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长亭侯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小花园,这夜,月光锃亮,我着一身白衣,摆琴于小花园的一块大石上,大石头四周围着一朵压一朵的芍药,红红白白,很是瑰丽。
有一队人打着灯笼从府门走来,走在中间一身红衣的正是长亭侯。
我抬头看看月亮,月光倾泻而下,洒在我的身上和芍药花上,这景色应当美极,此时应是正好。我抬手抚琴,抚的是一曲凤求凰。
长亭侯应当是听到了琴声,停下了脚步,向我的方向看来。我与他四目相接,然后仿佛被电到一般我垂下了头,只觉面颊滚烫。我想,大概是今夜月色太好才教我如此羞涩。
长亭侯停在那里,任我弹的百转千回也不动一步。我渐渐心急,想着他难道是不喜欢这种风格?待我一曲抚完,他略略一笑,眼睛里有欣赏,然后走了过来,我的心跳渐渐变快。待行到我面前他却未做停留在我的注视中目不斜视的离开。我的一颗心如从云端沉入湖底般低落,我想,他大概是真的不喜欢这种腔调了。
我无功而返,在屋里沉闷思索了一整夜,长亭侯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拜访了夏禾院,想着常英公子应是最清楚长亭侯喜好的人了吧。
院子里着彩衫的青容殿下正在逗一只雪白的小猫,他摸着猫咪的绒毛,嘴里念着一首歌谣“彩霞起,孩童喜。炊烟升,做菜羹。门前灯,游子归途……”
他还未唱完,常英便发现了我,出声打断“林公子来了,快请进来。”
青容殿下收声,抱着猫咪起身,对着我乖巧的行了一礼。按说,我受不起他的礼,可这位殿下着实透明且不得皇帝喜爱,便不知怎么养的如此谦逊有礼,应该不是长亭侯教的,那么……我将目光投向常英,便发现他的笑容不达眼底,有着抹不掉的清冷疏离。
我突然明白,常英留在长亭侯府大概目的并不简单。
我走进院子,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青容殿下,男孩看了看常英,见他点了头才接过去,他收进手里却并没有吃而是先对我道了谢。
常英的侍从大铁端了一杯茶过来,我接过后看向常英,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常英公子素得侯爷宠爱,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请教常英公子。实不相瞒,侯爷这几天对我实在冷淡,所以我想向常英公子讨教一些能讨侯爷欢喜的技巧。”
常英一口茶被呛到咳的激烈,我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慢一些,慢一些,别急。”
常英不动声色躲开我的手,我也自然的站到一旁。
待他咳完,也恢复了神态,他将茶杯放到托盘上,看向我。我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看着他。
我看到他的眼中蒙上一层羞涩,但还是一脸大方的开口“你大概听说过,侯爷若看上谁大多都会直接索取。只有一人例外,内阁官员清禄,侯爷喜欢他,朝野皆知,但侯爷却好像从未想过将他带入府中。”
他似有犹豫可还是接着说道“说起来,你同他同我都截然不同,侯爷曾说我有些像清禄,身上带着清冷,所以我本以为侯爷只喜欢那种冰冷傲娇的男子。直到带你入府,你太柔和,像轻柔的微风又像缓流的溪水,侯爷会把你带进府中让我很惊讶,而你大概是不同的吧。”
常英的话听的我头疼,我于情爱一途实在蠢笨,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向常英道谢后我离开了夏禾院,回去的路上我琢磨着他的话,他前边说什么来着,所有人都知道侯爷喜欢清禄,那清禄什么样来着?清?清冷?
我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一脸懊恼,我同清冷好像并不沾边。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拽住二柱,病急乱投医般发问“二柱,你说我该如何变的清冷一些……”
二柱看我仿佛开窍了的样子,回屋里翻出一套十分素净的衣衫套在了我的身上,又散了我的发仔细梳的服帖顺滑,在用粉覆了我的唇色,抹了淡粉色的口脂,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活像已命不久矣。
我抬头问二柱“这样真的可以吸引侯爷吗?”
二柱顶着脑门上的汗说“没问题!”
而我当时没注意他躲闪的眼神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当夜,我再次在花园中抚琴,并且刻意挑了一首忧伤的曲子。
长亭侯走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病弱的公子忧郁的弹着琴,仔细品味倒确实有一丝清冷感。
长亭侯问身旁的盛诀“我府中有这样的一位病美人吗?”
成圆元凑到跟前说“侯爷,他的嘴上涂了口脂,又在侯爷的必经之路上抚琴,应是为了吸引侯爷的注意,所以八成是府里的人。”成圆元眼神犀利同时有着一颗八卦的心。
长亭侯想了想,忆起昨夜林慈就是在这个园子里抚琴来着,他又仔细看了看今夜的人,果然,还是林慈!
我正专注的弹着琴,偶一抬头看到长亭侯已向我走来,不禁心中又惊又喜。
他的身影越走越近,一直到走进花园停在我的面前,我才停住手指,厚着脸皮唤了一声“侯爷。”
长亭侯憋不住笑了,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我的心跳便又变快一些。
他抬起手覆上我的唇抹蹭,唇上的口脂被抹去,露出嫣红的本色。
长亭侯弯着眉眼说“你本来的唇色就很好看了,做什么还要涂口脂呢。”
我脸颊发烫,嗓子发干,开口艰难“我想讨侯爷的欢心。”
长亭侯没有说话,而是揉了揉我散乱的发,然后起身离开。
我呆坐原地,在风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