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七被拦在佛光外三步远的地方,焦急的来回踱步,却不敢再前进半步,这使得祂性情愈加烦躁。低声嘲着佛光的源头嘶鸣几声,凌七隔着佛光询问她道:“你可能自己出来,这样我才好带你离开此地。”
丹墨璃一袭九重乌纱裙盈盈飘浮,似迎风舞动的墨莲,丝丝缕缕的魔气萦绕在她周身,如千万根绳索将她牢牢束缚住。而佛心舍利施放出的莹白色光束,与乌黑如墨的魔气相互角逐,似是在争夺着她的身体,同时两道身外之力一同拉扯着,让她倍觉痛苦。
听到凌七的询问,丹墨璃无言的看着十数丈外持剑而立,封锁了自己所有退路的东皇太一,眼底的光亮立马暗了几分。再抬头看了看悬浮于山顶上的佛心舍利,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她对凌七暗暗点头,示意祂暂且少安毋躁。
九幽已破了三危山顶上玉清上神所设下的结界,之后闯出佛光于她并非难事,然而真正让她为难的却是自己要如何在脱离佛光后还能守住本心清明,重新封闭识海,将东皇太一神元内散溢的魔气压制住而不被外界觉察到。
更为重要的是,她已虚弱不堪的识海要如何抵抗得住东皇太一神魂之力的侵入。如若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要她离开佛光一步,就极有可能让东皇太一的神识有机可乘,轻而易举的侵入到自己识海内,从而操控自己的神智。
所以,丹墨璃首要是想到一个法子,能将这佛心舍利随身携带,如此她就不必担心东皇太一神识会在自己魂力虚弱时趁虚而入。
只是这佛心舍利出自地藏菩萨乃是佛家重宝,是天地六界内最为洁净无尘,灵气强盛之物,容不得半点祟气,是自古以来克制魔与妖的不二法宝。而她不仅是妖此时更身染魔气,在佛光之下犹如被刀斧刮骨一般让她浑身皆是剧痛不已。
之前用来收服佛心舍利的锦囊之上被施于法阵,只是这锦囊一旦被打开,法阵也会就此消失。锦囊不能再用,所以她现在根本无法接近佛心舍利,更不要说将此重宝携带在身。
丹墨璃撑着因剧痛而微微轻颤的身体,目光在黑与白之间来回徘徊,思绪飞转不停。
她在承受着刮骨之痛的同时,心底居然有些钦佩祝兮,想这二十万年来祝兮时刻都活在烈火焚身的极至痛苦里,如此还能于人前保持思绪清明,神色如常,不被外人发觉到她的异常,实非一般人能做到。
怪不得,她竟能做得出用整个巫族来换取自己长生,这等心恨手辣,冷酷无情的事。
凌七本就性情急躁没有多少耐心,在佛心舍利的影响下祂更是心烦意乱,暗红如血的马蹄踏在半空,四周因此而升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旋风。
东华帝君在上古征战六界时,调动过无数兵马,因而他一眼便看出凌七的来处。
“这魔驹应是出生自天马一族,后来才沦落入了魔道。”
“祂竟是天马一族的。”
九幽此前就见过凌七,知祂是丹墨璃的旧识,对于祂的出生也曾心生好奇过,却不曾想到祂竟是天马一族的遗脉。
“可惜啊,上古之战里,天马一族损耗巨大,血脉枯竭。此后族群日渐没落,如今早已消失在了过往里。现在天界的这些战马血脉杂乱,战力更是弱不禁风。”
看着身形庞大,足比得过如今四五匹天马的凌七,东华帝君甚为怀念已成过往的,真正的天马一族。
还不知已被东华帝君另眼相看的凌七,正对着被佛光与魔气双重折磨的丹墨璃连声低吼,祂又急又气又担忧的想闯进佛光之下。无奈,凌七已入魔十数万年,祂的魔性已深入魂魄,方一靠近,就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般,只得远远退后。
山外围观的众人以惊恐的目光,不知所措的远远看着魔性十足,神情狂乱的凌七,他们心惊胆颤的想着,世间虽说起来有六界不假,但世人皆知魔界已近十万年不曾出头,世人几乎都快了魔族的存在。可如今仅在一日内,就有三个魔气横生的魔修显世。这让众人皆感叹,天道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六界不安,这尘世间的凡人仙修预感又将要再次大祸临头。其中道行已到一定境意的得道之人已在心中盘算起如何才能在将要面临的天地浩劫下,保存自身与道门的安危。
凌七不能靠近佛光,无法帮助丹墨璃,祂略感无助的看向始终是神情冷若冰霜,眼含阵阵杀意,在十数丈外袖手旁观的东皇太一。即想上前去请他帮忙,却又惧于他的冷酷无情。在凌七回忆深处的那个人,与眼前的人虽然容貌相同,但性情却有着天渊之别,若不是他身上的气息能证明他就是东皇太一,凌七甚至会怀疑他是冒名顶替的。
祂十分疑惑的问向丹墨璃:“他为何突然间会这般对你?”自己不过是闭关了一段时间,原本恩爱有加的人怎么就会刀剑相向,至死方体了呢?
丹墨璃暗自吞下喉头的血腥味,自嘲道:“许是他终于发现,我并非是他的良人吧。”
凌七听不懂她此话是何意,但祂却不知为何敢深信她是不会真心要伤那个人的。
“你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了,可有想到脱身的法子吗?我看着那边的几位上神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他们会不会对你出手阻拦?”
一个祂倒还能应付周旋个把时辰,但如今不算那位幽冥之主,也不算慈眉善目的梨山老祖,要祂从玉清上神与东华帝君二位上神的手中带她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丹墨璃却从未想这些,她十分肯定的摇头否定了凌七的担忧,“不会,至少眼下他们还不会对我出手。”
事出不明,在未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他们不会贸然出手。再者,东皇太一的性情瞬间转变得过于明显,也会让他们心生忧虑。
其实在二位上神的心中,天道规距,六界安危,或许比什么都重要吧?
嘴角有一丝暗红溢出,丹墨璃随手擦掉。然而当她的目光移到手背处,看到腕上的那对紫金累丝手镯,与镶嵌在手镯上的珠子时,忽然福至心灵。
她回想到在黑水深底,昆仑曾教她运用这珠子内的炁来隔断祝兮围绕在自己周身的魔气。瞬间她心思清明了许多,既然炁可以用于隔断魔气,那是不是也能隔断佛心舍利出的佛光。
她需要用这佛光来抵抗东皇太一神魂之力的入侵,又不想再承受佛光穿透全身所带来的净化之苦,如此,她可尝试用炁再次在自己身置下一个结界,如此她就不再接触佛光,又能将佛心舍利一道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