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澈叹气,便将前情后是一一告知,又晓以原委、动以苦楚:
“三叔公,我自知女子为君难容于世,但亦知当时之境国中是万不可再起夺位之争的,必须得以雷霆之势稳定朝局方可成事,这才无奈出此下策。如今三年将至,国中尚算平稳,我本有心让权,可眼见诸王野心勃勃,又唯恐影响出兵,也怕日后乱世纷争。先皇曾说叔公仁善厚德、有智谋远略,等灭了游沙、报了国仇,我愿助叔公称帝!”
永王一时听得如此惊闻,攥拳冒汗,忙伏身低语道:“殿下这样说,不是为了试探臣吧?”
守澈摇了摇头,心感疲倦道:“三叔公,王保宜面上虽推举您,但据我说知他实则与宪王暗中来往。京中兵权皆在我手,宪王不敢赴险,所以才拿您做幌子。”
永王闻言一惊:“宪王生母乃大息异族,怎可让他称帝!”
“先皇继位后起用王保宜,对亲族多有打压,所以不管谁人称帝,王保宜日后都难好过!可宪王不同,他生母是异族并无继位可能,又与先皇一母所养得以幸免,若推宪王上位,王保宜不仅不用怕被报复,还能继续王家富贵,三叔公觉得这理可说得通?”
“可臣子久病早亡,王保宜与臣也并无过节啊。”
“所以他才选您做这幌子啊!您与他无仇怨,可保他富贵平安,可宪王可以给王家满门荣耀,您可以吗?”
永王被这话噎住了,守澈又起身笑道:
“且不论他是否骗您,您想要皇位,那直接与朕合作岂不更好?听闻您的孙女也到了适婚之年,定安王青年才俊、又立战功,朕即刻下旨赐婚,这番诚意可能让三叔公安心吗?”
说这话时,已不见守澈佯装善弱,永王也没了倨傲。
“可如殿下所言,臣不过是王保宜一枚棋子,殿下拉拢臣又有何用?”
“王保宜用心虽假,但您的声望是真。此番召诸王进京,朕就是要除掉王保宜和宪王,叶卿已有主意,朕——需要您配合他成事!”
见他仍有犹豫,守澈不由合眼叹气:
“三叔公,这两年朕管着这江山如何?难道不能使您信朕的用心吗?朕已觉心力交瘁,只想顺顺利利打完最后一仗,等炽焰回来安稳度日。朕不是在拉拢您,是真打算日后把这江山朕给您,要好要歹,您自己拿主意吧!”
守澈有些烦了,说罢撩帘出去,却又软下心来道:
“在您离京之前,朕会拟好禅让诏书,但还请三叔公成全,让朕能好好打完这一仗!”
当夜京城之中,百姓安枕、富贵难眠——万家无声!
另说到,炽焰往大息密谈,大息上下也是极为重视。
大息与竜国不同,乃是由各部落缔约成盟,此时的汗王便是舜华的父亲斯隆,他对竜国的示好极为重视,主要的缘故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沙克。
宴席之上,看沙克头戴金角盔,身披兽袍,须发如蛇的样子便知道此人并非善类,传闻他脾气古怪、刚猛嗜血,大息国内无人不怕。斯隆就是因为忌惮他,才将舜华送给他,与竜国结盟也是为了取得竜国支持稳固势力,可想而知这沙克是不会愿意斯隆和竜国结盟的。
要说沙克与竜国的渊源其实颇深,当年守戎回朝采用离间计打散了北方联盟,其中一方与竜国交好,另一方投奔大息便是入了沙克麾下;津城一役也是沙克带兵来犯,被守戎大败,若不是那次战败如今的汗王或许就是他,所以他可算是恨透了守戎,而如今竜国又助斯隆,沙克更是铁了心要毁掉盟约。
席上酒酣肉满,炽焰看得清楚,也就没去理会沙克的冷言冷语,因此约谈可以算是顺利。
等到夜深了,炽焰有些醉意,小解后便打算独自回帐睡了,却忽被一人拉进马棚。
炽焰一个激灵正欲反击,定睛一看竟是舜华,忙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发觉才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舜华见了他好似有些感动,道:“你干嘛为了我来大息,你快回去吧,我不用你帮忙!”
炽焰知道她误会了,便道:“我此行是办正事,你休胡闹,快离开!小心被人抓回去逼婚!”
他说罢顾自就走出了马棚,舜华赶忙追出去,道:“我没胡闹,有旨意,你的代圣长公主要杀你!”
“什么?”炽焰一惊,站住了脚。
还未等反应过来,突然涌出来十几个兵卫将两人围住了,炽焰以一对十不在话下,但舜华已被擒住了。
“沙克!放开我!你敢绑我,父汗会杀了你的!”
沙克大笑道:“舜华,你是我的女人,你敢跑,我杀了你都行!去请各部首领!”
声响闹得这样大,自然拦不住人知道,不消一刻火把通明,沙克却一副受屈模样道:
“各位兄弟看看!汗王刚许给我的新娘子,当着众人的面逃婚让我丢尽了脸,如今被我抓到跟个竜国人在一起,大家都知道这个竜国人是汗王的贵客,我觉得他分明是一女二嫁,拿我玩笑!”
“沙克!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你东拉西扯的想做什么?”汗王喝道。
“我想做什么?我的哥哥,我倒想问你想做什么?你这么讨好竜国人,是他们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是不是像竜国人一样想当皇帝?连你亲弟弟的女人都送出去,接下来是不是要把我们的牛羊、我们的命都送出去啊!”
此话一出,各部议论纷纷,有人道:“汗王,我们信任你才选你当汗王,你这么做可是不义气啊!你要给我们谋福,可不能跟外人一起害自己人呐!”
“就是!哥哥,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沙克就不服你做汗王!”
斯隆气得直吹胡子,道:“我女儿逃婚是我对不住你,她年轻不懂事,你只管绑回去,要杀要娶我不过问,但不能失礼于贵使。”
炽焰不由吃惊:“汗王,舜华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忍心不顾她的死活?”
斯隆有些不耐烦,低声道:“这是我的家事,贵使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说着遣散了众人,拉过炽焰便走。
沙克冷哼一声,有意高声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回去!”
“放开我!父汗!父汗救我!父汗……父汗!”
可怜任凭舜华如何挣扎,终强不过男儿大汉,那鲜红的衣裙、耀目的金饰正如簇簇火把,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