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孟冬一起回到履王府后,懿泽久久不能平静,骂道:“我竟然会从这个败类身上看到永琪的影子,真是对永琪的侮辱!”
孟冬微微一笑,问:“想不想搞垮他?”
懿泽迷茫地问:“什么意思?”
孟冬又笑得很神秘,悄悄地问:“你和他私下见面时,有没有去过什么比较隐匿的地方?”
懿泽听这样问,很不自在,不乐意地说:“我哪有你说得什么‘私下见面’?不过偶遇过两次而已!”
孟冬怪怪地笑着,又说:“那就跟我说说,你们‘偶遇’的时候,他都带你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比较能收藏东西的地方?”
懿泽回忆着两次偶遇,不过去了永瑆的诗社和永璇的望春楼,忽然想到在望春楼放画像时,永瑆曾说过一句“这间是八哥给我留的屋子,不大,但还挺能放东西的。”
懿泽于是将此事告诉了孟冬。
次日,孟冬和懿泽一起来到望春楼,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喝彩声一片。
孟冬望着楼上挂的“望春楼”的牌匾,笑向懿泽道:“我刚成婚的时候,永珹带我也来过这里一次,我们都知道永璇买了这个地方,却不知道永瑆也有这里的钥匙。虽然是一母所生,到底还是他们两个关系更亲近。”
懿泽道:“他们两个都是嘉贵妃所生,又同被舒妃收养,境遇相似,关系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孟冬点点头,同懿泽两个人就进去了,像旁的客人一样给了赏钱,坐在了两个靠后不起眼的位置上,假装看表演。
舞台上,两名舞姬在跳舞,下面宾客满座,有些个男客甚至围到台子边上,试图去拉舞姬的裙摆。
孟冬又低声向懿泽道:“八弟说买这地儿是为了跟王氏怀旧,但自他买下之后,时常有贵族子弟来玩,生意比先前越发好了,应该赚了不少钱。八弟年轻那会儿只会沉迷情爱,这些年倒学得很精于算账,即便许多天不来看,这里的掌柜也不敢糊弄。”
懿泽听了,只是笑笑。
两人看了一会儿跳舞,就离席往二楼,假装闲逛。
二楼有些喝酒划拳的散客,有的在雅间内,有的在楼道上,都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
懿泽带着孟冬穿过这些客人们中间,凭着记忆,在一溜雅间中找到了那日永瑆带她来过的那一间,道:“就是这间了。”
孟冬一看,门上竟然是上锁的,笑道:“好家伙,果然与别的雅间不同,还锁着呢!”
有几个送茶的小二走过,孟冬和懿泽就装着倚靠栏杆往下看舞,待人都过去了,孟冬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在锁眼中捣鼓了几下,将锁撬开。
两人忙推门进去,又赶紧把门关上。
懿泽问:“不会有人留意到锁开了吗?”
孟冬笑道:“老十一干那些事,都是背着人的,八弟又不在,那些底下的人哪会知道那么多!”
孟冬关好了门,回头时,一眼看到懿泽的画像挂在正中,惊诧道:“你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也不怕别人看见?”
“我去摘了烧掉。”懿泽说着,就要去摘画。
孟冬拉住懿泽,道:“你烧了,等永瑆来看见,不就知道你来过了吗?还是等我们摆平了他再说!万一不幸在这些天被人看到,你就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那也是他一个人的笔迹,也不能证明与你有关。”
懿泽听说,只好罢了,又问:“你说得摆平他,是要做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孟冬答道:“前两年,永珹跟我说过,老十一在外边有不少风流韵事,这在贵族中也不算什么奇闻。但永瑆与别人不同,别的纨绔子弟要是跟相好掰了,一定是甩都甩不及,他却得找着人家姑娘,非得把自己送过的物件给要回来才行。至于别人送他的礼物,会不会还给人家就未必了!”
说话间,孟冬随手拉开了屋内一个又一个小抽屉,笑道:“看见没,这些他收着的,应该都是那些私相授受的小东西了。”
懿泽上次来,只看了柜子、架子上的摆设,并没有打开过抽屉。
这里孟冬每打开一个,懿泽都看一眼,有珠花玉佩、金银首饰、翡翠镯子,甚至于丝绢绣帕,果然都是女人的东西。
懿泽不解地问:“他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做什么?”
孟冬答道:“永瑆可不是一般的扣门,他和女人来往,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吃亏的。家里的妻妾尚且被苛待成那样,更何况外头的?他要是不能把自己花出去的钱收回来,心里是肯定过不去的。但要回来的东西,他又不敢带回家,怕被福晋发现,我先前就琢磨着,他一定在外面有个藏东西的小金库,就是不知道在哪。”
懿泽看到、听到这些,更加对永瑆的为人感到匪夷所思。
孟冬在各个抽屉中看来看去,都是看而不取,直到看到一个锁着的小抽屉,道:“这个又上了一道锁,肯定是最重要的东西。”
懿泽看着,孟冬又拿下头上的簪子戳进锁眼,弄了半天也没撬开,无奈地摇了摇头。
懿泽问:“弄断了行吗?”
“弄断的话,他一来就会发现,不过……我们一定得拿到证据才行。我猜这个里头锁得肯定是他的账本。”孟冬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不能逗留太久,道:“索性还是弄断吧!这里人来客往的,他就算发现,也不知道谁弄的,这样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必然不敢声张。”
懿泽点点头,略施法力,伸手一把将锁扯断。
孟冬对这般神力佩服不已,忙拉开抽屉,取出里面放着的小册子,翻开一看,十分惊喜,笑道:“果然是账本!要得就是这个!”
懿泽看孟冬对着账本喜笑颜开的样子,很是不解,问:“什么账本?你要做什么?”
孟冬翻着账本,指着里面的内容,向懿泽道:“你看,这些都是他亲手的笔迹,上面记了他送出去的各种东西,都还标明了对方的姓氏和住址。这些勾掉的,肯定是已经要回来的东西,没勾掉的,就还在索取当中。”
懿泽听得明白,却还是十分糊涂,道:“可我还是不知道你要干嘛。”
孟冬笑问:“你是不是傻?我们当然是要扳倒他啊!他不是想当皇帝吗?你觉得,皇上要是看到这些,再知道他在家中对待家小家仆的行径,还会考虑他作为储君人选吗?”
懿泽有些吃惊,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直接让他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这是不是太狠了?他也没对我做多过分的事,我也犯不着如此吧?”
孟冬笑道:“你忘了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了吗?皇上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论年龄,绵亿比永琰小、比永璘大,也没什么不可能,论血缘,绵亿也是皇上嫡传的血脉!最重要的是,永琪是皇上认定的最好的儿子,这么多年了,每次提起还都想掉眼泪,而绵亿是永琪唯一的儿子。如果我们把有继承资格的皇子都扳倒了,皇上就一定会考虑绵亿!明太祖因为爱惜太子英年早逝,不就跨过儿子,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孙子吗?”
懿泽顺口接道:“可后来不又让燕王朱棣给夺位了吗?”
“不要说那些给我拆台的话行不行?”孟冬瞪了懿泽一眼,像斥责又像劝导一样,道:“你说说你,好好的神仙不做,来人间受苦受难,为了什么?你已经失去了永琪,把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要是还没完成你的使命,你这辈子不就白来了吗?”
这句话,把懿泽给说住了,她当初就是太希望永琪继承大统,才在两人之间造出了诸多矛盾,最终失去永琪。
她以为永琪的离开,让她这辈子注定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孟冬的鼓动,让她再次想起依然被囚禁在天宫的丹阳,不可能不为所动。
懿泽犹豫着,轻声问:“就凭这个账本,真的能扳倒永瑆?”
孟冬看着账本,笑道:“要是咱俩把这个呈上去,还不够有说服力,说不定还惹一身祸!但……如果是昭婼亲自呈给皇上,最好是当着富察家人的面,再倾诉几分家中委屈,皇上一定大失所望,朝臣们也会对永瑆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永瑆能够这么嚣张,靠得无非就是两样,一是皇上的看重,二是有朝臣支持,富察一门是他背后最大的力量。等这两个靠山都没了,永瑆当然会身败名裂!”
懿泽半信半疑,又问:“昭婼会这么做吗?他们毕竟是夫妻啊!永瑆要是倒了,她不也就失去一切了吗?敏敏夫人当年一门心思跟太后、舒妃撺掇成这门婚事,不就指望着昭婼能有朝一日成为皇后吗?”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赌一把,怎么知道不可能?我们需要找一个永瑆不在家的时候,去好好地跟昭婼谈一谈。”孟冬合上账本,会心一笑,心中已经坐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