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披星挂月。退却了日间的风华,幻荧走到院中衬着月光望向修长的五指,莫名的情绪浮上眉宇,已然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当自己半夜醒来,屋内不知何时竟结满了冰晶。
而梦里总是会出现一面镜子,当自己靠近,镜内就会出现一名与自己一摸一样的男子,同样的五官,却比自己更为极致俊魅,一举一动冠绝天地,不可方物。
“冰晶”
身后突如其来的答案吓了幻荧一跳,还未回头烛照已走到自己身旁,仅是瞟了眼自己的手。
“你看得到?”
“降妖伏魔,基本常识”
“我可不是妖怪!更不是魔!”
幻荧极力的解释换来烛照哼笑,从地面随手捡了根树枝,握在手中起手式已准备。
“要不要教你几招?”
“可以吗?”
正准备捡根树枝的幻荧,刚弯腰烛照温热的左手已然扶上了自己的腰身,右手握住自己的手背。
感知到腰间传递而来的力量,手臂挥动间华丽的旋转带起飘落地面的花瓣,于舞动的树枝间缠绕而起。
幻荧本就未曾习武,加上烛照看似柔美的招式却蕴含着凡身肉体所无法承受的力道,不多时便能感知到幻荧气息紊乱。
烛照眉峰轻蹙间收紧手臂,脚尖着力轻点院内篱笆,携幻荧跃入桃林,借助桃枝的力道,迎接着月色下泛着荧光飘零的桃花瓣,落于桃林之中。
“你...”
“抱歉,我惯用的不是剑”
烛照只想着许是自己用惯了枪,舞剑反而略显生疏,所以才让幻荧混乱了气息。
“没..没事...”幻荧平复着自己加重的呼吸,怕烛照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没有,你舞得很好!”
烛照抬手摘下头顶娇艳欲滴的桃花枝,递给幻荧。
“送给你”
“我?”
“恩”
幻荧看着手中烛照递来的桃花枝,望向烛照,看不出喜怒的英容上如初见般寻不得丝毫情绪波动。
“涿光,你为何送我这桃枝?”
“谢谢”
“谢谢?”
“我曾听过赠花致谢,所以送你”
“原来如此”
本是欢喜的俊颜上溢露出些许莫名的失落,但见烛照已然转身朝雅阁而去,幻荧追了上去。
“没有了?”
“还有什么?”
烛照停下脚步,仰视身旁的幻荧,再看了眼他手中的桃花,忽然想起曾在夕月神老处听过的话语,由衷觉得很适合幻荧,脱口而出。
“桃花极美,衬你绝颜,俊逸无双”
“你真的这样觉得?”
烛照认真点头,自己的赞美本就是事实,不掺杂其余丝毫,故而没什么好隐藏的,瞧着幻荧突然变回喜悦的神情将自己抱入怀中,烛照满脑子莫名其妙。
“涿光”
“恩”
松开烛照,幻荧低头极是认真的看向烛照。
“拥抱也是表达感情的一种”
“感情?”
“恩”
“什么感情?”
“就是...就是...”
幻荧连说了两次,心脏就像是刺入了利剑般疼痛难忍,泛滥五脏六腑,想要再说却见烛照五指张开往自己心脏处轻轻拂过,疼痛瞬间消失。
“回去吧!”
言毕烛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挽在胸前藏匿而起的手掌不经意间握成拳。脑海中浮现出琼极殿内悬挂的青鬽画像,这世间能与东皇势力抗衡的神鬼魔怪,烛照从未见过,就更别说幻荧了。
只盼东皇来得更慢点,也让幻荧多一些美好的时光,毕竟这数十万年无尽的时光中唯一会给自己包扎,会给自己布置红纱的只有幻荧。烛照虽然没有心,但懂感恩,就像对东皇,对无相,虽然平时盛气凌人,可若真是到了生死关头,粉身碎骨相护自己也绝不犹豫。
“涿光?”
“快点,青鬽在等我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赶在完全天亮之前回了雅阁。怕青鬽担心,都装作刚起床的样子,三人用完膳,青鬽拿来幻荧的画具,看向烛照。
“涿光,还有劳你护住幻荧”
“青儿...”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简玉山上虽然没有猛兽,但是山坡秃陡,荧哥哥每次去都挂着伤回来,现在有了涿光,我也放心了”
“好”
感知着青鬽和幻荧的浓情惬意,烛照爽快应承,见两人就欲出发,青鬽将准备好的干粮交到烛照手中,不经意的触碰,促使烛照眉峰紧蹙,连同神情也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凝重。
“涿光...”
“青儿”心知烛照脾性忌讳的幻荧轻拂吓坏的青鬽,轻声解释道:“涿光不喜欢被人触碰”
“这样呀...”青鬽恍然大悟,瞧着面色恢复平静却依旧盯着自己的烛照,低声致歉:“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涿光”
烛照收回目光,随意“嗯”了声,率先走出了院子,幻荧安慰了番青鬽追上烛照,朝简玉山而去。
一路上烛照双臂胸前,手指摩挲着下颚一言不发,幻荧也很自觉的保持沉默。
行至午时,山顶成林的紫红色辛夷花落入两人的视线,不用幻荧提醒,但瞧烛照突然停顿的脚步,便知烛照一定喜欢。
“这是辛夷花”
烛照松开手臂,伸手接住飘来的花瓣,见其紫红由深至浅,形同琼极殿外陪伴了自己与无相、东皇数十万年的白洁玉兰。
“很漂亮”
“真好”
“真好?”
幻荧擒着烛照疑惑的目光,快步向前却不忘回答道:“你赠我桃枝,我邀你共赏满山辛夷”
“哦”
两人再次沉默,直到简玉山最高处的斜坡下,此时四周早已布满了辛夷花瓣,如同身处花海。
“涿光,待会儿我先上去,你再上来”
“为什么?”
烛照好奇的看着幻荧拿出绳索和铁爪放在自己眼前。
“上面的风景更美,这么高的斜坡肯定是我先上去,再拉...”
幻荧话还未说完,与桃花林中同样的力度抚上自己的腰身,朝斜坡跃去,如仙临空,看尽辛夷至美,竟让幻荧忘了恐惧。
“是这里吗?”
“啊?恩”
得到幻荧的确认,烛照携着幻荧御风落地,溅起满地辛夷花瓣,紫红交错,衬上烛照的红衣,美不胜收。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有事?”
不明白幻荧为何从方才开始就盯着自己,那感觉颇为怪异,就如同自己拿走了他特别重要的东西,想来自己也没跟他抢娘子啊...
幻荧瞧着忽而抬头,忽而低头,最终偏头看着自己的烛照,轻笑而出,如箜篌翠玉般悦耳动听传入烛照耳中,平息了烛照未知的情绪,闻得幻荧平静道来。
“你发间有辛夷花瓣”
“哦”
烛照抬手便摸,幻荧见烛照半天也摸不到便伸手为烛照拿下辛夷花瓣,故意在烛照眼前晃了晃,麻利取下身后的画具,熟练的搭上。
见幻荧开始作画,烛照跃上身旁最近的辛夷花树,坐在满是紫红花朵的树杈间,双臂放在脑后,闭上双眸,躯壳陷入沉睡,元神朝夕月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