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军中十载,没一两个亲信,那未必太无能了些!)
帐中三人皆是愁眉,守戎思忖片刻,才开了口:“叔容,今日形势你也见到了,依你说,军中我有多少胜算?”
“殿下,属下自知殿下之志,便在暗中留意。文帅反心,除了他几个心腹,其余将士多是不知的;加之殿下今日威立,文帅虽治军极严,但军中心向殿下却已成大势。若明日振臂一呼,追随者必不在少数。”
“文帅今日做绝了,我便不想再做拖延……这是虎符,你今夜便出城,调集北线众士,明日我要一战定局!”心坚似铁、目光冷厉,守戎说这话时真的很像一个君王。
“是!那——殿下,公主怎么办?”
“我自然不会叫澈儿有半分危险,”守戎咬着牙,将眼一撇道,“文帅可有对你起疑?”
“殿下放心,属下从未露出痕迹。”答话之人,竟是文帅身边那当日共谋毒害守澈的小卒,而今的副将。
“他说的‘千回锁’,你可知道怎么解?”
“属下不知,那是文帅的家传本事,他还未曾教与属下。”
“既然解不了,那就将事情做大,让他来解!”守戎冷着脸道,“你这便回去向他献计,就说——二皇子性子桀骜,言辞间仍有一搏之意,明日开战不如就悬公主于城墙之上,时时警醒他,使之不得不从。”
“殿下?这……”
“按我说的便是!若此计不成,明日你务必保证公主性命,待我擒了老贼,再作打算!”
“是!”
那二人退出后半刻,守戎才又抱着被子回到笼子边,守澈忙问:“哥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你还没吃呢!”
“先不管饭菜了。”守戎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方才悄声道,“你过来,哥哥有话嘱咐你——明日文帅若将你悬于城墙上,等我佯败率兵回逃,你便看准时机跳下来!澈儿,咱们就赌这一次,如果哥哥能接住你,咱们都活;若不能,哥哥陪你为国殒命!另外,这护腕是我方才特制,你乘人不备时戴在手上,我留了两个活结,一拉就开,到时应当有足够的空隙让你的手滑出来。”
“好!我知道了,澈儿信哥哥!”
“还有,你记住,文帅身边的副将,眼角有疤的那个是我的人,若有意外你就听他安排!”
“嗯!”守澈的目光就如同他哥哥一般坚韧,她毫无犹疑地选择听从哥哥。
塞北之地冬意来得那么早,风一吹过就是刺骨的冷,守戎坚持要陪着妹妹,硬是裹着被子坐在地上过了一宿,呼出的气和露水凝在脸上,结成一层冰。
天虽冷,却因为彼此血缘情深、赤心相贴,反而睡得安心。这一番看在不明所以的将士眼里,只觉得皇子公主了不得,自发地便有人前来生起炭火、彻夜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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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的战鼓声吵醒了守戎,他赶忙起来整理了军装,见那副将一脸张狂而来,便知已说服了文帅,所以没有阻拦,放心地跨马出城迎战。
对面的将领,骑着枣红色高头马,一把红须长至胸前,两颊无肉、眼珠深陷,显得瘦削干练。看他那沉着傲色,便知这次是派了要紧的人出战了。
他大喝一声道:“毛头小子,昨日你将我兄弟杀死,我本该叫你以命抵命,算你是个英雄,赔一条胳膊也罢!”
说着拍马来战,一把长刀,一杆银戟,铿锵作响,两边将士也战作一团!
几个回合下来,难分伯仲,守戎狠下命拼了一阵,那将便败在了下风,面露惊恐。
一时,两人同时向城中看去,果然,见城墙上吊下一个人来。
守戎暗笑,于是不再恋战,卖了个破绽提缰回马,率军撤逃回城。那将哈哈大笑,见他如约败落,立刻策马追来,欲依计破城。
守戎逃至到城门外,猛地勒住了马,抬头望向守澈。
守澈也实在勇毅,三丈之高,她竟没有半分犹豫,闭着眼一拉活结跳了下来。
守戎忙足点马鞍一跃,又将戟插入城墙上一撑,飞身接住后拔回银戟,徐徐落回马上!
解了危机,兄妹二人相视一笑,皆松了一口气。
“澈儿,可敢跟哥哥上一次战场?”他笑意飞扬!
“敢!”她面无惧色!
“好!”一把将守澈抱到马后,双腿一紧策马回转,“澈儿!抓紧了!”
这时那敌将也正好追到城下,守戎趁他得意不备,银戟猛然扫过,便将那将领截须断颈,鲜血登时四溅!
他以戟一挑,擎着敌将头颅喝号道:“众将士!给我杀!”
大军瞬间士气高涨,不论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个个勇猛异常!
守戎又欲策马,“啪”地一鞭忽然打在手腕上,守戎大怒回头,见文帅竟然手持刺鞭前来阻拦,他胯下坐骑鬃鬣如火,长嘶一声如惊雷一般,吓得守戎的马倒退三步!
文帅见他杀了对方统帅,已顾不得许多,大骂道:“守戎!你再三背信,陷老夫于不义,那就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说话间又是三鞭打来,直将守戎胸前护甲打得粉碎,单论武艺本事,文帅可谓竜国第一,守戎又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应对轻松。
“哥哥!你没事吧!”看着哥哥挨打,守澈惊慌欲泪。
“没事!”守戎一把抓住了第四鞭,倒刺剌在手心淌出鲜血,他却视若无睹道,“文帅,昔日我在你门下学艺栖身,今日我受你这三鞭便算还了师恩,从此你我两清!”
文帅哼了一声,手一扬将鞭收回,倒刺生生扯下两条血肉来。
守戎龇牙,却振臂高呼:“北军统帅文胜涛,卖国通敌、密谋造反,给我拿下!”
此话一出,身边几个小卒都愣住了,文帅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徒儿,你当真幼稚!我管制北军数十年,你算什么东西?我养的兵还会听你的来杀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