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换
“…”木兹蹲在地上,被自己的噩梦围绕,这里的她谁也不是。
喻子鱼走向她,缓缓蹲下,木兹看得见她,见她蹲下,下意识的往后缩,一双眼看着喻子鱼,多么的无辜可怜。
“在这里,你不是任何人,但出了这里,你就是木兹。”喻子鱼对她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你曾经对我说,什么时候我能打得过你再与你谈条件。”
木兹不知她在说甚,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一瞬间。
喻子鱼脑中一遍一遍上演着咸州被潜明攻伐那日,一幕一幕她都没有忘,她的仇人,就在几日前与她朝夕相处。
喻子鱼犹豫了,她本不该有半分犹豫的,这时,木兹的噩梦又继续了。
场景换了,是在一个大殿上,很压抑的殿前,顾信南与木兹各站一方,两人似乎要开战,木兹从刚才的无助,忽然变得坚定,两人灵场都很强大,是一场恶战。
结局是注定的,木兹打不赢顾信南的,很快,木兹便重伤,喻子鱼只要从旁稍稍加力,木兹就会死在自己的梦境里。
就在顾信南一套招数后,喻子鱼不再犹豫。
她出手护住了木兹,她救了她。
两人醒来时,喻子鱼什么也没有说,而木兹什么都不记得。
喻子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她,竟然不后悔救了她。
“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喻子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之后她想到一个解释,在梦境那个毫无还手之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不是木兹,所以她才下不了手。
木兹没有梦境的记忆,但她知道自己怎么晕倒的:“这里有个怪眼蛇,别看它的眼睛。”
“我没看见怪眼的蛇,倒是有些人更可怕。”喻子鱼并不在意她的提醒,起身去找离开洞窟的方法。
木兹见她言语别有他指,预感喻子鱼已经知道一些事了:“你不是出了立州,如何又回来了。”
“不回来让你们潜明继续为非作歹吗?”喻子鱼气道。
你们潜明,木兹闻言看向她。
“……你撞见顾信南了?”木兹。
“没有。”喻子鱼回答的没有感情。
喻子鱼竟然知道她说的顾信南是谁:“你都知道些甚。”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喻子鱼一字一字道来:“我都知道。”
喻子鱼以为,木兹听到会神情慌张,连忙解释甚,可。
木兹闻言撇嘴笑道:“那你挺厉害。”
“……”喻子鱼。
二人不再说话,一时洞窟便安静下来。洞窟空间是有限的,四周都是肉眼可见的土壁,她们都是被蛇群带进来的,并没有发现哪里有洞口可以通向外面,这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既然有门进来,就一定能出去。”喻子鱼。
“你怎么确定你是从‘门’进来的?”木兹。
“总不能撞墙进来的吧。”喻子鱼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墙。
“既然是蛇带我们进来的,那就让蛇,带我们出去。”木兹想把刚才攻击自己的怪眼蛇找出来。
“你有办法?”喻子鱼闻言想起刚才她说的甚怪蛇。
“等会它出来了,记住别看它的眼睛。”木兹说完开始运转灵流,喻子鱼这才感受到真正属于潜明教主的力量,很熟悉,木兹周身泛着黛紫的灵流,是世间罕见灵流一种。
灵流分两种,一种是修行而成,一种则是先天自成,而木兹的灵流就属于罕见的自成,俗称仙体。
要是没有外力帮忙,喻子鱼很难有把握打得过木兹。
“呲呲——”是蛇的声音。木兹撇开视线,不去看它,知道蛇已经来了。
“它还真是撞墙进来的吧。”喻子鱼汗颜,眼睁睁看着一条绿色的东西从眼前实实在在的土墙里窜出来。连忙捂住眼睛。
“这些土壁只是障眼法。”木兹撇过视线。
“呲——”
喻子鱼捏着一张符纸上前,用了甚咒语,本以为可以压住它,谁知那怪蛇根本不怕符纸,还在喻子鱼面前大肆摇摆起来,喻子鱼听着这呲呲声,瞎了也感觉到大大的嘲讽。
木兹才发现,这怪蛇并不害人。
“就这小东西,也能把你吓成那样?”喻子鱼收起符纸,对木兹道。
蛇没甚可怕的,它只是让人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怕的。
“既是小东西,你也别遮眼了。”木兹重新观察起四周的土墙来。
喻子鱼还是半掩着视线与那蛇一较高下,背后有甚东西拍了拍喻子鱼,喻子鱼下意识的回头,与那绿蛇的眼睛看了个正着,蛇眼瞪得极大,一圈一圈的眼轮是深灰的。
“怎么……还有一只。”喻子鱼中了招,很快便倒下。
木兹闻声回头,走到喻子鱼身边时,也蓦然头晕,木兹奇怪,她明明没有再看蛇眼睛啊。木兹也倒在了喻子鱼身旁,喻子鱼身上,那张刚才用在进入木兹幻境的符纸,还在发力。
两条蛇肉眼可见的变大了,它们分别缠绕上两人,拖带着她们一点一点冲墙去,直到穿过了墙。
——
眼前是哪处的府邸,略显破旧,似乎许久没人住了,木兹一路无阻地走到堂前,听见若隐若现的哭声,她寻着哭声去,到了里院。
院内的一间房里,一个丫头趴在书桌上,闷声哭着,是喻子鱼。
这是一间书房,房内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还有进门便能看见的书架。木兹不知发生什么事,但大致能猜到一二。
忽而,脚下一空,木兹悬在半空,下面一下子变成了战场,城墙外,是一支眼熟的队伍,城门上一个男子,穿着软甲,立场坚定。
这是一场实力不等的战役,攻城的队伍明显要比守城方强上很多。
“城里还有多少人?”攻城方说话了,声音耳熟木兹有些意外,但她的角度看不见那人的脸。
“本座要是你,本座就投降了,何必拉着无辜人陪你送死?”
为首那人被保护的很好,她一人坐在马匹上,四下被团团护住,顾信南则在队伍的最前方。待木兹看清攻城人的脸时,竟也下了一跳,是她自己。
木兹蹙眉,并没有这些记忆。
易子墨并不理会,他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可他身为咸州州牧,受命于天子,只要他在一日,便要死守咸州一日。
喻子鱼也在城内,易子墨早先便让她离开咸州,可她是重情义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易子墨不愿意离开咸州,那她也要留下来,易子墨读书之人尚不怕,她也便是搭上一条命也无所谓了。
这里没有时间,转眼,眼前的咸州城就被攻破,与战前截然不同,满地的尸体,连白日也是血红的,这一仗注定要死很多人。
“本座说了这么多,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易子墨衣甲贱上很多血,跪在城门前,他不是认输,而是双腿已废,与他坚守咸州的百姓和少数官僚都已前后倒下,现下仅剩他一个人,他不让路。易子墨之所以还能活着在‘木兹’眼前做无谓的挣扎,全是喻子鱼在拼命护他。
不论是当时的木兹还是现下在一旁目睹故事的木兹,都觉得,愚蠢。
很快喻子鱼已经被打得动弹不起来,没有人数着她被打了多少次,即便在清水教学了两下子,也只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哪有甚本事能从潜明手里救人脱身。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所有反抗都是白费的,但哪怕没用,易子墨也没有说出投降,喻子鱼也没有哭着求饶。
“本座还是头次见到守城这般守的。”‘木兹’却不知怎的忽然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