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带着上古神力的声音一上一下,两相碰撞,引发惊天动天的威力。四周山崩石裂,道行稍浅的一众妖魔被震得心胆俱裂而亡,其余也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丹墨璃在四周布下的结界挡住不少,但身处风暴中心,神魂所受的震荡却不是结界能抵挡的住。她咬破舌尖撑过初期神魂震荡所带来的晕眩感,待缓过心神后她立即回头查看韩勨的状态。然而不知是何原因,他竟然毫无感觉,似乎完全不曾受其影响。
“你感觉怎样?”韩勨见她嘴角泛着血迹,慌忙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查看,“可是哪里受伤了吗?”
丹墨璃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无碍,到是你如何,可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吗?”
韩勨低眸仔细感觉了一下,摇头,“我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她觉得奇怪,怕他有所隐瞒或是觉察不到便又自己亲自察看了一遍,果然毫发无损。
“真是稀奇……”两道上古神力均带着无上威压,莫说外面那些妖魔顶不住,便是她也受了不小的震荡而血气倒冲,可毫无修为的韩勨却丝毫不觉,心安神定的。
正在丹墨璃察看韩勨身体时,那两道声音又再次响起。
“穷奇,莫狂。”
这声音来自深渊上方的黑暗,让丹墨璃忽然想到自己来时,在黄泉封印里见着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难不成真是水麒麟?
“与你何干?”穷奇也不甘示弱,高声吼道。
脚下深渊里,隐隐有一副巨大的身影显出。形似伏虎,背生双翼,顶上有牛角一对,青眼泛着杀意,仰头冲着上方的黄泉封印嘶叫。
天地一战后,世间再无穷奇出没,关于穷奇的一切都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丹墨璃活了三千多年头一次见到穷奇真实的样貌,果真如书中描绘的那般。
但眼前这只的前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栓住了,不能再往前一步,只能待在深渊里仰望高空。
“咦?”韩勨惊讶的向下望去,看到穷奇巨大的身形后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些兴奋的问道:“那是什么?”
丹墨璃讶异的看着韩勨,许是在这里困了百年他的胆量比以前大了不少,于是笑道:“你以前不是很爱看《山海经》吗,下面这个就是书中所记载的穷奇。”
韩勨一听,更是惊奇的向前踏出一步,看了个仔细,“原来这就是书中所写的穷奇。”
而后他又抬头指着上面的问她:“那上面的这个,又是什么?”
丹墨璃想了想,犹疑道:“若是我没看错,那应是水麒麟。”
曾经妖族的战神。
“丫头,你身旁的那位,可是东皇太一?”水麒麟的声音透过黑暗,问向丹墨璃。
丹墨璃收了剑,盈身一拜,“正是东皇太一。”
“果真是他……”穷奇咬牙切齿的说道,前脚狠狠踏入地面引得两旁山崖又一阵动摇。祂接着说道:“早知是他,岂能让他活过这些年。”
丹墨璃不懂穷奇与东皇太一之间有何恩怨,她听此言不觉眉心紧皱,心道:不知这穷奇因何这般恼怒,但祂若是有意引缠不放他们离开,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在下无意惊忧各位上神清静,若是有冒犯之处,望请见谅。”
“你这小妖莫要在此充大,吾与东皇太一的恩怨早在上古之时就已结下。如今吾被困于此地也是因他所害,怎能放过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穷奇一双青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韩勨不放,祂此刻万分后悔当初的犹疑不决。早就感觉那山洞内的气息像那个人,但这气息不仅太过虚弱,而且还杂着一股妖气,细探之下又不十分像。再者,那气息被玉清的神力守护着,祂不敢轻晚冒进,只能在外面打转。
原打算慢慢细究,反正被收押到此处的都是被天道遗弃,不得救赎的恶鬼,永世不得出,祂有的是时间。哪能料到竟然还有敢闯进来救人?更让祂没想到,山洞内的就是东皇太一的魂魄。
早知如此,祂就该一早吞了他,以报当年之仇。只可惜如今悔之晚矣。
丹墨璃见穷奇眼带杀意的盯着韩勨不放,心中紧张,暗中迅速盘算一下双方的战力,大致猜测如果自己强闯,胜算能有多大。
另一面,水麒麟见穷奇还死咬着当年之事不放,开口训道:“当年之事早已了解,如今数十万年过去,世间轮回变迁,你当明白事过境迁。”
“哼!”穷奇冷冷回道:“吾能有今日这祸,皆是因他所赐。吾即被天道厌弃永世出不得,他也应当留下倍吾一同受罚!”
若不然,祂难消心头之恨。
“当年之事皆因你言而无信所至,你毁诺也就罢了,却还暗中破阵,以至于帝俊受你所害遭天劫反噬而神魂俱灭。东皇为自己的兄长冤死而寻你报仇,有何错之有?再者,你是因迫害上神,违反天意而被天道所弃才被关押此处,与东皇又有何干系?”
水麒麟是当年之事的知情者,对帝俊无故陨落之事的来龙去脉十分了解,因此祂愤而怒怼,指责穷奇知错不改,恶性难移。
穷奇被拆穿当年之事一时哑言,祂烦躁的原地踱步,几丈长的利角不停撞向山壁,震得山崖内晃动不定。丹墨璃一手持剑插入山体稳定以身形,一手改为扶住韩勨劲瘦的腰,暗中借由扶腰的动作召唤出他体内留有玉清上神的魂力,加持结界的稳固。
穷奇生性残暴,是个想法简单易冲动的神兽。想当年女娲初造人时,祂无意中吞食了几个,觉得凡人的滋味原胜过荒野凶兽便喜爱上了食人。凡人力弱,躲避不过,三两口就被祂吞入腹内。又因世间各族混战毫无法度可言,因而也无人觉得穷奇食人的行为有何错处。
直到人皇应天地召唤而生,世间的凡人才有了守护神。东皇太一得知穷奇喜食凡人,且杀虐无度便一状告到了昆仑处。彼时昆仑管束天下神兽,亲自出面警告了穷奇一番。
岂料,穷奇表面悔过言必称改,暗中却记恨上了东皇太一,更因此怨而迁怒到了其兄长妖神帝俊的身上。当面答应为其守阵,暗中却实行破阵之举,以至于帝俊渡劫失败,神魂俱灭。
至此,东皇太一与穷奇的仇怨便结下了,两方皆是不死不休。
“水麒麟,你的职责是看守黄泉封印,如今你私放外人进来不说,还要私放恶鬼出去。你已是徇私枉法,又怎可有脸教训吾?”
穷奇仰着望向黑暗深处,语带嘲讽,祂十分了解水麒麟耿直不阿的脾性。祂们之间也不过是五下步笑百上,怎敢说祂知错不改。
“他是东皇太一的神魂之一,因被恶人算计才来此处,他不是恶鬼,不敢被关押在此。”丹墨璃听到穷奇的讥讽之语立即向祂高声解释道。
穷奇不信,反问道:“你如何证明东皇太一就不会犯错,就不会成了天道厌弃的恶鬼?”
丹墨璃一愣,这要如何证明?
水麒麟却是不被穷奇的歪理所惑,直言道:“他既然是东皇太一,便不可能成为恶鬼,你休在此胡言乱语。”
“不论你们如何狡辩,即来此处,便不得出。这是当年后土所留下的神喻,水麒麟,你如何相帮于他,莫不是要违反后土的神喻?”
一计不成,穷奇又心生一计,用后土的神喻来压制水麒麟,总之,祂是不会如此轻易放东皇的神魂离开此处。
水麒麟陷入沉默,黑暗中传来一声为难的轻叹。
丹墨璃心头一阵紧缩,暗道,依眼下形势来看,只能硬闯。
正在她暗中蓄力之时,一直被她护在身后沉默良久的韩勨却忽然开口,他清亮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如你们先看看这朵莲花。”
此莲花是冥主九幽所赠,当时他曾对丹墨璃说,手持这朵莲花便可在黄泉封印中自由来去。她直以为这莲花的作用只是用来开启黄泉封印,不曾想过还会有其他用处。
然而这莲花从方才便一直在韩勨手中握着,他清晰的看到莲花的变化。原来他发现在这莲花中心的花蕊渐渐合拢到一起,九枝花蕊结成一颗六角形状的珠子。他觉得这珠子必有用处,便将它递到丹墨璃面前。
丹墨璃经他提醒才发现花蕊的变化,她犹疑了一下,小心的从花心处将六角的珠子取出放在手心托着。珠子亦是朱金红色,与冥殿四周挂着的绣着上古神纹的纱缦十分相似。
“这是……”水麒麟不敢确定,随即自暗黑处显身,仔细望着丹墨璃手心里的珠子,大惊失色。
“后土的神喻?”穷奇亦是大惊失色的喊道,祂原本巨大的身形也随之慢慢缩小,直到变成牛一般大小,消失在深渊里。
原来方才祂巨大的身形是变化而来,但在后土娘娘神喻的威压之下,牠不得不变回原形。深渊不见底,祂原本的大小在深渊之下,距离过远便无法在看清。只是,穷奇终究是上古神兽,天生拥有神力,即使身形缩回正常大小,祂的威压却还留在此处,让丹墨璃不敢小觑。
“东皇太一,你如何拥有后土神喻?”水麒麟十分警惕的问道,祂对这二人忽然来此的目的心生疑惑,不敢大意。
韩勨沉默了片刻,忽尔轻笑,他神色不解的问道:“谁是东皇太一?”
水麒麟闻言亦是神色不解,不懂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
而丹墨璃却神色一顿,搂着他腰的手更是紧张的抖了一下。
见她如此反应,韩勨大为不解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