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本就因那次贬历凡间的事被有所敖钦察觉,心中对他多有忌惮,才派了小仙时刻盯着南海境内大小事务,若是敖钦有一丁点的错,就会被天帝召上天界,狠狠训斥一顿。自打敖钦接任成为新的南海龙王后,这已经都成为他的家常便饭了,若是哪一日天帝放过了他,他倒是觉着心中惶惶不安了。
敖钦心下也疑惑过,多次询问父亲,为何天帝要盯着南海不放,他瞧天帝这架势,竟有与南//海不死不休的意味在内,这其中究竟有何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龙王如今虽是神魂虚弱,法力大不如前,但心中却如明镜般透亮。他从来都是个能观大局的明白人,又岂会不知天帝心如今是怀着怎样目的在与南//海为难。只是其中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之事太多,他并不欲让敖钦也卷入其中,这事唯有等哪天自己寿元终结,让所有秘密与自己的形神一同消散于天地里,才能打消天帝心中的顾虑,放南//海回归平静安稳的日子,故而不论敖钦再如何追问,老龙王也只字不提。
而此凡敖钦兴师动众的在三界里大肆搜寻晚杳的下落,如此大的阵仗自是不可能避过天帝的眼线,众人不知所以,但天帝却心中有算。于是为了能让敖钦父子的名声败坏,他便命人将关于晚杳之事添油加醋一番,在三界六道内盛传开了。
而后果如天帝所料那般,一时下三界里几乎人人都以为南海龙王为了外面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而黯然神伤,为了寻那妖女的踪迹竟不再管理龙宫一切大小事务,日日躲在寝殿内借酒消愁。
又有言传,那妖女本是已有意中人,怎料被外出寻游的敖钦一眼相中,竟是不顾那女子已许婚配而强抢入南海,以至于那女子为守名节,愤而撞死于宫门口。
更有传闻竟是将那女子描画成了青楼歌女,设计引诱敖钦投靠南海只为了那南//海的震宫之宝,如今宝物已被那女子窃走,这才导致南境内日日狂风骤雨,死伤无数生灵。若再不寻求解决之道,只怕将会有天罚降于南//海。为赎其罪,老位龙王等人皆应自毁元神,以示忏悔。
而说来也巧,这传闻未盛两日,南//海境内竟真是每日都风狂浪疾,渔民不得下海捕鱼,眼看着要被饿死,便纷纷在海边设了不少香案。无路可走的渔民们皆跪求两位龙王莫要让南//海境内生灵涂炭,以苍生大义为道。虽未明说,但其中深意不乏是让敖钦父子自毁元神以示敬意。
为次,敖钦怒急攻心,吐了好大一口心头血,卧床了足两日。
敖钦冷静了两日,心中细细一回味,对这段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心底有了个大概,明白约莫是上界那位出的注意。
杂七杂八的流言甚嚣尘上没过几日,在街头巷尾里的茶余饭后,又多出一则新的传言。
据传此言出自南//海龙宫一位长者,经他所讲,原来那女子并非来路不明之人,实为敖钦自小喜爱的青梅竹马,已置换庚贴正预备着大婚之事,怎奈何却遇上老龙王被罚至幽海思过,这亲事也只得暂且作罢。
原是想待老龙王回宫之时好喜上加喜,哪成想天帝会突然降旨赐婚,硬是指了瑶池内的一尾不锦鲤与敖钦婚配,生生是拆散了一对知心相许的有情人,而更心人怜惜的是,那女子在离去时,竟是还怀着敖钦的孩子。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聚集在了现任的南//海王妃身上,话里话外皆是诽议这位现任南海王妃本就是鸠占鹊巢,如今又这般容不下人,只怕也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将人母子逼出了南海。
这些妄议之论恰如眼下风高浪急的海水,胡乱拍在了南//海王妃的脸上,让她躲闪不及,一时间气得险些将整个寝宫都砸了,万宁原本为着各自的脸面硬是假装不知那女人的存在,况且如今那女人也已抽身离去,毫无踪迹可寻。她犯不着为一个已成过去之人而与自己的夫君翻脸,可现如今人人都在背后嘲笑她,指责她,若自己便是再要假装不知此人此事,也是万不可能了。
再说,敖钦将那女人藏得好生严实,自己便是想去寻她晦气,也无从下手,如今那女人是自行离去,从头至尾,所发生的一切皆与自己确实毫无干系,她有什么可慌乱的。
万宁深思熟虑一番,便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被动挨骂,既是他们冤枉了自己,那定然是要去找丈夫讲个清楚,说个明白,免得让他被谣言所惑,也怀疑那女人的失踪是因自己。
万宁半倚半伏于由整块青玉石雕刻成的贵妃塌上,声嘶力竭,哭得凄楚哀伤,字字句句皆是据理力争,为自己喊冤叫屈,终是让敖钦放下了原本对她怀有的些许质疑。
朝夕相处的那些年月,让敖钦比谁都了解晚杳清冷孤傲的性子,她此时离去一是想为自己保留一些尊严,二是也为了孩子与他,更是为了南//海的安宁。
万宁是天帝下旨赐婚的,身份比旁人更尊贵些,如今刚成亲不久,敖钦若是让怀着孩子的晚杳入住龙宫待产,那无疑是对天帝赐婚的不满,如此一来更会让南//海处于水深火热里。
越是了解,心中越是无法对她生出怨恨,可仍是怪她如何好这般自说自话,完全不与他商量,她怎能如此不考虑孩子的身份与自己的心情。
她就怎知自己得知她怀有身孕后,不能给她名分,给孩子一个名分呢?
敖钦再看一眼依旧哭个不停的王妃,一阵头痛,他按下抚额的冲动,只得耐住性子好生安慰了王妃一段时日。
对于近几日的传言真假如何,身在幕后亲自主导这一切的敖钦自是心知肚明,万宁确实被冤枉了。可她再如何贤良温婉,他也无法对这王妃生出半点好感来,只因她出生天界,是天帝派往自己身边的眼线。
如今自己与龙宫的一举一动,天帝皆知晓的一清二楚,可不就是眼前这位王妃的功劳吗。
而万宁在打消了敖钦的疑虑后,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可另一块大石却依旧压在她的心底,让她日夜不能安宁,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后快。
那便是晚杳与她腹中的孩子。
于是,自此以后,万宁面上依旧是贤良大度,温婉和善的南//海王妃,她宽容得接受了自己夫君心中另有他人的事实,也不曾如妒妇那般追问夫君关于外面那女人的事情。
看似万宁是原谅了,并接受了这一些,可心底却是怨恨难消,如数个独守空闺的夜晚里,她心底蔓延的怒火更是将自己烧得失了理智。狠心道,既然外面人人都说是自己逼走了那不要脸的外室女,让自己平白无故的背了黑锅,即如此,便不能怪自己将这事做实了,以后,那女人与她便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自己与她,不死不休。
如此这般没日没夜的怨恨着,万宁了开始私下里着人去查找晚杳母子的下落,她定是要先敖钦一步找到那女人的踪迹,一旦找到后绝不能将这女人与她的孩子留于世间为祸,再让自己沦为三界六道的笑柄。
与此同时,敖钦也在四下暗访寻人,但说到底,总归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敖钦将眼线放到了三界六道里找寻,而万宁在找三界里找了一圈后见未发现任何晚杳的踪迹,便重新分析了一番,她觉着竟然晚杳深爱敖钦又怀着他们的孩子,为了孩子着想,定然是不会走得太远,以防日后若是有难也能回南、、海求助。
再者,俗语有言,灯下黑,与其在外面漫无目的的瞎找,不如先将这南//海周边翻个底朝天再说。自己家门口,怎么着都方便。
果不其然,一番暗地里查找后,让万宁寻着了晚杳的踪迹,更得知她竟然生了一女。
万宁自与敖钦成亲以来,千盼万盼着能有个一子半女好傍身,可除去开始的几天夫君宿在了她的房里外,此后这几年,他是一步也未曾踏入过,任凭自已日夜独守空闺,形单影只。
自己不讨夫君喜爱,凭什么那女人就能为夫君生子,让自己的夫君为她牵肠挂肚这些年。
万宁心中杀意四起,掩也掩不住的怒火与怨恨让她红一眼,誓要将这对母女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轮回。
万宁一面派人暗中监视着晚杳,一面寻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终于,她等到了敖钦上天述职的机会。
此一次,敖钦必定是要在天界待上两三日,乘着这几日,足够她将晚杳除之而后快了。
于是,那一夜朔日,阴云弥漫,天地间一边黑暗,不见半点光亮,是杀人迹再好不过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