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沉默,刹那的异样神色让分外敏感的北宫闾瞬间捕捉。
“我不知道。”天玑说道。
北宫闾哪里会信,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没有勉强。
“好,那你歇着。”北宫闾起身说道。
天玑不知道,当他抬起头看向北宫闾的脸色中流露出了多大的愧疚,北宫闾看在眼里,没有追问,只是笑着出门,不揭穿他的谎言,与天枢嘱咐一番便离开了。
天玑脑子里想起天璇看向木亦卿时,眼中流露出的明亮光彩,想起北宫闾方才的关切模样,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此纠结之下,天玑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好静下心来,乖乖躺下。
北宫闾并没有就此打消夜探玉妍斋的念头,但也因为天玑的一番话将这个念头放缓,天璇当时对曼殊沙华的兴趣都足以让他闯‘岁野间’,现在又是什么让他放弃?
“就等着今夜吧。”北宫闾心中叹息道。
是夜
琉倾王府一片死寂,森白色的寒烟从土壤之中渗出,随着微起的夜风,卷向天璇门口。寒烟悄然渗进门缝,天璇睡意朦胧,忽觉一阵冷意钻进,吓得立刻惊醒。
房内天璇床前,一双玉石般的手渐渐摊开,修长的手指轻轻张开,化作细长的白色花瓣,手掌化作花托,木棍一样的手臂化作一梗玉色花茎,花朵缠绕着森白寒烟,微微摇曳。
天璇脸色煞白,失魂般退至床头,惊骇的看着面前幽幽绽放的曼殊沙华!
花朵卷积寒烟,疯狂的生长至人高才停,天璇目光一滞,心跳仿佛漏掉,因为那花竟然形成一个女子的体态!
月色的长裙,墨水般的长发,一双闪烁异彩的眼睛,还有嘴角所噙的淡淡忧愁,所有特征渐渐变成了木亦卿的模样,她站在天璇身前,目光惆怅。
“你的伤,我很抱歉。”她捏着衣角,垂头认错。
天璇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木亦卿再次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中露出极惹人怜的神情时,天璇情肠一软,柔声道,“不怪你,是我们擅闯在先。”
木亦卿抿嘴,缓缓走近天璇床前,看着那刺目的伤痕,她从来不觉利用曼殊沙华伤人是一件多么狠辣的事情,如今见了天璇的伤,她竟心痛悔恨无比。
“我已经没事了,王府戒备森严,你快些离开罢。”天璇说道。
木亦卿点点头却还是念念不舍的依偎在天璇床前,自言自语道,“我以前走在‘岁野间’里时,就常常幻想,如果我此生还有姻缘,就让老天让他与我在那条小径上遇见。”
她抬头笑着看向天璇,全然不知此时天璇听得此话,脸上异样的表情,她依旧浓情蜜意的笑言,“我以为遇见时,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向我问询去路,还以为他是受了伤,等着我去医治。结果,他却笑话我制毒不怎么高明。”
她噗嗤一笑,埋进黑暗之中的天璇,脸色已经惊变,他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个他,是天玑!”
木亦卿脸色一僵,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她已经听出了天璇语气中的惊颤,他是不会喜欢上自己这样的人吧,他是不会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吧。
“你的伤我大概也没办法医治好,今日来也是为了赔礼。”木亦卿局促的起身,埋着头整理了一下衣裙,苦笑道,“不打扰了。”
天璇心中一颤,立刻直起身子,想要抓住木亦卿的手,却不想她回头坚决,那一面惊瞥,她眼中饱含的泪水,和嘴角无奈的苦笑,像飓风卷起了他心中的一片死水,他听得她轻声的哽咽,柔肠寸断。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多做挽留,他也不知这是什么莫名的感觉,理智的头脑占据了上风,将他心中的冲动死死压下。任他心中再是撕心裂肺,他的身体也完全听从大闹的理性。
木亦卿来到门边,颤着一点光芒的泪水滑下,她紧握着手,终还是化作一阵轻烟渗出房去。
来时无声,去时无迹。
天璇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女子含泪而去,却也影响不了他分毫。他依旧躺下,禁闭着眼,大脑命令着他,赶紧休息,心里却有个期待,期待着再梦见那个离开的姑娘。
木亦卿满心枯槁的离开琉倾王府,失魂落魄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知道此时有许多暗探在瞄着自己,可是她无谓。以至于北宫闾靠近了她后背,她才惊得身子一颤。
她原是走着,心里一团乱麻,北宫闾轻微的,带着炙热的呼吸吹过她的耳垂时,惊得想要一声大叫,好在北宫闾手快,一把将她口捂住。
木亦卿调香制药解毒倒是擅长,可是修为哪里是北宫闾的对手?以至于在这样不防时被北宫闾捂在怀中,她整个人都僵如尸身,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