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闾心中的怒气登时难以忍耐,面前的人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无非就是讥讽自己,顺便歌颂一下鬼方皇族。
“大师,你所说的风平浪静就是指现在陨落城无将,各城对帝京虎视眈眈,几大家族分崩离析?您身在红尘世俗之外,如何看得懂天下贪心之人?”北宫闾讥讽道。
“呵!”盏黎亦轻笑一声,“你所说的人,不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吗?他们一出生什么都有了,想要得到,不就是要往更高处走吗?”
“啪!”北宫闾一拳轻砸在栏上,颈上青筋突起,怒瞪盏黎。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北宫闾怒问,“凭你这句话,我就应该为陛下将你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你难道心中想的不是这些吗?”盏黎大笑,挑衅的挑眉看向北宫闾,毫不收敛讥讽之意,反而更加放肆,“你斩杀小林隆,只身来帝京,不就是想引得天下人都只晓你北宫闾的名字。”
北宫闾无话可说,她的确是这般想的。
盏黎忽而又收了脸色,正经说道,“人的欲望总是支配人的意识和身体,积极的暗示自己,是要效忠君王,建功立业,消极便是要聚敛钱财,独揽大权。都说什么是拯救苍生,结果到头来扰的苍生不安宁。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北宫闾被问的心虚,硬着头皮勉强答道,“你这么说,是要将历代忠义之人全部抹杀吗?”
盏黎一笑,“我没有那样的本事,而且忠义不忠义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而是这天下苍生说了算!”
说着,盏黎拂袖扫过眼前的万里河山,北宫闾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去,这河山之美胜过世人任何佳人,佳人留不住英雄,英雄舍不得这河山。
“少将军若是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就要先舍弃掉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的东西。”盏黎语气变得平缓,话中也对北宫闾多了分尊敬,“一个杯子哪里能够装得下一缸水呢?少将军若是想不凡于世人,必要做到世人做不到的事情。”
“您所说的,是指什么?”北宫闾问道。
“少将军现在真正拥有的远比北宫一族其他人要多,您看起来无权无势,有个守将父亲还远在瀛洲,可您深得琉倾王殿下的信赖,也深得皇帝陛下倚重,日后的权势地位无人能及。您要舍的便是这些。”盏黎说道。
北宫闾听着,总觉得一根刺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盏黎也看出北宫闾的怀疑之色,只淡然笑道,“苍生知道的人,无非两种,极善与极恶。少将军舍不下眼前的东西,为人臣又如何,几百年后,你的名字还是会和北宫一族挂在一起,再久一点,您就会和北宫一族其他人一样,被称为北宫族人。”
北宫闾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为人臣子为君主效力是本分,如何还能期盼得更多呢?
北宫闾发神之际,盏黎又忙不迭的问道,“您信天命吗?”
“不信!”北宫闾脱口而出。
“哈哈!难怪您方才不肯向神佛许愿。”盏黎孩子一般的,扶着画栏大笑。
北宫闾动了动嘴,也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暗自骂道,“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
她不得不为了盏黎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折服,每每说得北宫闾几乎要动摇的时候,他便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让自己想要翻个白眼给他。
“少将军的天命很奇怪啊!”盏黎感慨,“明明是紫薇星却身在天煞孤星的位置,明明是极善,却又落得极恶的下场。”
北宫闾嘴上说不信,可是这盏黎神神道道的,她竟也有些心虚。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道。
“大多数世人一生都在您现在拥有的一切,您若舍不掉,又何那些世人有什么区别,最后成为苍生口中的北宫族人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盏黎笑道。
北宫闾越听越觉得他下一步是该劝自己皈依了。
“若真是有天命,那天下就不会有纷争了。”北宫闾说道,在她意识里,一句天命决定不了一个是好是坏,也决定不了大陆变迁,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的变化和发展,没有人能够阻挡。
“少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吗?”盏黎笑说。
北宫闾:。。。那你刚才还和我说什么天命?
大概是看到北宫闾阴沉的脸色,盏黎连忙笑道,“像少将军您这样超出天命的人,知道了也无妨。”
北宫闾真是哭笑不得,这个人真的是棠寺的盏黎大师吗?怎么感觉像是个江湖骗子。
“就连琉倾王殿下都未能超出天命,而您却能够做到,这就是我师兄为什么要让我带你到这里来的原因了。”盏黎说。
他俯身看着雾气散去,金子一样的霞光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