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兮脑海中浮现一道绝色清丽的身影,白羽如云,不染纤尘。展翅飞越过不周山时,长长羽尾会在空中留下一道逶迤的白影,越过她头顶的蔚蓝晴空,落在眉目含笑的他身旁。
她娇俏美丽的模样让人不禁见之欢喜,魂牵梦萦。
“雪凰?”天帝拧眉,顿了片刻才想起此人是谁,他不禁高声问道:“她为何也在昆仑山内?”
雪凰出自梨山,之后虽然跟在昆仑身边朝夕不离,但上古一战后昆仑闭关不出,雪凰也就此消声匿迹,渐被世人遗忘。
祝兮低眉敛目,小心的藏起了什么,而后抬起头,对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关于雪凰如何进入昆仑宫内的详情我并不得知,但不论出于何故,她确实在里面。雪凰自幼就被昆仑保护得的很好,单纯没有心计,所以若想要诱她出来,其实并不难。”
天帝略有沉思,不确定的问她:“你有何法子能哄得雪凰为你打开十万大山的门户,且你要将东皇藏于十万大山内,玉清上神他们定会有所察觉,又当如何解?”
祝兮却对天帝的担忧不以为然,素玉般的手指理过鬓角的碎发,她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个十分简单,雪凰心中只有昆仑,如今昆仑因力竭魂弱而陷入沉眠中,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吸收天地灵力来修复神魂。”
然而上古一战后,天地间的灵力几乎消耗歹尽,剩余的又被魔息所浸染过,早已不如上古时纯粹,这便导致昆仑苏醒之日将会遥遥无期。但世间还有一份至纯至净的灵力,且这灵力本就属于昆仑的神魂之力,只要将这份神魂之力奉上,就不怕雪凰不现身。
只要雪凰肯出现,她自办法闯进十万大山的结界。
可天帝在了解她的打算后却有些迟疑不定,他体内所收集的属于昆仑的神魂之力是当年女娲补天时,昆仑倾尽全力相助,随同女娲一道将自己的神魂散尽后被他趁虚而入抢夺来的。虽然不多,但相比普通的灵力而言,来自上神的神魂之力更接近天道之意,所以,突然要让天帝将魂力还回去,他必然不愿,更是不舍。
祝兮将天帝的犹疑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嘲讽,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调整了下情绪,神色平和的好言劝他。
“只这一点魂力你便是留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今有了东皇太一的神魂碎片,只要计划得以成功,今后上神的魂力你要多少没有?”
“你说得极对,那一点魂力与东皇太一的神魂碎片相比确实微不足道。”
天帝自幽府内取出昆仑的魂力交于祝兮,可想了想他依旧难以安心,或者说,不能完全信任祝兮,于是他委婉的说道:“我还是与你一道同往,以免途中生乱,你不好应付。”
祝兮柳眉轻挑,抬起下巴,神色肃然的冷声说道:“你若是信不过我,那今后我便不再管这些闲事罢了。我这就将东皇太一的神魂一并交还给你,今后你有任何打算也不必与我来说。”
说罢,不给天帝解释的时间,祝兮上前伸手摊开掌心,一团紫金色,光泽暗淡的魂火跳出。
这是东皇太一的魂火,其中有淡金色流光微微跳动,祝兮微微勾起嘴角,眼底的嘲讽隐在跳动的火光之后。
天帝一见这团紫金色的魂火只来得及瞪大他细长的,有几分肖似狐狸的双眼,就立即被其中所蕴藏的天道之意与属于东皇太一的神印打出几丈外。他双手结印,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落地时只觉得全身气血逆流。胸口骤然涨痛,他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
本在东皇太一自爆神元时就受了重伤的幽府,此时伤情更重。仙元剧烈震荡,识海乱做一团,他半跪于地,无力起身,好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天帝瞋目裂眦瞪向祝兮,她是故意的!
祝兮好整以暇望着天帝,并未多在意此刻他的羞恼与愤怒。
不错,她确实故意而为,几次三番被天帝质疑,她若再不还以颜色,凭他多疑凉薄的心性,只会将疑虑加深,自己的隐忍在他眼里只会是居心不良。
虽然她的确另有目的,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但眼下,事未成前,他还大有用处。
祝兮收回魂火,四周的威压骤然消失,天帝咽下口中的腥甜,强行压制着幽府内的阵阵剧痛,缓缓直起身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在她面前示弱。
“你连近身都不能,又谈何保护。”
天帝见她好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十分疑惑不解的问她道:“为何你能安然无事?”
“为何?”祝兮闻言,不禁嗤笑,自嘲道:“因为我乃是身负天罚之人,活着只为赎罪,以及等死。莫说修炼,这世间万物,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所以啊,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会私占了着缕东皇太一的神魂,因他与我起不到丝毫作用。”
其实,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先被下了极恶咒,后又被降下天罚,要活不能活,想死也死不成的魔物罢了。之所以到如今还苟活于世,一则,不过是天道认为她的罪还未赎清,受的苦还不够多,大司命留下的极恶咒还不已抵消她的罪过。
再有,就是她心底的遗恨未消,不肯轻易就死而已。
而且即使天下无人知晓藏于她识海内的那一缕残魂是何的,天道却未必不知。她护着帝俊最后一缕神魂,顺便也为自己寻了道护身符。
天帝听他如此说方才醒悟过来,也瞬间想通其中的缘由,他不禁暗恼自己的愚蠢,如此蠢的念头本就不应该有,因为正如她所说那般,什么修行,功德,皆与她无关,自然也就不用怀疑她的用心。
“也罢,此事确是我思虑不周,你莫闹,我不过是担忧你此去昆仑山会遇到不测。”
祝兮笑了笑,也不急着拆穿他,“如此你尽可放心,只要昆仑的神魂之力在手,便是真遇到危险,雪凰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我便放心了,你且去吧,我在此等你回来。”
祝兮暗自冷笑,无奈的摇头,话已至此,他却依旧不信,果真是心狠多疑。
可如今回想起来,当年若不是见他足够心狠可成大事,自己也不会倾力相助他登上天界。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道不同,就怪不得她无情无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