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各有所思,默默回了府中。虽则其后天帝又有前来,但不知是否守澈心中愧疚抑或委屈,也不知是否天帝怒气未减或是懊悔不堪,二人见了面总是不言不语。圣仙心中也是思绪凌乱,懒懒不愿搭理。
另三人见这样,摸不着意思,因此不知该说什么。几人见了面反不如不见面,圣仙此后又觉这样气氛低沉很是烦躁,所以借故修炼去了五生山避个清净,如此,天帝索性连面都不露了,圣仙府只剩了守尘、守澈几个,每日除了修炼当真觉得无趣。
这日午后,几人在倚芳榭喝茶闲聊,才聊了两句又都不言语了。炽焰瞧着几人的样子,心中着实觉得难受,冷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样下去几时是个头?那日的事,究竟摊出来说个明白才算了!我此时去请了姐姐和守戎来,如何?”说着,当真站起来。
“火行子,你且站一站。”守尘拉住他,想了想又说,“炽焰说的有理,只是圣仙在五生山闭关,我们不好打搅。不如我们先理一理,等圣仙回来,再一同叫了守戎来。”
炽焰闻言便又只好坐下来,守尘看守澈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道:“有什么,不妨说来我们听。”
守澈小口酌着茶,眉头深锁,缓缓才说道:“我这几日一直不解——白玉箫中虽有了灵大有不同,但平时我依旧常作把玩,并不见……”
正说到这里,听得门外月阳道:“行子有礼,圣仙大人到了。”
几人连忙出门相迎,又把话忘在了脑后。绿儿见了圣仙,高高兴兴的样子,上前挽起圣仙的手问道:“圣仙,怎么突然回来了?一切可好?”
炽焰一旁打趣道:”姐姐这才几日不见我们,就这样着急回来?”
圣仙瞋了他一眼,道:“我很好,倒不是想你们,不过是落了东西在这里,所以回来。”
炽焰笑道:“什么样的东西,闭关也要回来?这样重要,我竟不知?姐姐的本事,或者隔空取了去,或者传谁拿了去,有什么不可以的?还得跑一趟?”
“谁同你打趣!”圣仙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反携了月阳往前院去了,竟不叫几人跟着。原来那日圣仙在院中设下的水光今日忽见异象,所以而来。
两人一面走着,圣仙便问:“月阳花,你且大致说来。”
“是!圣仙当日设下水光不久,便见魔尊瘴气涌出,之后再无什么。直到不久前——似乎是与圣仙与火行子从五生山回来同一日,魔尊回了镜中。方才再看时,忽得瘴烟弥漫,隐约可见两人,小仙正欲细瞧时,水光已混沌模糊,不能分辨。”
眉头愈拧愈深,圣仙走至水光之前,衣袖一拂,果然见水光已破,心知必然被众迷所发觉。
正想着要亲自再往极阴至阳镜一趟,便见褰裳仙子与两个小仙娥进来,见了圣仙,忙行礼道:“本想请行子代为告知,既然圣仙在这里,倒方便了。”
圣仙淡淡道:“天帝遣你来所为何事?”
“魔络公主这几日大概痊愈了,说是十分想念圣仙,所以天帝差我来请圣仙过去与公主一叙。”
“既是天帝与公主相邀,本尊自然不好辞绝。公主重伤,本尊还未前往探望,也着实不合情理。”话虽听着得体亲切,说得却实在冷淡。
但到底顾及天帝,所以即便挂心那镜中之事,还是先往帝宫去了。圣仙坐在床边,与公主随意搭着话,本已想出来,却见天帝进来。
天帝斜光睨过圣仙,也故意不作理会,而是笑着向公主走去:“络儿,听闻你说全好了,可是真的?”
圣仙见他这样,更觉无趣,正想起身让他,一只小而有力的手忽然扼上她的喉。
那稚气未脱的圆脸狰狞恐怖起来,吼道:“不许过来!”
“络儿——你做什么?”
原本笑脸霎时已变了,天帝往旁边靠了靠,问道。那语气里分明有了不可遏的怒意,冷得吓人。
肉嫩的小手指上长出实在不相配的指甲,死死抵住了圣仙,阴森笑道:“要么,你现在自毁修行;要么,我杀了她。”
圣仙轻蔑一笑,眼里已没了柔和之意,指尖轻动,体内火行之烈,金行之嗜血渐涨。
另一只小手猛地摁住她的手,魔络笑意恐怖地凑到她耳边道:“你要杀我吗?万一——天帝哥哥会心疼我呢?他喜欢我,你知道的!或者,你不想知道在他心中输赢和你,孰轻孰重吗?”
圣仙忽然一顿,竟然起了玩心似的停住了,抬眼去望天帝。天帝眼中杀气重重,仿佛周身笼罩阴云,冷冷看着魔络道:“络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你——”
二人正等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天帝猛地一抬手,一个锦盒忽地如箭般穿墙而过,掌风扫过,锦盒碎落一地,亮出一杆三刃银戟!
一跃而起,银戟握在掌中,再一扬臂,那银戟直直投了出去。动作连贯流利,找不出一丝间断。
圣仙都还不及反应过来,银戟已“嗖”地扫过,刃风划过,割破了玉脂般的脸。再一回头看,魔络公主已倒在血泊之中,那银戟一寸不差穿膛而过!
天帝一个箭步上前搂过圣仙,吻着她的发,道:“对不起,害你受惊了!”
语气这样冷静,杀伐于他实在不堪多想,更何况那人拿他的莲儿开玩笑。
泪水簌簌落下,圣仙笑了笑:“守戎——”
天帝低下头来吻过她的泪水、双眼,抬手轻柔抚上那脸颊,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顿时腾起怜惜:“你分明已有杀意,为何不动手?害我伤了你——”
圣仙握住了他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被你的银戟伤了脸,恐怕要留道疤了,咱们算扯平?”
天帝低头笑了笑,道:“没关系,毁了容我也不嫌弃!”
“无耻!”一个笑嗔道。
“傻瓜!”一个戏谑道。
“你说什么?”圣仙拧起了眉,带着些怒气质问道。
天帝嗤嗤笑道:“莲儿,你这副样子真叫人喜欢。你吃起醋来时也是一样。”
“哼!”圣仙努了努嘴,羞答答地又伏在天帝怀里。
正这时传来窸窣争吵声,似乎是谁要进来,门口宫人拦着不许他进。天帝不由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冲门口才一打量,便见是妖王魔移笑着走来,一边已开口问道:“天帝,小女已入天庭一旬之久,怎还未见婚期?”
及见到那床榻上死状凄惨的女儿,脸上笑意变得狰狞可怕,心中又惊又痛,奔过去一把抱起,也不顾起什么天帝、圣仙,指鼻质问道:“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女儿送到你天庭,就是这样照顾?”
“妖王稍安勿躁,且听本君解释。”
天帝冷冷投过一眼,他怒气未消,但毕竟知道魔络一死不仅联盟无望,恐怕反引起仙妖争端,只得好言相劝。
“妖王丧女之痛,本君自然明白。本君愿倾尽天庭珍宝补偿妖王,还望妖王勿恼,伤了盟约和气。”
“不必多言!”魔移一施掌,将银戟逼出魔络胸口,恶狠狠道,“魔络确是你所杀,有何可说?莫说什么珍宝,我要你天庭陪葬!”
天帝随手接住妖王飞来的银戟,再看时只见妖王已化作一只黑鸦而去。
“哈哈哈……”床榻上尸首已无,却无端炼出一团瘴气,“妄你们自作聪明,承让!”
“众迷!”
圣仙与天帝异口同声,心中戒备,一皱眉间化出五彩莲衣与虎踞银甲。胸膛间金印发出灿灿星光,手中三刃银戟已忍不住兴奋,天帝紧了紧腕,随时一战。
“哈哈哈,金行子莫急,我自然不会傻到以真身相见。不像你们竟在仙界养一个妖魔之辈,你们既然伤得她三魂神识不清,我怎好不借此机会?哈哈哈……”
天帝怒气只愁无处发泄,将手中银戟一扬破了那团恼人的瘴气。
“金行子,改日再战,哈哈哈哈……”
瘴气消弭,银戟镫在地上,撞开了光洁的玉石砖。
圣仙又想起月阳所述,料定魔尊已修成人形,待他计策好如何利用妖王,不日便要开战。皱了皱眉肃然道:“守戎,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众迷已修得人形,同我回圣仙府立即商定对策!”
“好!”
两人旋身,即化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