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门口似乎倒了什么东西,两人出去瞧时,见圣仙倚着窗子,手捂着胸口,正望着地上的碎花盆出神。
原来圣仙回到房中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礼,又见两人这许久不出来,便也想去厨房帮忙,谁知正听得那一番柔情蜜语!
因此触动旧情、牵引旧伤,心口疼痛,吐出一口鲜血来,正想逃离却又碰翻了花,如今被两人撞见,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绿儿上前去搀扶,不想却被圣仙奋力推开,跌在陶望怀中。陶望正想问一句“伤着没有”,抬眼却看见圣仙正看着自己,眼中分不清是怒是妒、是伤是恨。
两人都被这眼神怔住了,正不知所措时,圣仙已扶墙而去。还是绿儿先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圣仙回到屋中,靠着门独自流泪,任是门外两人怎样叫喊就是不肯开门。
绿儿在门外心急如焚,见不开门,转向陶望道:“表哥,怎么办呀!姐姐是旧伤复发,气血逆流,如果不及时医治,出了人命可怎么是好呀!”
陶望思忖了半日道:“我看,这伤倒是其次,反是这心病难医!”
于是叩门道:“影轻姑娘若是对小生有何误会,抑或有何不满,小生这便离去,还请姑娘以自身为重,让绿儿进去瞧瞧!”转身又对绿儿说,“我这几日还是住到店铺里去,等影轻姑娘好些了我再回来!”
绿儿会意,点了点头,陶望便自回屋中收拾。绿儿再敲门,不见反应,便试着推门进去,惊见圣仙倒在地上,气若游丝,赶忙又将陶望叫回。
两人将圣仙扶回床上,再是诊脉、配药、煎药……忙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才得些空闲。
“表哥,姐姐似是对一个叫‘守尘’的男子很是念念不忘,自她上次昏倒,夜里每每醒来都是唤的这个名字!”
“嗯——想来,或许我与这‘守尘’有几分相似,勾起了她的旧情,我当时并不在意,如今看来可是大意了!”
“说来,姐姐的病也好些蹊跷!心火甚旺,却气血两虚,分明严重,要搁着常人定活不过两日,可姐姐除了虚弱,却也没什么大碍!”
“这位影轻姑娘想必来历不凡,我看她衣着素简,谦逊有礼,却自有一种威严!气质超然,尊贵而不失亲和,令人不禁仰慕!”
“嗯——”绿儿咬着筷子,微拧着眉头。
“绿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这么说,你不高兴了?”
“不是的,表哥!只是我也有同感,几日相处下来,我摸不透这位姐姐的脾气,心中却颇有些敬畏。她本与我们无亲无故,可我记挂姐姐比自己都多!”
说着,两人一阵沉默,草草吃了饭。陶望怕若是夜里影轻病情反复,绿儿独自一人恐怕忙不过来,再之夜已深了,便仍是歇在这里。
这日正好是十五,当夜月光最皎洁之时。圣仙起身,偷偷来到陶望房中,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地端详、抚摸这张熟悉的脸,喃道:
“守尘,为何轮回只教你忘记了我,却忘不了她?”
泪珠滚落在陶望的脸上,他轻轻的蹙眉,将圣仙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步入院中,浸在月光中许久,才恢复了些灵力。拔下一根青丝绕在一支素蝶步摇上,那步摇竟真的化作一只蝴蝶,向天际飞去。
不盈一刻,自九天阙飞下一只烈火朱雀,摇身一变化作一位翩翩公子。
“姐姐可算找我了,我一人在圣仙府中可真无趣死了!姐姐叫我来,有何吩咐?”
转眼细瞧,才发现圣仙脸色苍白,羸弱难支,忙上前扶持!
“姐姐!怎么过了半月,您不但没有恢复,反而内伤累累?都怪我不好,怎可弃姐姐不顾!”
“不必再提,我自无碍!我已找到木行子与土行子,你且先为我疗伤,我好渡他二人成仙!”
“是!”炽焰立即运气,为圣仙疏心火、顺气血、通经穴。
约摸半个时辰,圣仙才总算恢复了些气色。
“炽焰,去将他二人移到同一间房中!”
“是!”于屋内,炽焰又露出担忧之色,“姐姐,你如今还未完全恢复!还是让我先送你回天界静养些时日,晚些时候再来渡他二人吧!”
“不必了——我想早些看到他!”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不如,先渡木行子吧!即便姐姐再伤及灵力,她也好为姐姐疗伤。”
“不!我想让他只属于我,哪怕只是一刻也好!”圣仙望着睡容静好的陶望,顾自呢喃。
“可土行子是五行之首,渡他成仙必耗精元!姐姐你——”然而见圣仙神色坚定,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竭力护法,以防不测罢了。
圣仙捻指合眼,祭起了五彩玲珑莲衣!
话说圣仙于五生山圣莲池神灵初醒时,万兽朝圣,圣仙化出形体时赤裸无蔽,便取了南来朱雀之羽,西边白虎之皮,东往青龙之鳞,北上玄武之甲,再加上五生山镇兽——金麒麟之角,织就了这件五彩玲珑的宝衣,而五兽也因此得以蜕化神胎。
这莲衣通体熠熠生辉,法力无边!可集天地之气!可挡万物之力!
炽焰拔下四片火羽变作四盏续元灯,霞红的烛光将圣仙和土行子笼在其中。炽焰关了窗门,于一边盘腿坐下,准备护法。
“天地之元,聚于圣莲;
圣莲之元,聚于女婴;
女婴之者,五行之宰!
神之先者,仙中之圣,为人英杰——”
念动《劫生诀》,离地而起。
一瞬间莲衣放出映日之光,皎月之华。圣仙咬破一指,挤出一滴血,那血滴如有神灵一般悬在空中,随着《劫生诀》的催动,缓缓逼向陶望的眉心。
“五行轮回,千年一世;
五行相生,千年一忆;
五行相克,千年一劫。
经世有忆,由忆生劫;
离世悟忆,以忆化劫;
天地五行,相生相辅!
今,借天地之灵,五行之力,以吾血之名,唤五行之首——麒麟归位!”
随着《劫生诀》的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千万束五彩流光自四面八方而来,随着血滴涌入陶望的眉心。圣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炽焰连忙运功为其护住心脉。
就在炽焰也觉得体力难支时,一道金光自陶望灵台迸射而出,顿时屋内亮如白昼。
陶望徐徐睁眼,圣仙的莲衣亦渐渐淡去,虚弱的身体软软的跌下来,炽焰一惊,忙起身上前接住。圣仙艰难地咳了两声,眼却一刻也不愿离开陶望。
而此时的陶望,已是五行之首的土行子,一身金麒麟双绣浮纹黄袍颇显尊贵,长的是温润如玉,端正谦谦,仁眉慈目——质如公子,气如帝王!
“守尘?”
圣仙倚在炽焰怀中,轻轻唤道。心中亦是欣喜!亦是急切!
土行子听见,立即下了床榻,上前作揖垂首:“土行子见过圣仙!”
圣仙盈盈一笑,将其扶起:“守尘,我——好想你!”
“劳圣仙挂念,土行子让圣仙辛苦渡化,实在有愧!”
“还说呢!看姐姐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还在那咬文嚼字!还不快为姐姐输些真气!”
圣仙却轻轻推开他的手道:“我没事,守尘才刚成仙,不必为我耗费元气了!”
“姐姐你这是哪里话!你冒这样的险渡他,如今几乎耗尽气血,他如何不该为你疗伤?”说着强是将圣仙摁坐在榻上。
圣仙满脸宠溺的笑,她曾是他长姐,自幼宠他;他也唯有在她面前会耍起小孩子脾气……
圣仙笑而不语,怪瞋地瞪了一眼炽焰,又望了望守尘。
“火行子说得有理,我自该为圣仙疗伤的!”守尘的话说的谦敬有礼,抬眼间见到一边的绿儿,犹豫了片刻,又道,“圣仙也好尽早渡化绿儿,集齐五仙!”
他尊她为“圣仙”,称炽焰“火行子”,甚至称自己为“土行子”,一切都显得那么恭敬而生疏,而唯独——偏偏地还唤她作“绿儿”!
圣仙觉得好笑,原以为他会说几句关心自己的话,哪怕只是出于对仙主的担忧也罢!却不想无论哪一世、哪一回;无论为人、为神,他心底里满满的究竟还是她!
“不必了!”圣仙站起身来,眼里恨恨道,“你若想她成仙,我现在便随你的心愿!可好?”
“长姐!”炽焰不禁面露担忧。
“圣仙,我……不是这个意思——”守尘懊恼自己措辞不慎令她会错了意,忙解释道。
“退下!”圣仙喝道。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是——”炽焰讪讪收手退回,怪责得怒瞪了一眼守尘。
“守尘,你知我的情意,既然你生生世世爱的是她,我便让你生生世世,欠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