾浑身上下,也就一个长处,就是脸皮厚!嫔妾就跟令贵妃比这个,她一准被嫔妾比下去!”永常在说完,得意洋洋地笑着。
皇后、庆贵妃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后心想永常在清纯可爱,说不定真能把令贵妃比下去,也未可知。
永常在离开后,萧韫提醒皇后,疑心永常在的求助别有用心,劝皇后不要干预此事,但皇后恨不能让令贵妃立刻失宠,况且已经答应了永常在,身为国母哪能言而无信,于是不听萧韫劝告。
到了晚上,傅恒将皇后所带的十余名舞姬带上龙舟,就在乾隆面前跳起舞来。
乾隆一面用着美酒佳肴,一面看着,不大一会儿,摇了摇头,问傅恒:“不是说献舞的姑娘都是精挑细选,数月前就开始训练的吗?怎么就这个水准?”
傅恒躬身答道:“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为皇上筹备的,排在了最前面,杭州官员进献的,定在了明晚。”
乾隆显然有些不满,问:“那些杭州姑娘现在在哪呢?”
傅恒答道:“自然是明晚才能到,皇上若是今晚就想看,臣可以立刻派人去通知,让她们尽快赶到。”
“现在才去通知,再赶来都到什么时候了?”乾隆叹着气,无奈地说:“算了吧!让人接令贵妃过来!”
傅恒于是派人去宣令贵妃上龙舟。
永常在就候在龙舟旁的小船上,听见乾隆要宣令贵妃,忙叮嘱了侍女几句话,让她们到太后船上去。她自己却先上了龙舟,求见乾隆。
乾隆听说永常在来求见,不免想起她上次在沧浪亭讲的“笑话”,便让人放她进来。
永常在来到乾隆面前,欢天喜地地向乾隆行了大礼,满脸堆笑,从头到脚都是喜悦之情。
乾隆问:“这么晚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永常在笑答道:“听说皇上在船上看跳舞,嫔妾一时技痒,也想到皇上跟前献舞,求皇上成全!”
乾隆随意地瞟过永常在,问:“你还会跳舞?”
永常在指着正在跳舞的舞姬,笑嘻嘻地说:“最起码比她们跳得好,皇上既然看她们跳舞都看得下去,看嫔妾应该不至于看不下去吧?”
“说的也是。”乾隆点点头,便摆手示意舞姬们都下去,对永常在道:“若是你跳得好,朕就多看一会儿,若是你跳得不好……”
还没等乾隆说完,永常在就抢了话:“若是嫔妾跳得不好,皇上也得看,大不了,就当嫔妾是又闹了一次笑话呗!”
乾隆忍不住一笑,就命永常在舞来。
永常在把为自己奏乐的侍女也叫上龙舟,就在乾隆面前跳起舞来,她练习多日,自然跳得不会差。
但乾隆的兴致已然到此,其实跳得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了,乾隆品着小酒,看着永常在的舞步,正津津有味时,有人传报说令贵妃刚被太后宣了去。
乾隆差点忘了让人去接令贵妃的事了,不过此时也无心过问令贵妃的行踪,后来服侍的人看乾隆越来越入神,就都识趣地退下了。
不必说,这一夜,永常在就留在了龙舟上。
令贵妃是很少在太后面前服侍的,突然听到太后叫她过去,自然觉得奇怪,等到太后跟前时,只见容嫔、宁常在都在那里,却不见永常在,心中已经有了些大概的猜测,但也不好问。
既然是被太后叫来的,太后不发令,令贵妃自然不敢离开,或为太后把盏、或陪太后闲话,只得在太后这儿一直呆着。
一直到很晚,太后约莫着永常在已经成事,才吩咐都散了去休息。
令贵妃、容嫔、宁常在依令,从太后船上退下登岸,徐徐回行宫来。
令贵妃走在最前面,宁常在在令贵妃身后不远处,故意扯着嗓子问:“容嫔娘娘,今晚怎么没见永常在?”
容嫔笑道:“永常在被皇上召到龙舟上侍寝去了,无暇侍奉太后,妹妹怎么会见到她呢?”
宁常在又故意问:“这还真是件稀罕事!皇上如何就想起来永妹妹了?”
容嫔又答道:“这还得感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为后宫和睦着想,自然希望皇上雨露均沾,因此特意吩咐傅恒大人把杭州地方进献的歌舞往后挪了挪,好让永常在献舞,还叫宫中那些旧日的舞姬去陪衬,皇上这不就‘眼前一亮’了吗?”
宁常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皇后娘娘还真是思虑周全!”
令贵妃心知肚明,这一唱一和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心里却不可能不憋气。
后宫中哪个妃嫔不以专宠为荣?且永常在是受太后、皇后相助,才促成了这个好事,就好似所有人上下串通一气,就挤兑令贵妃一人,她如果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那是不可能的。
但令贵妃既然已经从一个宫女开始往上爬,一步一步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就必须得保持一个贵妃应有的从容与气度,因此假装像没有听到容嫔与宁常在的话一样,继续迈着平静的步伐。
后妃们在行宫中的居所都相隔不远,令贵妃快要走回自己的寝宫时,迎面遇到了皇后和庆贵妃。
皇后和庆贵妃刚从西湖泛舟回来,也看到了令贵妃、容嫔、宁常在,两拨人按位份相互见了礼。
令贵妃笑问:“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晚还没歇下?”
皇后笑答道:“今天心情好,和庆贵妃去泛舟,说着话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晚了!”
令贵妃心想,皇后协助永常在得了一夜侍寝的机会,抢了一次自己的风头,能不心情好吗?于是又说:“臣妾也常常劝皇上要雨露均沾,奈何皇上总也偏疼臣妾,臣妾若执意劝个不停,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幸而有皇后娘娘做主,让永常在伺候皇上,既成全了臣妾洗去‘独霸圣宠’的嫌疑,又让臣妾可以偷闲一日,臣妾实在感激不尽!”
“妹妹客气了,皇上毕竟是皇上,免不了有想换口味的时候,本宫做主不做主也都是一样的。”皇后淡淡地笑着,想起永常在在沧浪亭说的话,笑道:“皇上看紫禁城看久了,忽然看到这江南美景,岂能不多看几眼?”
“皇上现在固然是对江南景色柔情缱绻,可惜迟早都是要回宫的。”令贵妃也淡淡地笑着,对皇后再次行礼道:“娘娘慢走,臣妾告退。”
令贵妃自行离开,皇后和庆贵妃也继续前行。
萧韫跟在皇后身后,听得出来令贵妃已经知道永常在今夜承宠是受了皇后的帮助,这也是很明显的事,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向皇后道:“永常在向皇后娘娘求助一事,必然是为了挑拨皇后娘娘和令贵妃之间的关系,可惜娘娘却不听劝,执意帮她。”
“本宫和令贵妃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挑拨吗?”皇后冷笑一声,问:“本宫是皇后,几时用得着担心得罪她一个小小的贵妃?”
萧韫摇着头说:“皇后与令贵妃虽有些矛盾,但都只是彼此心里明白,从不曾搁在明面上。今日之事,娘娘的动作太明显了,皇上肯定要问舞姬的事,傅恒大人也会据实相告,恐怕连皇上都会误以为娘娘是故意帮衬永常在,目的就是为了打压令贵妃。”
皇后反驳道:“本宫就算不帮永常在,皇上也早就知道本宫看不惯令贵妃,她专宠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后宫哪个能看得顺眼?”
萧韫问:“可是帮了永常在,皇后娘娘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南巡以来,皇后早就看够了令贵妃独揽风骚,巴不得有人夺宠,才不会罢手,道:“本宫是皇后,有义务阻止皇上专宠,只要令贵妃不再是一枝独秀,本宫就该为整个后宫感到高兴!”
看到皇后如此恣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好恶,萧韫无奈地摇了摇头。
庆贵妃也附和着劝道:“可是,永常在若是得了势,未必见得境况比眼前好。毕竟她……多半是太后的人。”
皇后冷笑道:“她是太后的人又如何?令贵妃又不是本宫的人!后宫的光景,从来都不过是用一只狐狸赶走另一只狐狸,周而复始,本宫要做的,只能是主持大局!”
接下来的四天,都是永常在侍寝,连白天乾隆游西湖,都常常把永常在接过去同游。
随行的宫人都相互议论,待下次回宫,恐怕永常在就要晋封为贵人了。
令贵妃闻此言,心中颇有不快。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乾隆在龙舟上远远看到一艘小船,小船的船尾有一人迎风独立。
乾隆仔细看了一眼,看出那人是永琪,他恍惚觉得,在今天之前,是从没见过永琪坐船游西湖。他感到纳闷,来杭州也有几天了,永琪竟才第一次游西湖,还是独自一人。
两条船交错而过,永琪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出神,不曾看到龙舟,更不曾看到乾隆。
乾隆注视着,见永琪虽然人在船上,却连西湖风光都看不到,不禁摇头哀叹。他也就当没看到永琪一样,两船各自继续前行。
但没多久,乾隆便下了船,对外宣称是坐船久了也有些倦怠,今夜就不在船上歇息了。
乾隆去了行宫,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永琪的住处。
永琪自然是不在的,只有瑛麟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