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自觉没做错什么，可是也不能跟凌大少爷这样计较啊。于是，她就转移话题，又和他说起要留下的事情。

　　凌大少爷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了。

　　于是，事不宜迟，几人一同来到一个平时众匪聚会喝酒玩乐的地方。

　　郑墨书思虑很周全，他已经让所有的妇女和儿童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人数真的不少，至少有数千人。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衣不蔽体，目光呆滞。包括那些年纪小小的儿童，都已经完全麻木了，不哭不笑，不思不想。甚至，他们也完全不看明月他们几人。

　　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人……

　　明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让他们重新回到人群中，那就等于是直接杀死他们。倒不如让他们就这样留在这里，至少还是活着的。

　　她没有出面，郑墨书劫富济贫都是家常便饭，这样的事情他做最合适。

　　郑墨书当然是当仁不让，他跟众人说他们会暂时留在这里，让大家不要恐慌，平时干什么以后也干什么。

　　人群鸦雀无声地散去。

　　何水息问明月他们现在去哪儿？

　　明月说回图图的家。

　　“我们住在那里，就是告诉他们以后我们才是这里的话事人，我们说了算。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那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也是和图图那些强盗一样？”

　　何水息有点想不明白。

　　郑墨书和凌眉画也看过来。

　　明月知道他们的思维想法想不到那里。于是解释给他们听：“她们都被彻底洗脑了，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我们杀不杀没那些强盗其实她们并不介意。你们没看到她们那个麻木不仁的样子吗？只要能活着就行，至于怎么活完全不管了。就像动物野兽一样。所以，我们保持原样就好，这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做起事来也才会顺利。”

　　她无奈地苦笑：“要不然，万一有所改变，激起那些人的躁动，引发骚乱，我们倒是没什么，都是普通人，大叔一个气场镇压就完事了。可是，我怕有万一，制止不够及时……”

　　她停下不说了。

　　郑墨书几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惊讶如出一辙。

　　他们什么时候想过这些？别说是凌何两位大少爷，就是郑墨书，一百多年来就是干的这样的事，他也完全没想过。

　　他杀他该杀的，提高心境，锤炼修为，这才是他的目的。至于其他的，最多也就是觉得某个人罪大恶极，罪不可赦而已。杀了干净。他自杀他的，与任何人无关。

　　怎么现在？明月和他们所想完全不同？

　　凌大少爷嗫嚅着想说话，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何大少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是聪明人，直觉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一定会被教育的。所以他只是在心里想，不说。

　　同伴们怎么想的明月不在意，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不理解没关系，只要听她的就行。

　　几人直接回到图图的岩洞。

　　郑墨书负手踱步。

　　明月坐着看他，笑：“大叔是不是有话要说？”

　　转得她眼晕。

　　郑墨书站定，略一踌躇，道：“明月，我是怕你这样会失了心境。”

　　他停顿一下，看到她认真倾听的眼神，这才继续道：“明月天资悟性都极高，又拥有无可比拟的绝世传承，我敢说，在这个年纪的大陆所有修炼者中，明月一定排在前三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你的心肠实在是太软了。这样于普通人没什么，可是于修炼者却是大忌。容易为外物所扰，误入歧途。”

　　玄衣门师叔祖脸上的烟霞尽去，露出俊美绝伦的容颜和无比郑重的神色。

　　凌何两位少爷听了也是凝眉，忧虑地看着明月。

　　郑墨书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他们没有他那样的心境，可以轻易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们完全可以听明白他的话：月月这样确实不好。

　　明月很认真地听完，然后叉手郑重给郑墨书施了一礼：“多谢大叔教诲，明月不胜感激。”

　　这些话都是衷心之言，非亲近的人不可说。

　　修炼这种事，越到后面越考验心境。

　　就像家乡的高考，无数的人过独木桥，所有人都是对手。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秘诀告诉别人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

　　这个世界的修炼比高考更难无数倍。

　　郑墨书是谁？他和她是什么关系？说白了，非亲非故，萍水相逢而已。是，明月是教给他了那个故国的传承，可是那个她还真没指望回报。她愿意教，别人也没强迫她，是不是？所以，郑墨书能和她说这样一番话真的是有点让她感动到了。

　　“明月不必如此。”

　　郑墨书也是郑重回礼。随即又道：“明月可是不同意？”

　　看看，看看，这就是惊才绝艳的郑墨书，怎么能如此智慧？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明月忍不住赞叹地叹息，随即也是郑重道：“大叔说的有道理。可是明月对此有自己看法。大道无情没错。可是大道亦有情。天生万物自有其道理。我还是那样的想法，存在即合理。要不然为什么会存在？就拿大叔来说，如果没有那些普通人，如果没有图图那样的恶人，大叔怎么提高心境，如何惩恶扬善？提高修为？这就是他们的用途！”

　　郑墨书三人神色变幻，侧耳倾听。

　　明月神色也是越发严肃：“当然，什么事都要讲度。什么是度？就是要讲平衡。没有完全的对与错，也没有完全的好与坏。图图他们对于那些妇女和儿童是恶，对于大叔和我们来说是修炼，这是好的一方面。我们通过杀灭他们获得提升，这就是他们存在的道理。同样，我们对那些妇女和儿童是善，对图图他们就是恶了。毕竟是我们夺去了他们的生命。所以，该恶时恶，该善时一定要善。这样才能不入歧途，始终走在堂皇大道上。”

　　说到这里，她看看已经完全听呆住了的郑墨书，认真问道：“大叔，我想你以前一定没有做到平衡的善和恶吧？”

　　仿佛一道雷霆当头霹下，郑墨书顿感心神震荡，灵元失守，一下子软倒在地。

　　“哎，大叔！”

　　明月连忙上去扶。怎料还没等近身，就被一股巨力排开。她一时没想到，就踉跄着撞到了也上前来的凌何二人。

　　三人连忙稳住身形，又一起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