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碧海蓝天间,一座小山,小山棱瘦不堪,脚下纵横交织着黑色的藤,藤匍匐爬上小山,小山上的藤生出枝节,开出桃花……
冥神拉着她的胳膊走近,碧海蓝天瞬间消逝,周围蔓延着黑白色气息,宛如一滴滴滴落的墨水浸染了潮湿的纸张……
“这是什么地方?”荻融惊异的问。
“三生石。”冥神道。
言一出,桃花藤蔓飞长缠绕整个小山,桃花如火片片坠落,而那所谓的三生石竟然变成一堆红色书卷,宛如小山一样高……荻融看的出神……
“把你的名字找出来。”冥神命令到。
荻融转头看着他说:“为什么?”
“你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找到你的名字,我会把你心上人写入你的生命,我成全你。”他的眼神幽深,又不可抗拒,让人不敢去猜测真假。
“总有要我付出的代价吧,你这样的人,怎会平白无故送我这么大的礼……”
“任何的代价,比不上这份情么……”冥神的话一字一字在推动着她。
荻融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信你一次。”荻融冲入书卷之中,一字一字翻阅着沉重的竹简,而冥神却云淡风轻的倚靠着一株粗壮的桃花藤,即使,他的黑暗与苍白与这漫天桃花那样的不配。
荻融寻找时,是很小心的,她生怕因自己的一时手重而破坏了别人的名字……
冥神则松懈下来,闭目小憩。
花雨飘零,不知时间几许。
“我找到了!”荻融兴奋的捧着写着自己名字的书卷,还未来得及打开,便被一道紫光瞬间夺走,荻融回头,见冥神正手握着那份书卷。
荻融情急之下,飞向冥神。书卷如山,她一寻,小山平。
她伸出手来,身还未落,便要去抢那书卷,冥神抬眼看着她,手一背,书卷藏于身后,荻融扑空,冥神伸出手来拉住她的胳膊一转,她便倚靠在冥神怀里,这一刻,她在挣脱,奋力挣脱,她看到了希望,心中期待再次蠢蠢欲动,不,她坚信了她的期待……
“你放开我!”
“怎么……在我怀里,就如此厌弃吗?”
“曾经发生的一切非我所愿……我从未想过呆在你身边!”
“看来,我带你来这是对的……”
荻融想去挣扎,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会不会是梦,上次在地狱里的梦也是如此,梦都不是真的……
荻融发现自己连闭上眼睛都不能控制了。
只见冥神慢条斯理的拿出那个写着荻融名字的红色书卷,他的头靠在荻融肩上,白发如冰丝,每一缕都让人想逃离……
他就在荻融眼前展开了书卷,荻融瞬间泪落如豆,她的泪落在竹简上,冥神则伸出手来,借着她的泪水,将那个名字抹去……他的掌下飞舞着火星,宛如此刻荻融的心,如死灰……
“原来……原来他的名字,叫肆灵……”荻融泪落如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红色书卷消逝……
“他从来高傲自大,从不信命运……他不知,入了天地,他早就不是他了……”冥神苦笑着,说出这句缓缓刺入心里的话……
“如你所愿,你毁了我对未来的期待……我收回同生契,你放我走吧……”荻融木然的说。
“同生契……它早就融化了……你以为,你有任何能要挟我的东西吗?”冥神笑着,将头伏在她的肩上。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荻融绝望的说。
冥神缓缓站起身来,荻融的身子也解除了禁锢,她仍然坐在哪里,看着刚刚那份书卷消逝的地方,即便已空空如也:“我成了妖,我没那么容易死。虽然,你从未明说你与肆灵的恩怨,我知道,能让你疯魔如此,那些恩怨定不是以命抵命可化解的,所以,你饶了他,我替他受。”
“我毁了他的灵药,断了他的姻缘,就是为了要他的命……你的天真还是藏起来吧。”冥神狠道。
荻融抬起头来,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疼……很疼……
她红红的眼睛,复杂而绝望,她无力的支撑着双臂,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每次都没有成功,她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原来……这不是梦啊……”
长情书上人,终是泪满襟。
阴复期离开了东寻山,一人流浪游走,直到走入一片树林,神思恍惚,迷路其中,他才终于觉得疲惫,就地而坐。此夜无月,目光若星。
此时,有一个姑娘,慢慢朝阴复期的方向走来,她着紫黑相间的衣裙,指尖微微有金色璀璨,阴复期无意一瞥,恰好看到。他重新站起身来,待到她经过自己身旁时,叫住了她:“你是人间道的修士?”
女孩转身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天太黑了,你吓到我了。”她有温柔似水的容貌,又有热情似火的泼辣。
“灵魂只人间道可渡,你可渡我?”
女孩听此,五指尖的金色光点凝聚掌心,化作字字经文……
“渡魂,可以。”女孩回答的干脆,这是作为人间道阴阳渡渡魂师的分内之事。
阴复期站在远处,见道道金光缠绕身旁,那喃喃经文,如同江野芦苇随风而荡,簌沙悠长,可是他的心没有一点的触动,他睁着眼睛,看着金色的光芒映着女孩那张认真的脸。
“不行……”女孩收力,感觉很是疲惫,“我今日渡了太多的魂,我的灵力虚空,无法渡你……”
“没关系。”阴复期似笑非笑的回答,又像是安慰。他重新坐在地上,索性躺下身子,枕着双手睡去,女孩第一次渡魂失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她可是阴阳渡最厉害的渡魂师之一……
这,区区一个游魂,竟然让她如此挫败,她悻悻的向前走去,脚下似是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一时无法平衡,一头栽到在地,她顾不得疼,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阴复期说:“你,你不是灵魂!”
阴复期慵懒的睁开眼睛,说道:“是,也不是。”
“混蛋!”女孩气愤的踢向了他的腰,而阴复期趁机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闭目养神。
“不要浪费我的灵力,也许就是因为为你施展灵力,我就渡不了其他灵魂了!”女孩怒道。
“对不起……若我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如此……”阴复期低语。
女孩见他心绪低落,言语也还算客气,便收起了怒气,她抱双手在胸前,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也是没有办法,我就不计较了!反正我吃点东西就补回来了。”女孩转身离开了。
阴复期缓缓睁开眼睛,见无数幽魂游荡林中……它们在保护着阴复期……
东寻山下枫林沙沙作响,天蒙蒙亮,红叶萧萧,或飞或落,有一红鳞尾人身的女子,缠绕在一株枫树上,黑发随风飘荡,一件红色披帛掩盖着她上半身的单薄……
她依靠在树枝上,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东寻山的方向,她在等一个人……
终于,那个人拖着狼狈的身体出现了……
肃一人走在那通往夺云殿的栈道上,女人手心祭出一道鳞片状的红色飞镖,想要趁机杀了他,她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忽然心中升起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她果决祭出红色飞镖,飞镖飞出时,如一道红光划破混沌之色,蛇尾卷上这一道红光,飞去那个红镖刺入的方向……
夺云殿不远处的黑色栈道上,红镖落地,刺入栈道,栈道被红镖的力量生生斩断,肃就停在断口之前,半只脚都悬在断口处了,此等伎俩不足以震慑他,他冷静的抬起头,见栈道的围栏上缠绕着一条无与伦比的红色蛇尾,蛇尾上悬着一个女人的身子,她抬起头的刹那,肃震惊不已……
“你……竟然还活着……”肃此语不知是恨是惊……
“你的强大并没有救了夺云山神明,反而是你的自负,给了我机会……”那个女人扭动着身躯靠近肃,她吐着血色如气的信子,晨雾潮湿如雨,她的黑发打湿胸前,她,很美……
“我死死握着那你不要了的和婚书……所以,我没死……而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想报仇?背叛神道的人都是乱臣贼子!”肃俨然。
玉酒直起身子,她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宛若一场疾风,瞬间掠过肃的身旁,他瞬间遍体鳞伤,白衣破碎,无数的伤口,长长短短,细细碎碎,染红了褴褛之衣……速度极快,肃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躲开了……
“天神首徒也不过如此,不堪一击。”玉酒只觉得无趣。
肃怎么也想不到,她为何会活着来,又为何会变的这么强……
肃催动灵息,脚下伸出黑色的灵枝,灵枝蔓延生长如笼,将肃保护着……
“你究竟是不是玉酒……”肃问道。
“玉酒……自然是,在我杀了你之前,我都是玉酒。”她讥讽似的说道。
保护着肃的灵枝突然发动进攻,它们严丝合缝的将玉酒束缚,半点也动不了,肃再次催动灵息,灵枝上刺出无数锐利的锋刃,欲将那玉酒活活绞死……她的嚣张,她的神秘,她对神明的随意伤害,都激怒了肃……
只听一阵狂狷的笑声传来,女人的两手尖穿过灵枝,轻而易举将灵枝撕碎,一片片青色的碎片如玉般在她身旁落下……她狂狷邪魅的摇动着尾巴,就停在肃面前不远处,她悬空在那个断口,嚣张至极……
“真正的神明怎会如此之弱,你分明是借着神明之名的恶魔……”她轻描淡写,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屑,她周身的气息骤然翻涌,东寻山殿在一阵如雷巨响中破碎,夺云殿垮塌,只剩下一个长生门了……长生门轻轻转动悬浮在半空,那上面才刺着两个带血的石锥……
肃急切飞入长生门前,轻轻拔下那石锥,他微微皱眉,不见一点悲伤,他轻声自言自语道:,“两个废物……”
玉酒只冷冷一笑道:“你们守不住天地间。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你们的。”
肃双目血红,气愤无比,他转身,催动全部灵息,刹那,无数黑枝绝地而起,道道丈粗,灵活如蛇,它们从东寻山下升起,将东寻山花苞一样的包裹着……
而玉酒见如此撼天动地的阵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看着几乎疯狂的肃说:“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你还不配……”
“呵……那你这是为他们报仇?”
肃摇摇头冷漠道:“不,所有违抗神道,背叛神道的人,都该死!”
此时,纵横黑枝的细枝末节化作了锋利的剑,它们向那个女人摇曳而去……玉酒震力,周身气息化作了片片红色的鳞片,坚韧无比,所有攻击向她的剑,都被折断甚至破碎……火花阵阵,倒映的她,冷野风情……
她的目光投过在鳞片的缝隙里透着火花闪耀:“原来如此,天地间不过又多了一个独裁者……你才不是神明……不过,你的伙伴宁死也要守住的长生门,恐怕,比你有意思多了……”
“住口!”
“越握不住的,越要死守,这份不自量力的执念,这不是,人,才有的吗……”玉酒一语道破,肃从未放弃攻击……
“神道乃师尊之道,我不许你侮辱!”肃飞身向玉酒冲去,瞬间,所有的剑都拧成龙卷风一般,从玉酒身后接近,红色鳞片屏障有了轻微的裂痕,她只是笑笑,快速脱出屏障,宛如退去一件衣服一般,她如一片呼吸掠过肃的耳边,轻声戏谑道:“疯子……”
她就这样轻飘飘的消失了,肃眼前的红鳞屏障瞬间被龙卷风似的巨剑刺破,那剑锋直向他刺来,肃怒而抬手手掌与巨剑交锋,巨剑瞬而化作白色的气息被肃收入掌中,肃落在满是裂痕的东寻山上,红日初升,光透过黑色长枝的缝隙斑驳在东寻山嶙峋的石骨上……黑石玲珑。
他的衣与发不再飞舞,周围静了下来,一丝风都没有。
悬空的长生门静静的浮在东寻山之上,黑色的枝节包裹着东寻,这是这个笼子里最宝贵的东西……
“师尊……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曾在最高的远山眺望,可我,却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