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们都已不是从前那两个无忧无虑能好好爱一场的少年了,可现在他们也年纪不大啊,只是成亲了而已,可成亲了自然要比之前稳重,短短几日,这夫妻二人终于是将多年来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但为时已晚,很多事情已无法回首。
只因年头太久,无法追究,若真要追究起来,苑芷念倒是有一大堆苦等着诉说呢,从前不说是不愿说,可如今她也想告知自己夫君,自己一直最在意的是什么,其实表白不难,可苑芷念似乎真的从来没表白过,正式的那种。
成亲之前苑芷念一直在躲,躲着司之夙的一切,虽说如今看来甚是可笑,甚至都不该去躲,但苑芷念那时是真的不敢面对,不敢面对她喜欢司之夙的事实,也不敢面对他,怕他因此事再次伤害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喜欢他无非就是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所以无所谓了,只要他别受伤害就行。
于是苑芷念开始担心,担心司之夙会因为她过得不好,的确,对于司之夙而言,自己的身边没有她,他的确过得不好,苑芷念一直在推开他,想着把他推的远远儿的,然后自己就能躲过去了,躲过这个劫难,可是苑芷念慢慢发现,有些劫难躲不过去,比如情劫。
真真是这句话,从前父母担心自己以后会被情爱所折磨时,苑芷念还信誓旦旦的向爹娘保证,她永远都不会为情所困,不过最后呢?不还是陷进去了,苑亼和李茱之所以担心苑芷念,只因为他们希望爱女与自己相爱之人大婚,也就是他们不为爱女选夫婿,但这也有利弊。
万一苑芷念在外碰上什么人,并且喜欢上了,之后又没在一起,那苑芷念自然是受不了的,所以苑亼和李茱一直叮嘱爱女莫要轻易爱上一人,可偏偏有时就是一不小心爱上了一人,这又该如何防范?后来苑亼和李茱只好顺其自然了,他们信命,若苑芷念命里有难,那怎么躲都躲不过,若苑芷念命里无难,那也就自然平安一生。
司之夙对于苑芷念而言,不知是否是难,可也算一个劫难了,情劫罢了,往往这种最伤人,命里注定的最害人,他们二人不正是如此吗?想想相爱期间二人经受了多少苦难,折磨,心痛,好不容易成亲了,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老天是不想他们相守一生吗?
一生一世甚为遥远,苑芷念与司之夙并不多求,只求能在一处的时日多些,哪怕一秒一分也好,总比真的错过要好,苑芷念想好了,既然爱与恨重叠着,那就随它去吧,大不了时而爱时而恨呗,总之她真的不想离开司之夙,这个决定苑芷念想了好久,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她都不敢下决心。
因为这可是有关她爹娘的事,血海深仇啊,虽没那么严重,可是也差不多了,司之夙知晓苑芷念的痛,所以他没求苑芷念原谅,一直都没求,他只想在她身边一辈子,就算不能近身也好,那他就在暗中跟着,司之夙甚至以为苑芷念会跟他和离,事实上苑芷念也有此想法。
可是……
第二日,医师来诊脉,却表情深沉,司之夙拉着医师去了别屋,问了情况才知,苑芷念早已无可救药了,即使是那三物服下都没用,苑芷念的寿命到头了,司之夙不敢相信,难道上天便要如此捉弄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最后还是要失去她?
苑芷念看出了医师的表情不对,也看出司之夙强忍眼泪,更知晓自己的身体,原来自己真的活不长了,终究还是没能好好陪他,一生一世的确遥远,但是这辈子他们成婚了,也算是完成了所愿罢,苑芷念后悔前些日子没再主动些,不然就圆房了,到底还是没得到他,她最爱的他啊。
不过也不遗憾,起码他能在自己身边送送自己,医师的意思是,苑芷念最多活不过三日了,劝司之夙这几日准备后事,司之夙摇摇头拒绝,她的爱妻还没死呢,准备什么后事?
林自才和林抒听说苑芷念病重,立马前来府中查看,林自才和林抒来陪苑芷念聊了很久,尤其是林抒,她舍不得这个姐妹,一想到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苑芷念,和如今躺在床榻上的苑芷念,林抒不免难过,到底姐妹一场,林抒又是个重情义之人,自然悲伤。
明明几日前还不是这样,怎么突然活不过三日了?林自才和林抒此次来司府也听说了司之夙是杀害苑芷念爹娘的凶手,他们父女二人自然知晓是那个人搞的鬼,司之夙曾告知过林自才此事,林自才当时便立誓要杀了那个人,可惜那个人总是不见踪影,杀不了啊。
如今林抒真真觉得司之夙和苑芷念是对苦命鸳鸯,简直比莫念和翼戛还要苦,林抒不免感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现在回想起也觉得没什么了,真的,现在才是最痛之时,林抒心疼苑芷念,也心疼司之夙,毕竟曾经爱过司之夙那么久,这会儿马上放下对于林抒来说也难。
可是放下放不下也就那样了,林抒到底是少仙首,还有很多事要做,哪能成日陷入这等事件之中呢?有时有了重任想快乐便难了,可是谁都想得到重任,林抒对于这个重任也是无可奈何,她决定不了自己是否接不接这个重任,因为是重任选择了她。
苑芷念说:“姐姐,你近来可好?”
林抒说:“好着呢,你好好养着,会好的,也别听那些医师胡说,若依我的,我家妹子定能长命百岁。”
苑芷念说:“姐姐,你倒真是将我当作亲姐妹了,却忘了你我二人为情敌,我知道,仙首收我为义女是因为司之夙,若只是我本身,早就没了利用价值,我不过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落寞之人,你们不嫌我,我真真很是开心,如今我快死了,我反倒担心起他来了。”
林抒说:“莫要胡说,你怎么就快死了?再者,苑芷念没有那么落魄,且,你我虽为情敌,可我喜欢你,还有你和司之夙是夫妻,你自然担心他,我虽未成亲,但也是知道的,人一有了家室就真的会顾及很多,你呀,可真真是长大了。”
苑芷念说:“姐姐,我什么时候死都行,只是我怕司之夙受不了,我担心他呀,答应我,若我死了定要助他早日节哀,莫要悲伤太久,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若你不嫌他,替我好生照顾他,没办法,你我都逃不掉他。”
是啊,一石二鸟,不,还有一个妖界的英英,三个女人,都逃不掉司之夙,司之夙怎么这么招人喜欢么?苑芷念心知自己陪不了司之夙一辈子了,所以想给他找一个能陪他一辈子的人,英英自然不行,她不喜欢,他也就更不会喜欢,林抒很好,本来也是他们二人该成婚的。
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打乱少仙首和司宗主婚礼之人,那日结为夫妻的本应是林抒和司之夙,而不是苑芷念和司之夙,是司之夙太过倔强非要娶自己,才将自己娶来的,不然真的没有她什么事儿,她感谢他的不离不弃,毕竟那个时候不嫌她的,必定是很爱她的。
不然是谁都不会娶她的,她那时没了身份,什么都没了,寄人篱下,只是府中的丫鬟,娶她做甚?司之夙没弃她也让很多人都没想到,可却在林抒的意料之中,她对此二人都甚是了解,她明白司之夙对苑芷念的那种喜欢,那种喜欢能打破一切,而苑芷念的躲也不是害怕,而是怕对他不利。
林抒说:“你了解他的。除了你,他的心里还能容得下谁?”
苑芷念说:“我真不知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我和他一直都放不下彼此呢?哪里就那么好了?值得让我们如此不顾一切的深爱着,我当真想不通。”
林抒说:“芷念,有很多爱就是让人不知不觉产生的,我们改变不了,却也只能接受,我曾以为爱恨二字皆可由人来决定,后来才知有时也会不受控制,有时心会替我们做决定,而心做出的决定通常都是错的,但我们宁可错也不想痛,因为痛起来是真的要命。”
苑芷念说:“姐姐探究的过于深奥了,我如今只想他好好的,别无他求,后来我才明白,他好重要,我好爱他,可是又能怎样呢?到底还是有生离死别等着我们,我们还是只能走到这儿就停了,唉。”
林抒说:“芷念,别叹气,我就不多说了,有些事你自己想去,今日我先走了,也不影响你们夫妻二人就寝了,我若再不走,你夫君就要生气了。”
随后,林抒回去了,苑芷念想了想自己同林抒的对话,发觉林抒当真好厉害,将情感一事探究的好深,仔细想想也就不那么纠结了,若早能同林抒聊,怕是以前也不至于那么痛苦,司之夙瞧着林抒终于走了,立马进屋陪自家娘子,最后这几日他得一直在她身边,他不能离开。
司之夙的心情无人能理解,那种痛无疑比杀了他还痛,苑芷念就知司之夙会这样,可这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真的不想司之夙这样伤心难过,人终有一死,只不过自己这一日来的早些,可司之夙还有好多年呢,他得好好活着啊。
可是他若是一直这样,他又怎么能好好活着呢?苑芷念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其实苑芷念真正担心的是她死了司之夙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实话就是怕他殉情,司之夙决定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苑芷念又不能直接张口说出此事,苑芷念这会子正愁呢。
愁怎么安慰他,怎么劝他,可司之夙甚是沉默,沉默的让苑芷念都不知为何,他就不跟她说点儿什么吗?她都要死了,别是吓傻了吧?接着,苑芷念突然吐血,吐了好多血,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吐了,苑芷念心里想着要死也死的好看些呀,别是吐血身亡啊。
司之夙看着苑芷念一直吐血自然受不了,但他不想哭,就好像苑芷念真的不行了似的,他的娘子只要活着他就不能哭,不然她定然担心他,可司之夙已然想好了一切,不会听苑芷念的,所以苑芷念才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她犟不过司之夙,司之夙还在为苑芷念输入灵气,他没有放弃苑芷念,可是续命一事是无稽之谈,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