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墨璃心惊的望着身旁的这个冷酷霸道的男人,这不是她所认识嘉荣,不是与她拜堂成亲,为她绘制嫁衣的那个夫君。
韩勨的转变一瞬即逝,再低头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丹墨璃知道方才的一瞬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她真心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
压下尽头的不安,她抬头望着由明珠绘成的星海,摇头说道:“我看不懂。”
“没关系,我来教你。”韩勨温柔的对她笑道,手指轻轻梳理着她鬓角的碎法,他能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
只是眼下他自己还处于迷茫之中,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她,只能在行动上试图打消她的不安。他从身后搂住她,拉着她的手指着每一个明珠,耐心且细致的将遁变千仞阵的用法一一与她讲明。低头,见怀里的人听得格外认真,眉心那一点玄月的红印也格外娇美,他不禁心头微动。
而此时脑海里被他一直强行忽视掉的声音又开始叫嚣起来。
【得到她】。
对于这道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韩勨一直不明其意,【得到她】,难道自己现在还不算真正得到她到吗?
许久后,丹墨璃终于将那些明珠的位置及用途全都记下来,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是竟靠在他的怀里,紧绷了一下后又立马放松下来。
何必再为这些小事纠结不休呢,在剩余不多的时间,她想活得随心所欲一些。
她的依赖让韩勨十分高兴,将她又往怀里紧了紧。
“都记下了来吗?”韩勨低声在她耳畔问道。
“记下了。”丹墨璃抱着他的手说道:“只是记下来了,还不能立马运用自如。”
“无妨,能记下就好。其实头顶上的这些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遁变千仞阵是藏在你脚下的。”
说完,韩勨脚尖轻点地面,原本灰暗的石板泛起亮光,石板消失,头顶的数千明珠落在了脚下。丹墨璃觉得自己正在星海中央,每走一步都能带起阵阵涟漪。她惊诧的抬头望去,头顶的星海与脚下的星海遥相对应。
“这是……”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韩勨,迟疑的说道:“脚下这个才是真的?”
“没错,脚下这个才是真正的遁变千仞阵。”
“你可真会藏。”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心机好深。
韩勨收到她递来的目光,看出她话里有其他含义,不禁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防人之心嘛,但绝不防你。”牵着她走角落里,示意她低头细看。
丹墨璃弯腰看着脚下的几个明珠,在一颗只有拇指大小的明珠上看出些许异样。这颗明珠太小,放在星海里毫不起眼,又藏在这角落里,若无人提点,任谁也看不出它有何特别之处。但就是这颗小小的明珠上,绘着图样。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那不是画,是我的名字,东皇太一,用的是上古文字。”说着他拉过丹墨璃的一根手指,在她的惊愣里逼出一颗血珠,滴在那颗刻有他名字明珠上。
随着韩勨默念咒纹,她的血珠一点一点被吸收,与此同时丹墨璃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划过,脚下的遁变千仞阵散发出刺目的光芒,顷刻间里,她发觉自己与此阵有了心灵感应。
“如此,这道遁变千仞阵便认你作主了,下次再要来时,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到。无须再费力绕那一大圈。”
光芒退去,脚下又是一片灰暗的石板,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丹墨璃惊奇的走到中央,虽然看不到,但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有万千明珠。并且,她对这座洞府也有前所未有的熟悉和了解。
“这样,我就也是这座洞府的主人了。”她瞪大双眼,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千多年,但心底明白,这里还留有前住人的印记,她勉强能算是过客。
“自然,你是我的妻子,自然也是这里的主人。另外,这座洞府是有名字的。”
“啊?”丹墨璃好奇的问道:“这里还有名字,叫什么?”
“珧华千霄。”
丹墨璃默认念了几声,依旧不明其意,转头向他问道:“这名字有何深意。”
韩勨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没什么特别深意,当初选在这里建府是因为这里藏了无数明珠,光华直冲云霄,起这名字全为应景罢了。”
“那,这里哪来的这么多明珠?”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得空我与细说。眼下,我得先去找九幽。”越是接近过往,他就越是好奇,曾经的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能布下这样一局棋,经过数万年时光,几乎将所有都变成棋盘之的棋子。
丹墨璃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的好奇,将白玉匣收在广袖里,向他伸出手,说道:“走吧。”
韩勨神色不动的牵起她的手,出了珧华千霄。
自从踏入这里开始,他就一直在从四面八方接受着隐藏在暗处的能量。他能察觉到自己有所变化,可她不知是太过信任自己,还是当真不曾察觉到他举止神态上的转变,依旧还是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少年,处处维护着。
但不能否认,他与来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再到冥殿,丹墨璃已经熟悉的像回家一般。与韩勨手牵手径直来到后殿,不等鬼仆招呼直接坐定,喝茶。
九幽摇头轻叹,挑眉望了眼韩勨,心道,果然是有了靠山,行事做派都开始威风起来。
韩勨则白了他一眼,忽视了他探询的目光。
只一眼,九幽就断定,自己的好友已经归来。即便归来的不是全部,也足以让他兴奋。
“上酒。”吩咐鬼仆将茶替换下,九幽高兴不已的说道:“我得与你喝两杯。”
“喝酒的日子还有很多,先办正事。”韩勨放下茶盏,望着九幽冷声道:“现在,我要见烛九阴。”
九幽闻言立马收起玩闹的心思,点头道:“简单,我带你去。”
虽然韩勨如今法力恢复了一小半,但神魂依旧不够稳固。此去钟山不只是万里之遥,更远在天外天。所以单只靠他一个人定然到达不了,然而九幽的王辇却能护他周全。
冥主的王辇六界闻名,如一座小型的宫殿,里面一应俱全,即便坐着三个人,也宽敞的很。
四周垂落的纱缦隔绝了外面的风景,上面符纹也是一道不可破的结界,不仅隐匿了行踪,便是在云海内穿梭而行,却是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丹墨璃坐在韩勨身旁,静静听着九幽将六界这些年里所发生的事一一细说给他听。
原来,少司命身上的银袍之所以万年不换,是因为银袍之上绘有上古神纹。亦算是她的护身铠甲,所以她一直穿着不敢脱下。
只是,十数万里只穿这一身衣服,也太过枯燥了些,丹墨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纱裙,虽然颜色单一,都是玄色,可样式她却是会变换着花样的。
九幽前次去了无色界,明着是调查谁将生魂偷藏在万恶深渊底,暗中却是调查那身银袍的来历。只是,那银袍确实奇怪,他不曾查到只字片语,在天界闹了一场原是想将少司命逼出来好抢了那银袍。谁知,那女人竟如此沉得住气,连东华帝君都不能让她现身。
闲谈着没多久,就感觉到王辇稳稳的落下。
“到了。我也是有数万年不曾来过了。”
韩勨牵过丹墨璃的手,两人一道步出王辇。
上一次丹墨璃只是神魂被召唤而来,事后回想起来感觉如梦似幻,并不十分不真切。此次亲得大前来,感觉不仅真实,还比之前更为震撼。
夜幕之下,那道绵延起伏数万里的高山实则为龙身。看到高山的第一眼,丹墨璃感觉到一股来自上古祖龙的神威沉沉压在自己心头,有片刻时间她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是世间最后一条滕蛇,所以从祖龙身上感觉到的血脉压制,绝对要比玉清上神与冥主九幽所带来的威压可以为恐怖。她缓缓调整了着呼吸,不自由握紧韩勨的手。
“将龙鳞取出握在手里,会感觉好一些。”韩勨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丹墨璃立即取出白玉匣内的龙鳞屋在掌心,果然血脉流动不畅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我上次来时,并未感觉到这么难受。为何这一次,我会觉得血液凝滞,呼吸不畅?”在毫无准备之下,她被血脉压制几乎窒息,这感觉太可怕了
“上一次是祂召唤你来,自然不会刻意向你施加威压。这次,是我与九幽过来,他心中不快,故意的。”
丹墨璃看了看手里的龙鳞,不确定的问道:“你特意让我将龙鳞也一起带来,就是预知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也不算完全是,这龙鳞还有其他用处。我不过是比较了解这老龙的脾性,隔了这么多年不曾来相见,这一次前来,定然要被祂说道说道。”
钟山依旧还是昏暗无光,脚下还是殷红的星海,韩勨望着眼前绵延起伏万里的山峦,心情十分复杂。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倍感熟悉,但也只是熟悉。他记忆就像是被关在琉璃瓶内,看一切都隔着朦胧感。再是熟悉的场景,在他心里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他迫切的想把这层琉璃瓶打破,找回真实的自己。
还有,他想弄明白,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的声音,究竟代表了何意。
【得到她】
何为得到?
如何才能真正的得到她?
韩勨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潜意识却知道,只要自己恢复了记忆,一切就能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