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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逐遗患;累名声

净胡说 墨醇 3711 2024-07-07 08:53

  几人闻声涌出门一瞧,只见炽莲站在楼下堂中,赤红的袄、牙白的裙,皮笑肉不笑,两只眼微合着,好神威的模样!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喉间一紧,又见炽莲眨了下眼,冲楼上一瞥。

  这眼神是冷冽?是嘲讽?是挑衅?是玩味?甚至是调皮?我说不分明,却直叫风袭月脊背发凉。

  那样的心高气傲,却又这样的心虚,双儿嘁声发笑,走去搬来一张座搁在了堂中。

  众人就看着她在楼下喝茶静坐,自成风波云眼,而风袭月虽是居高临下,气势却全被她占尽了!

  “我一向不是容人的量,任性妄为是远近出名的,所以——”细吹氤氲、轻押薄茶,炽莲面带微笑道,“只怕风姑娘是想错了主意了。”

  这样的威仪既是命中有,又是经世面,风袭月暴烈的性子在这“风雨欲来”的阵仗前,只能空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应对。

  炽莲终是放下了茶碗,有些不耐烦,又或说是有些失望道:“双儿,去请风姑娘下来。”

  “是!”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双儿平时妥帖规矩,凌厉起来也是骇人,她带着两个婢子上楼去“请”,道:

  “风姑娘——我家姑娘前来相见,怎不见来迎?与你说话,怎不闻回复?呵呵,下楼一叙又何妨?怎的不敢相见吗?莫不是也秉性家传——天生羞涩了不成?”

  双儿这厢伶牙俐齿将原话奉还,气恼得风袭月抬手要打人,双儿不必动手,自有婢子上前拦住,并喝道:

  “风姑娘请吧,别再不识好歹了,让您自行出城你不肯,我家姑娘今日还有个请,明儿可别坏了脸面!”

  风袭月无奈下楼来,问炽莲道:“你当真要逼得我无路可走?”

  炽莲嘴角微扬,依旧似笑非笑道:“我早说了我不是容人的量,就是单凭一时喜好不想谁好过,也是有的!更何况当初这赌约是你非要立的,怎的此时反说我的不是?”

  “你!”

  “女公子你赢得风光,何必非要为难我?我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出了这京城,我能又到哪里投身?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风袭月此时红妆羞恼,几乎落下泪来,楚楚可怜地哭诉不易、后悔求饶,叫人好生不忍!可炽莲却神情自若,一颦一笑更露寒意,道:

  “枉你自命不凡,有几分才学样貌,如今这是什么作态?你不服我没什么,费尽心思耍阴招赖皮也不算什么,就是惹到我母亲生气,是你的生意也罢了!但可笑你不以为耻,竟敢在我面前得意,拿我母亲取笑又伤我幼弟!”

  她一声冷哼,又道:

  “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我小人气性,就是护短任性,明告诉你我今日是来出恶气报仇的!这扶摇楼我买下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我还告诉你,不仅那大度的好名声我不要,更要得寸进尺!我要赶你出京,那就不是个形式过场,你若敢回来,我定叫你知道一个‘悔’字!”

  她贝齿轻咬好狠的模样,风袭月闻言自是后悔不迭!这哪里是赶她出城?闹到现在这份田地,竜国之内何人敢忤逆炽莲去收留她?此时出城可谓与流放无异,倒不如当初走了干净!

  风袭月不禁泄气——藩王乡绅哪里又差了?既留的体面又何处不可落脚!只是事到如今,后悔又能如何?

  “我实在气量小,你得罪了我,我是要回报的,该怎么罚你昨夜我想了一宿,害得我现在身上酸疼得很!”

  本以为她做到这份便已算绝了,却不想炽莲捏了捏左肩,悠悠又开了口,

  “就这么算了我是不肯的,骂你——我也不解气;打你——我又不好动手;闹大了叫人笑话……思来想去,不如——我送你个礼物吧?”

  炽莲俏皮一笑,却叫人看着脊背发凉,她接过双儿递的一个小玩意儿,道:

  “你既然这么想要陛下那幅字,那个我没法送你,所以特地叫人仿着陛下的笔迹赶制了这个,你瞧——纯铜的!”

  风袭月一愣,却只见炽莲笑着从小茶炉上提起壶倒茶,又顺手将铜章丢进了炉子里。

  风袭月吓得双目圆睁,未及反应便有婆子将她摁住了,双儿钳出来铜章,瞪着风袭月道:

  “凭你的身份也配戴凤钗?便这一点,就足治你死罪。”说着将她凤钗砸烂,又道:“姑娘仁善,你若再生事端,别以为我们姑娘不会知道!姑娘的脾气,有人害她一分必千万奉还,切勿再忘!”

  “别伤了脸,误了风姑娘生意不好——”

  “是!”双儿一应,就见红火碰了雪白、滚烫融了冰肌,一声惨叫因发自美人更添凄厉!

  姶静曾说,炽莲这丫头真恼了谁都怕三分,果然如此!

  今日若说她狠辣无情,倒也不是不可,这也是她的本性,只是平日不愿如此罢了,她自己说了“护短”,其实真是一点不差!

  生于门阀士族、长于风云之眼,说实在的,哪个不是日日小心地活着?况且左相妻妾儿女众多,炽莲嫡亲的兄弟却只有炽焰一个,母亲又个性温和,她身为长女、长姐,自然得多想着些!

  所以对炽焰与母亲,她一向习惯地是疼护唯恐不够,任谁伤了他们,碎尸万段只怕她也不会眨眼,炽焰平日孩儿似的作为,也多是炽莲这么惯出的。

  炽莲这个人,她虽是闺中女子,平日里端庄得体,偶见调皮小性儿,却也杀伐决断、智慧过人!左相圆滑却也软弱,现不知有多少事是她的策令,当真是女儿身、七窍心,一张脸千万好恶全占尽!

  但若说炽莲究竟怎样一个人,真是千言万语说不清楚,“知子莫若父”——倒是左相还有些知道。

  解决了风袭月当日入夜,左相回到府中,更衣完,饭也不吃就独自去了书房,可才扯了卷书,就见炽莲素衣脱簪进来,后头还跟着一脸丧气的炽焰。

  左相抬头瞄了一眼,两人却二话不说,噗通跪地,炽莲捧上荆条道:“女儿不孝,任性胡来,请父亲责罚!”

  炽焰这一跪带着点不情不愿,他瘪着嘴又跟着嘟囔道:“孩儿也有份,请父亲一并责罚。”

  左相自然知道所指何事,他也是正为此事烦恼呢!

  他信任这个女儿,所以平日炽莲做事他从不干涉,可如今这风袭月与他交好不过月余,官场之中人尽皆知,自己的女儿却在这个时候与她赌气比试闹得满城风云,实实是打了他的脸啊!

  如今,不知有外头多少人还等着看笑话——不是看炽莲的笑话,便是左相的笑话,闹不好还是一家的笑话!思及此,左相闷哼了一声,道:“先起来吧!”

  炽焰立马喜笑颜开,站起身掸了掸衣裳,拉了拉炽莲的袖子道:

  “长姐,我说不用请罪吧!咱们又没错,父亲怎么会生我们气呢?你来请罪不是反叫父亲难堪嘛,起来吧!起来吧!”

  炽莲不理,依旧埋头跪着,左相叹了口气,道:“焰儿,你出去,我有话与你姐姐说。”

  炽焰瞄了两人一眼,一撇嘴识趣地却步退下了,左相看着炽莲,又叹了口气道:

  “我知你一向不理贤德的名声,但也一向做事知道分寸,这番事你……你我是父女,为父又一向依着你,有何事不能商量,怎叫外人看笑话?我是不要紧,焰儿本就是个糊涂子弟更不必管他,只是你——若落了个不孝不仁的名声,岂不要后悔?”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不敢反驳。”炽莲垂着头,乖顺地听训。

  “你一时沉不住气,这样一闹,这几年的美名岂非全折在里头?这样作为毫无大家风范!不知情的更说你是轻佻妒妇、蛇蝎心肠,就是知情的,只怕也要传你是仗势欺人。嗳!为父对你的期许你应当晓得,旁人不要紧,你意气用事害了自己,日后这性子还得稳重!”

  说完左相又是叹气,但想起她平时晓事明理、识得大体、顾得大局,却又不知该怎么教。

  好时无可挑剔,坏时无可奈何,全凭她一时高兴;比较似乎全中,形容难尽其详,万般话唯她说不清!也罢,真是教不了,事情已然出了,还是先想想眼下如何吧!

  “父亲,女儿知错,任凭责罚!如今祸事已闯,女儿却仍有一句不肖的话要讲!”

  然而还未及左相想出对策,炽莲却先开了口,她道,

  “父亲如今身居要职,家兴和睦,为人至此,本该无可多求。但居高而任重、任重而多诽谤;家兴则琐碎,琐碎则多事端,父亲不惑之人,该知为人谨慎、行事收敛,还望日后息心养性、保重身体为要,莫理闲事!倒是家中妻病妾少(shào)无人主事,还请父亲多多挂心——尤其母亲是正堂发妻,育有子女成双,从无过错、素有贤名,如今病容憔悴日日惶恐,父亲理当多加怜爱,否则恐难服众!”

  左相闻言有些意外地紧了紧眉头,却又不怒反笑道:

  “好好好,自古良臣谏君王多,今日贤女劝父,也是一番佳话,为父明白了,你去吧!”

  炽莲话未说完,听父亲这么说不禁吓了一惊,抬头看左相神情顿时,便明白他已由此想出了应对之策,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此后,这一整段故事当真成了“贤女劝父”的典故说开了,炽莲虽不喜欢这样,细想倒也是没错,便也不去管它。

  真真好个左相,敢舍自己一分威望,却得一门美名,果然不是常人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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