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儿走后很久,我才怅然若失地瘫在地上,看着地上那三具尸体,心里麻麻的,自将地上三具尸体带去葬了。
人命,妖命,原来都是一样脆弱的。
我望着山洞中的空洞,忽然明白原来这个世界可以这么残酷。人会给自己戴上假面伪装自己,而反复摘戴面具的人,从来都是那么从容,从来都是那么得心应手;而在这个世界,人心会假,事物会假,真相总被迷雾掩盖,慢慢热衷于冷漠与嗜血,再不关心真假了。
因为真相总会伤人伤己,彻骨难忘。
一瞬间,我好像看不见任何颜色,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能清楚地看见一切色彩。
灰白的颜色,等待着填涂。
“清月,我带了些点心。”大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见我木讷呆坐,将点心包往我一递,神色有些担心,“你有心事?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忽然很想哭。
“大仙,你说在这世间,究竟怎样看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何为看清,何为看不清?”他反问道。
我仰着脸,将手支撑在石上,觉得那凉凉的触感也让人放松到敞开心扉来,“看清,就是把人心和事情的真相看的透彻明白,看不清,就是假装不知道一切,把一切东西都当做是模糊不清,甚至相信着与此相反的存在。”
“那要看你的选择了。”
“选择?”我不甚理解此话的含义。
他向我点点头说道:“如何你选择相信一件事一个人,那就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因为真假其实早就在你心里有了答案,只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是啊,我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也许无论我所见过的沂儿,或善,或恶,那只是因为心境的变化自己给予自己的感觉,可若是一开始便相信,就不应该再去怀疑。
人心,最经不住的就是猜疑二字。
“谢谢大仙,我明白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过大仙手中的糕点往嘴里投了一个,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大仙,你说要带的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他眸子一弯,目光朝我手上的糕点撒了撒。
等等,大仙说的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些糕点?哎,不对,这些糕点吃着怎么那么像……万芳楼的那些?
我心中一惊,抓起糕点的手像生了根,长在了空气中。
他见我停了进食,剑眉一挑,专注地看着我的脸问:“怎么,不喜?”
我差点活活呛死。
他见我难受,伸手来帮我拍背,我只憋红了脸咳了几回,才将那些东西给顺进肚里。
待气息平复了,我才把话说出来:“大仙,你专门回洛阳,就是为了去万芳楼帮我带这些糕点来?”
大仙温柔地看着我,眼中光彩熠熠,破有兴致地同我讲着:“那日见你喜食,便给你带了些,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回穹云,免得你再日日嘴馋惦记。”
大仙这突如其来温柔的一面,真教人受宠若惊。
他从来都是把温柔隐藏起来的人,外表向来都表现得对人漠不关心,冷如冰霜,让人不得知他内心的想法。他现在肯对我这样好,我心中自然感激和欢喜,只是,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落寞,等回到了穹云,或许他又会变成那个隐忍,不苟言笑的存在吧。
不过有酒时需醉,醉梦醒时却是更多的虚妄与空无。
不过在绝对的清醒之前。
总要面对一些事,解决一些事。
“大仙,我想先留在洛阳。”我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美好。
“为何?”
我解释道:“我刚刚一直在想洛阳遇到的一些事,比如洛阳城中频出命案,这件事和那些妖邪定脱不了干系,虽说这件事已经派凌露姐姐跟一些弟子出动,但既然让我们碰到,身为穹云弟子,这也不失为一次历练的机会。”
大仙面色一凝,“清月,你已知晓这件事了?”
我点点头。
“那我留下来陪你一起,若你遇到什么不测,我也好从中帮你一二。”他拉起我的手,拿出帕子替我擦去手背的泥土,笑道:“等你什么时候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便是去哪儿,我也不用随着了。”
“才不,只要大仙照顾我,那我就不用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我站起身跳到一边,取着装糕点的布袋往前跑了几步,转身补充道:“就算要学,我也尽量学的慢一些。”
再至洛阳,已是入夜了。
大仙带我去了一个名叫“醉霖楼”的地方,点了几道可口的菜,味道恰都是合我口味的,便多夹了几筷,等我吃完大仙才说还有糕点未上,硬是让我忍了馋,待等到晚上饿了才拿来当个夜宵吃吃。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一上了这绵软舒适的榻,便也想不多太多,沉沉地睡去了。
听见小二在门外喊午膳来了,我才挣了眼,觉到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大仙怎都不来叫我啊。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赶紧穿好衣洗漱完,匆匆地下了楼。
向四周一转,正看见东南角的桌上,凌露向我招了招手,另外大仙和洛溪师兄也都在那儿坐着。
倒霉,又见了。
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要知凌露就是穹云派下来查验洛阳一事的,就算不用她的手段,早晚也是要转到的。
我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我向大仙问道:“大仙,你已将事情原委都告知凌露姐姐和洛溪师兄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留在洛阳了?”
见大仙刚要开口,一旁的凌露却突然插话道:“师兄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清月,你其实不必忧心这件事,这里有师兄和我,相信也不需要再派弟子来帮忙了,更何况你与星火堂交过手,也受了伤,还是先回穹云派比较好。”凌露这话语间颇有反客为主的意味,话尾更是连消带打。
我礼貌地朝人一笑,“不必劳烦凌露姐姐费心,清月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
她忽然像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抬手捂在心口,佯装一副受惊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被星火堂困住的那个人,“哦?是吗,只是听说那星火堂手段可怖,身伤是好治愈了,万一落了心伤,可就不好说了。”提到心伤时,她还故意向洛溪师兄看了一眼。
她分明是知道什么,想刻意提醒我。
我拿了块梅子干吃了,自觉无味地撇撇嘴,“不够酸,大仙我先去买串糖葫芦吃了开开胃,你们不用等我。”将心里原本的话压了回去,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