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已到了圣仙府中,守尘等早已候在射月厅中,几人见过,将事情大略一说,各自脸上便郑重肃然起来。圣仙绘出乾坤图,一面用术力感应,一面又与守澈等推敲,以便尽快寻出众迷的藏身之处。
一时无果,便又商议怎样排兵布阵,怎样借用天时,不多时便已至子夜。圣仙心中烦闷非常,抬眼间见天帝独坐在门槛上,手握银戟,轻轻擦拭。
刃上的血迹早已干净,映出天帝满脸愁绪。再抬眼,见星移斗转,夜空澄静;院中树梢偶动,花睡鸟息。似天地之间平静如初,并无战恶,顿时心中百感交集,便悠悠走近,挨着他坐下。
天帝转过脸静静地看了看圣仙的侧脸,心中也有些道不明的意味。又顺着她眼神望了望星辰、庭院,没说什么,又低了头打量银戟。
“守戎——”
圣仙唤了他,却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天帝笑了笑,道:“我本不应杀她,怪我太沉不住气。有那么多法子,我偏用了最愚蠢的!”
圣仙弯了弯嘴角,转过脸握住他擦银戟的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脾气,最是受不了有人威胁你。”
天帝盯着她的眼,正色道:“不!我最受不了的——是有人敢拿你威胁我!”
心中一暖,笑了笑,搂住他宽阔的双肩,将头靠在他颈窝处,柔声安慰道:“守戎,无论如何,我不怪你,络儿也不会怪你。”
天帝大手一揽,将圣仙抱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鬓发,道:“莲儿,她的一颦一笑都教我想起你小时候。我本想,即便到时我不能拥有你,哪怕只是有你的影子在我身边,我亦满足。可是如今我亲手杀了她,我没了退路,再不能没有你!”
圣仙伸手随意抚弄了两下银戟上挂的泛黄的蝴蝶穗子:“你还留着?这样幼稚的东西,怪不搭的!”
“嗯!有些旧了,又沾了血,改日你给我做个新的!”话语平静,眼里却已分明坚毅。无论如何,要护她周全,哪怕这一次杀到嗜血入魔!
“嘶——”
“守尘?不好意思,我不知你在我后面。”
“不妨事。”守尘跌坐在地上,一脸的苍白,额头渗出密密冷汗,显然是疼得厉害。紧咬着下唇,却依旧笑如春风,撑着绿儿的手站起来。
圣仙秀眉微蹙,腾地起身,形如疾风越过众人。几人只以为她过来问候守尘伤到哪里,却不想她二话不说扼住了绿儿手腕,另一只手抚过绿儿小腹,微翕着眼,眉头越蹙越深。
几人见圣仙肃然带怒,自然不敢多言,只怔怔地等她说话,只有绿儿与守尘两人眼神飘忽,垂了首不知所措。
“绿儿,你怀孕了?”
圣仙终于开口,说的话分明是高兴之事,却听得人恐惧不安。守尘跌坐在椅子上,心下不觉一凉,默默低了头。绿儿则在一边嘤嘤带泣。
“是——”绿儿擅抖着将头越埋越深。
“莲儿!”守尘踉跄着扑上前捉住圣仙的手,“就当是我求你,绿儿不舍得这孩子,求圣仙保全!”
“哼!”圣仙果然大怒,毫不留情地甩开手,喝问道,“若是平时就罢,我尚可冒险保你,如今怎样,你分不清吗?还想瞒天过海不成?”
俗话常说“木结子则土不沃”,土木相遇,本就有木愈胜、则土愈衰之势。一旦双修得子,必是龙凤孪生,这一双儿女既不用母亲血肉滋养,亦不用天地精华,而是以土行子修为元气为食。若守尘撑不到分娩之日,恐怕仙基毁尽!
虽则是麒麟为种、青龙为胎是注定不凡,若非浩劫将近,凭圣仙之力确可以一试,等儿女长成必能大助!然而此时魔尊随时行动,留着他们,土行子形同废人岂能应战?
土乃万物之本,此一战无论如何少不得守尘,圣仙深知其中厉害,自然不愿以天下生灵做赌。可怜这一双生生世世相爱的璧人,即便经历重重终成眷属,也是注定无果之缘,此——便是他们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