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望着花海深处睡颜宁静的丹墨璃,艳红的絑熙呈得她本就白皙的脸色更为剔透。他只觉额角隐隐作痛,起初他以为在这段感情中丹墨璃应是最难割舍的那一方,需点拨,但如今在他看来,东皇才是放不下对方的那一个。
九幽对之后他二人的何去何从心底充满担忧,“日后你有何打算?”
东皇太一默然无语,沉思半晌,脑中思绪万千,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识海内轮番叫嚣不休,一时间让他难以抉择。然只要看到她宁静的容颜,一切的对与错在此刻都不再那么重要。
他沉默的摇了摇头,几步上前,动作轻柔的抱起丹墨璃,转身对烛九阴说道:“我替她谢过你赠予龙元的恩情,这些年你的维护之恩,往后也定当一并报还。”
烛九阴无所谓的对他摆了摆了手,忧心忡忡的望着神魂不全的东皇太一,叮嘱他道:“此乃小事,你不必挂怀。眼下补全你的神魂当为大事。如今善圣已有所觉察,往后你们需多加小心。”
东皇太一想到善圣,不禁冷笑:“只怕他如今正与空桑山那位理论着呢,一时三刻内是不得闲心来寻我麻烦的。”
九幽挑眉,甚为不解的问他道:“因何?那二位的关系可是一直好的让人牙酸着呢,有六界为证。”
天帝对祝兮的看重可是六界皆有见闻,旁的不说,单几日前自己欲寻她麻烦想脱去那一身大司命祭袍时,善圣还特意将人藏在太玄殿内。再有,三万年前不知因何原由,天后与天帝毅然决裂,天后随即搬去清冷的垂星宫独居,并立下誓言此生再不踏出垂星宫半步,潜心苦修以赎其罪。
本是鹣鲽情深,六界称赞的一对恩爱夫妻自此成了陌路人,其中实情如何外人无从知晓,更不晓得天后所说的“以赎其罪”,罪在何处,或者说,罪在何人?但私下里不少流言皆指向深居空桑山的那位前任巫族大司命。
“不过是作表面文章罢了,实则那二位不过各有所需,互为利用。若有触及其中一方性命攸关的事情发生,必定随时都能背后捅对方一刀,谁也不是真心实意信任对方的。”
九幽一听兴趣更浓,两眼放光的问道:“是何等性命攸关的事?”
东皇太一看了看怀里将醒未醒的人,不欲再搭理八卦之心旺盛的九幽,与烛九阴辞别,转回桃林去。
“老龙,当年的承诺依然有效,我定会找到能为你解惑的方法。”
当年将这片絑熙交于烛九阴看顾时,曾承诺他,为他找寻守在钟山之下的意义为何。
烛九阴苍老的目光望向眼前那片蜿蜒起伏,无边无际的山脉,那是他的龙身。因过于庞大六界内无可容他安身之处,唯有钟山可承纳下他。当初留在此处,曾对天道许下诺言守护此山,但究竟要守护些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岁月苍老,他感觉自己的时限快到了,而这个困惑了他半生的问题,像根丝线一圈圈的缠绕在他的心头上,随时光流逝,线圈越缠越紧。
丹墨璃体内的龙元还未至完全同化,眼下她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调息,直至将龙元完全融合吸收为己用,才能将龙元发挥出最大成效。
想来想去,唯有她的桃林是最合适的地方。
东皇太一如今已收回三片神魂,修为恢复大半,几步瞬影就从钟山之下回到了他原先的地盘,落伽山脉。他离开的时日太久,太久,苍海桑田已变了数变,落伽山脉也换了模样,唯余丹薰山还保留些许原本的样貌。
但甚少有人知晓如今的丹薰山只是原山头的一半,另一半被他藏入水底深渊内,也就是丹墨璃无意闯入的那座洞府,珧华千霄。
当时枉然不觉一切早已因果注定,如今再回头细想,他与丹墨离的缘分早就结下了。
大河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环着丹薰山向东海奔流而去。
山下,河边,一片占地三四里的桃林,繁花正盛时,果香十果里外。若凡人路经此片桃林,可穿林而过,但稍有修行的人都能在此处感觉到灵气鼎盛,眼前这片看似普通的桃林中央有一处结界入口。
自丹墨璃封入神例后,她的桃林也自是有所不同,虽然地处凡间,但内有乾坤,在此桃林之上,空间折叠出另一片百亩广阔的桃林仙境。
仙境之外围着重重结界,未得允许进退无门,东皇太一怀抱着丹墨离立于山巅处,着着眼前光华流传,灵气氤氲的桃林仙境,心底竟有些骄傲。
九幽跟着东皇太一也来了桃林,颇为感慨道:“这桃林如今的盛名都快赶上梨山等一众仙山了。”
东皇太一乜了他一眼,神情毫不掩饰的嫌弃道:“你不用跟我一道去桃林,回冥境办你的正事去。”
“嗯?”九幽震惊,他们数十万年不得相见,今日好不容易重逢,他竟要赶自己走?
“你……你当真要赶我走?”亏他还藏将许多心底话想着要无他畅谈,互诉衷心。
东皇太一不答,可望着九幽的眼神已表明一切,他有些忙,无心招待闲人。
“好!好!你当真是好啊。”骨扇拍打在掌心的声音响动四野,九幽气结,扔下一句:“好个重色轻友!”当即挥袖转身消失。
东皇太一半点不觉愧疚,怀抱丹墨璃闪什进入结界内,未惊动任何人直接回到了温玉池边的茅屋。小心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床榻之上,他才松下一口气,脸色转瞬苍白,嘴角流下一缕血丝。
神魂融合并非易事,由其是各怀心思,主见不一,他方才在钟山之下只心有犹疑片刻,便神魂震荡,识海一阵如刀搅般剧痛。若是被九幽等人发觉他神魂不定,道心不稳,说不得会背着自己提前对阿璃下手。
在未寻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前,他不会让任何人动阿璃分毫。
当回忆与力量结合在一起后,东皇太一终于明白了此前自己的识海一直有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得到她】是为何意。
那是他的本能在对另一片近在咫尺的神魂生出的无限渴望,对力量与修为的渴望,对神元的渴望。
他指尖轻点在丹墨璃眉心处,那一点玄月的红印流光熠熠,一道神纹从眉收处浮现出来,与他眼底的神印遥相呼应。
这道红印是他神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