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年前,天地一战,六界分定,轮回初建。
在那一场战役里所陨落的大罗神仙不计其数,幸存下来的上古之神又因各自原因而去往天外天,且一去不返,仅有几位上神还愿留在世间以维定六界秩序。
九幽自然也经历过那一场战役,那之后他回归幽冥之地再不问六界之事,只在冥王殿里闭守不出。而自从好友去后,他更觉无趣便陷入沉睡里,而这一睡就是数万年。直到千年前丹墨璃偷入冥境,盗取一缕黄泉狱火才惊醒了他。
只一眼,他便认出这位妖尊的身上带着好友的印记。
“这颗珠子名后尘,是地心莲经由天火淬炼凝化而成。后尘最大好处便是可凝魂结魄,此刻你应该很需要它。”
九幽眉尾那片朱金色的花纹因他少有的愉悦而更为生动,流金溢彩,似是活了过来一般,直到此刻才让人看分明,那是莲纹。
“冥主为何要帮我?”丹墨璃并不十分信他的话,此事攸关韩勨生死存亡,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
“为了你眉间的这点红印。”话未尽,九幽的身影已到跟前,指尖隔着一寸的距离虚点在她眉心,继续说道:“若无这点红印,当年你便不可能活着走出冥境。”
丹墨璃顿时瞪圆双眼握剑的手轻颤,引起阵阵剑鸣,她自心底深处对眼前的九幽之主生出惊恐之心,可点在她眉心间的那根白皙冰冷的指却似有万钧之重,令她不得动弹。
九幽很满意在她眼底见到对自己的敬畏,于是收手,转身面向百里外的众人,长袖一挥,黑雾自他袖内升起,眨眼便遮天蔽日,将这百里内一切都罩进黑雾里,自然也将丹墨璃藏进了黑雾里。
“带上后尘去吧。”
“冥主是想让我去哪里?”丹墨璃恢复自由后,立即闪身后退,临走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带走了后尘。但对于九幽的话,她只信一半,她不信这世间能有人不图回报的帮自己一道面对诸神审判,与天道的绝杀。
九幽转头,冷冷笑道:“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在桃林的出口,你若有事可直接来找我。”
好友当年栖身的地方他至今也不知在何处,彼岸花海内的那扇门他只知出口在何处,而入口,当年只有好友一人知晓,如今是这个小妖知晓。眼下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定会查问清楚以解横在心底数万的疑惑。
丹墨璃如今已是强驽之末,全靠一口气硬撑着,而此刻她早已气血耗尽,再支撑不了多久。她咬牙,对九幽施礼以谢他的出手相助。在黑雾的遮掩下,遁身消失。
玉清上神感知到丹墨璃气息的消失,心底一惊,立马抬手挥向半空,将九幽施展开的黑雾打散,还此一方天地清明。
没了黑雾的遮掩,当众人再度望向丹墨璃的方向时,已不见她的身影,只有九幽负手而立于半空。脚下黑雾如有灵性般绕着他转悠,黑袍无风自动,从容不迫而又傲视天地的气度,无处不彰显着他幽冥之主的霸道。
“九幽,你将她藏到何去了?”玉清上神拧眉,往日一向清冷淡漠的脸上此刻却显露一丝不悦与气恼。
“吾可未将她藏起,是她自己走的。”九幽斜眼回瞪着玉清上神,完全不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你若不出手相帮,她怎可能有机会离开。”东华按着额角,很是伤神。
这斯久不出门,一出门就捣乱。
“就是知道你们不会让她走,吾才出手助她一臂之力,省得被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给算计了。”
“你怎知我们是算计她,而非帮她。”东华反问道。
九幽一听此话,神情更为不屑,冲着东西一声冷哼。
“哼!你们可别说不曾看出她的身份来。”那蛇妖身上所携带的气息别人或许看不透,玉清和东华却是一眼便能看穿的。想当初好友与他们为敌时,可没少交手。所以他们对好友的熟悉程度,与自己不分伯仲。
“吾若是不出手帮她逃离,难不成还要袖手旁观看着她被你们带走,让你们将她的魂魄夺取并剥离吗?
玉清因九幽的话而回想起往事,其中也不少往事不堪回首,他至今自责,所以才会对丹墨璃留有一丝情份,不仅未曾对她出手,甚至还同意她随意出入招摇山。
东华暗叹一声,以传心术对九幽说道:“幽幽,当年的事终点颇多,有待考证,你总不能将我们都视作敌人。”
九幽收到东华以传心术递来的话,横眉倒竖,眼底恨不得喷出火来将东华焚了。
“当年的事究竟,待他回来自有说法,你们若真是问心无愧,就不要动那蛇妖分毫。还有,不要再称我幽幽,不然我真的会打你的。”
玉清上神被九幽与东华的对话引得发笑,别人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什么,他却是可以的。这传心术只能让心底所想之人听到自己所要说的话,当然,若是遇到修为法力皆比自己更为高深的人,这点手段是瞒不过的。可如今在场这些人中,即便是天帝赫然在例,也不可能修为法力更在他们三人之上。
因此他们三人的对话无须掩藏,尽可有话直说。不然若是东华当真在天下人面前唤一声“幽幽”,九幽定会放火烧了他的东华紫府。
“算了,随她去吧。即已如此,她便有属于她的造化和劫数。”
玉清上神都如此说了,东华帝君也只好就此作罢。他并非真要为难那蛇妖,只是心有好奇想一问究竟。
“也好,那之后你要与我讲清楚这桩事情的原由。早知如此,我就不去那天外天猎奇了。”
玉清上神点了点头,可看向那罩在山头上的结界时,他目光微沉。这结界是以丹墨璃的魂力所结成,只要她的魂魄不散,这个结界就不会消失。
对于这三位超然脱世的上神间的对谈,众人无法听见,他们只敢远远观望着,不一会就见三位皆神隐而去,而召来九天玄雷直接从妖尊将半只却跨入神界,引起天地震动的那位,也不见踪影。被晾在一旁满头雾水的众人眼见事情就这样草率的收场了,此刻更是不知所措。
隐在云间自始至终不曾露面的天帝脸色十分难堪,他历来自诩与上古之神享有同等尊贵,然而方才他们三人的对话,竟然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更让他可气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探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天帝望向那道罩在山头的结界,目光阴沉,今日后这座山头里一切都将会被六界监听,这里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世人的注目。
天帝转回身欲回,却看到不远处的南海龙王,于是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阴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