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权”二字,深深烙进了守戎的脑中!他离开了皇宫,企图谋一条出路)
——————————————————
一边偏殿内,姶静皇后紧捏着守尘的手,冷汗冒了好几层,如今总算舒了一口气。守尘转身望见另一头的守戎,他那眼神冷冷地、恨恨地瞪着自己,瞪得守尘脊背发凉。
“守戎?”守尘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守戎却置若罔闻,转身离开了。小若怀抱着公主,小跑地跟在后面,焦急地口唤‘殿下’追去,可守戎只顾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哇——”襁褓中的守澈忽然哭了出来,小若忙停下来轻拍安抚,一面又怕跟丢了守戎,满脸的着急。好在守戎听见妹妹的哭声,脚步渐渐慢下来,犹豫着走过来,从小若怀里接过守澈。
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谁在淌泪,好似这一刻小小的两个人儿,由于血缘的牵引知道了自己今后的命途中,对方是唯一的依靠。
小若一边看着,也是心痛不已,跟着垂下了头,小声地掩面抽搭。直到守澈不再哭闹,反而伸出小手去擦守戎的眼泪,两人都惊了,难道生而无母的孩子,晓事竟这样早吗?
等三人再回到北宫,只见又是门庭冷落,宫人婢女都早已听说了早朝上的场景,纷纷怕受牵连,自然避之不及。
“一群子白眼儿狼,没良心的贱种,美人得宠时一个个来讨好献媚,如今还不知怎么呢!就跑了个精光!”小若一边亲自煮茶,一边忍不住愤愤道。
“小若姐姐,你所见的人心炎凉该比我多,还是当心隔墙有耳吧!”守戎看着熟睡的妹妹淡淡道,“也不必为我煮茶了,澈儿这觉醒来也该饿了,你去找乳娘吧!”
“是!殿下看着点水!”小若答应着出门,留下守戎独自叹气。
还能怎样?皇后母家无论是朝中人脉、兵权、金银都占半壁江山,又岂是一言半句或是一尸两命所能动摇的,这一点,守戎这时是明白了。
小若去了半个时辰,终是气呼呼地回来了,一进门又骂道:“这帮人消息真是快,搭理都不搭理我,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只好拿了这半碗米汤。真可怜了公主,竟要受这种苦,连殿下你当年都不如。”
守戎接过碗,用小银匙一点点喂:“好在妹妹不娇气,这米汤她也吃得很香,总比饿着强!”
“殿下,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方才右相一提赵家,就不同了……”
“是啊!赵家良将辈出,陛下也敬三分。”
“果然只有手握兵权才能令人生畏!”
“殿下的意思是……”
“小若姐姐,你去收拾行装,把所有能带的的金银都带上,我们离宫!”
“殿下!”小若吃惊道,“皇后一党视你为眼中钉,唯有陛下能护住你们兄妹。陛下总有办法的,出了宫可就是举目无亲、任人鱼肉呀!”
“父皇要是真愿意帮我,今日也不会如此,还不如乘早自己找条出路,还能在他心里留个乖觉。小若姐姐,你去准备吧!我今晚便去向父皇辞行!”
“是——”小若知道他心智不凡,只得依言行事。
守戎轻轻地拍着守澈睡了,放回摇篮里,然后踮起脚尖开了柜门,取出一只一人长的锦盒。
启开,但见一道银光耀眼,守戎将银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难以舞动,只能看着发呆。他心里仍存一丝希望,然而独自在门口等到日落,也未等到皇帝的只言片语。
委屈的眼泪在眶里转了一圈,守戎一闭眼一咬牙,唤来小若抱上妹妹,前去求见。
守门的宫人虽不情不愿,但也不敢得罪了皇子,便悄悄向他道:“奴才劝殿下此时不见陛下的好,陛下今日为殿下的事烦心了一整天,右相又带人连上了十几道折子,殿下此时进去,不是叫陛下为难嘛!”
然而守戎并不以为然,再三请那宫人通传,那宫人冷哼了一声,只得进了去。
守戎进到殿内,见皇帝坐在案前,一手扶额,很是忧愁的样子。守戎规规矩矩,上前请安跪拜,皇帝见了也不作反应,见他不愿起身才问:“戎儿,怎么了?”
“孩儿此来,有一事相求!”
皇帝闻言叹气,道:“戎儿,朕并非不想为你母亲讨个公道,只是今日殿上情形你也见了,朕虽为一国之君,也不能不顾朝臣之言……”
守戎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紧接有磕头道:“孩儿知道,让父皇为孩儿忧心,是孩儿的罪过。孩儿不是来为难父皇的,而是来为父皇分忧的,就请父皇将孩儿与妹妹——一同逐出宫外!”
“什么?戎儿你……”皇帝一听大惊,忙走下阶来将守戎扶起,“戎儿,你这话是何意思?你可知道逐出宫意味着什么?再说朕怎舍得你和澈儿颠沛流离,这万万不可再提!”
“父皇,孩儿知道父皇疼惜孩儿与妹妹,但孩儿也不忍父皇国事家事两头为难。与其为孩儿争得君臣生隙,不如父皇为孩儿择一个好地方。孩儿生得一杆银戟,又蒙父皇赐名‘守戎’,那孩儿理应为父皇守住三军戎马,就请父皇将孩儿与妹妹发配塞北,让孩儿为父皇戍守边疆!”
皇帝心中不是滋味,然又欣慰地拍了拍守戎的肩头,道:“我儿孝义,实在难得!既然你有此心,父皇也不再阻拦,朕会一切打点妥当,去历练一番也好……你放心,等时机成熟,朕定会接你回宫!”
“谢父皇!”守戎磕头,眼中泪水终于打湿了脚下金砖。
不日后,守戎带着守澈与小若三人收拾妥当,便准备出发。
马车停在宫门口,并无人相送,皇帝也只是差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一切已安排好,只将书信交予北军将领即可。守戎上车前又忍不住频频回头,小若在车上劝道:“殿下,别等了!昨日已辞别过,陛下当是不会来的,再不起程,恐怕天黑前赶不到城外的驿站了。”
守戎口中答应,登上车又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后一阵风卷起,呛得守戎直咳,摇了摇头撩帘进去。
谁知马才行了三步远,就听见了银铃般清脆的叫喊声传来:
“守戎哥哥……守戎哥哥等等!”
守戎一掀车帘,看见转角处炽莲穿着一袭粉裙,头上着金色双蝶钗,手里举着一只小盒子奔过来。
守戎终于绽开笑颜,猛地跳下马车,小若吓得方欲止住,抬头见是左相家的莲姑娘,便叫住了车默默等着。
守戎下了车正想跑上前去,看见守尘紧接着走过来,脚步便顿住了。等炽莲跑到跟前,冷冷地问:“他来做什么?”
炽莲回头向守尘招了招手,道:“我叫太子哥哥一起来送你呀!守戎哥哥,这是我亲手编的,送给你!配你的银戟刚刚好!你喜欢吗?这样你的银戟就不显得冷冰冰,叫你看了伤心了!”
“嗯!喜欢的!”守戎小心地拥住炽莲道,“莲儿,再见!你别忘了我!”
炽莲理解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只天真烂漫道:“嗯!守戎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我一定会回来的!”说着眼神里透出恨意,瞪着守尘。守尘知道他们有话说,刻意走的慢些,
这时却也到了跟前,也看见了这眼神,守戎转身就要上车去时,守尘才开口叫住他。守戎回过身来,望着他,满眼的怒气。
“守戎,我母后说她是无心的,一切都是误会……乐美人的事,希望你节哀。”
“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发配边疆的小卒,何德何能劳动皇后和太子来解释?但你们记住,我今日一切都拜你们所赐,他日我重返京都一定会奉还的!”
“守戎,这真的是误会!母后说了她原意并不想为难你,若你愿意放下不提,各退一步……不好吗?”
“不必了!你说的倒轻松!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母亲因皇后而死这是事实,颠倒黑白逼我出宫也是事实,与其等他日你们赶尽杀绝,我还是早日离开为妙!”说罢,跳上马车,吩咐马鞭长扬,渐渐远去了。
两人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马车,炽莲天真的面庞上忽然露出凝重的神色,问道:“不知道这一别后,何时才能再见……太子哥哥,你们之间难道真因为这次的事,不能同往昔一般了吗?我们三人之间……都要不一样了吗?”
守戎苦笑着摇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各怀所思,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