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疏雪
炸裂的声音响起,无殇和陈疏雪中间亮起刺眼的光。无殇将手里的火焰般的光团收起,同身子漂在半空同站在地上的陈疏雪道:“疏雪姑娘的符言果然非同凡响,这样看来,姑娘在蓬莱可真是学有所成呢。”
对于无殇的出现,陈疏雪颇为满意。
她对无殇早有耳闻,同时她也很想打死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妹。江郁姝实力让人不容小觑,可为什么总是打不过秦无殇这个凡人呢!有这样的表妹,简直是耻辱!
就算秦无殇在五音堂学习过,可秦无殇只是个凡人。凡人再怎么修炼,在到达某个程度上后,也会逊色仙族之人。不管修炼到哪个程度,秦无殇都没办法比得过自己,陈疏雪捏紧手中的符言微微一笑。
她父亲是陈壑楦,是瀛洲高层的主力。她也是高端仙族后代,天生仙力高强。更何况她自小就被送到蓬莱学习,同龄人之中,没有对手。秦无殇在她面前,只不过是蝼蚁。
她捏紧符言笑道:“秦无殇,听说你是个沉默寡言之人,这一下跟我说那么多话,该不会,是怕了吧?”
无殇挑眉,道:“你觉得我是真怕,还是真不怕?”
陈疏雪捏着符言放在胸前,扯扯唇,不屑道:“呵,我觉得啊,我觉得你该死了。”
话音刚落,符言从她指间飞出。她身子腾起,手臂一挥,身后便漂浮着许多排列有致的符言。飞出的符言朝无殇飞去,无殇张开手掌,掌心的光阵迅速将符言挡下。
“你知道我第一任师父是谁吗?”无殇轻甩衣袖问陈疏雪。
陈疏雪见她将符言挡下,皱了皱眉,又听见无殇在问自己,便答:“你师父是五音堂堂主宋子予。怎么着?害怕的想叫自己的师父来帮自己。”
无殇摇摇头表示她答错了。
“宋子予啊,他是……”说这句话时,无殇手心亮起金色的光。下一刻,一个棍状的光躺在无殇手心里。
“他是秦无殇的师父。”
像是病句,但细细一听,却是满满的傲娇。
无殇说完这句话后,手心里棍状的光化成一把精致棍子。只在一瞬间,无殇拿着那棍子飞向了陈疏雪。
陈疏雪反应倒快,无殇起身的那一刻她便晃晃手指使身后无数张符言朝无殇袭去。
依自己的仙力,一张符言便可让人伤残,更何况是无数张符言,秦无殇,你以为……
还没等陈疏雪得意完,成千上万支箭刺破符言从天而降。
哪里来的箭矢?陈疏雪愣了一下,尔后想到无殇的武器样子是变化多端的。
可恶,陈疏雪身子一跃,几个后空翻躲过箭矢后暗骂自己没有做好功课。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妹,越想越气,再次捏着符言朝无殇攻去。她飞到半空,右手划个半圈儿,漫天的符言便降在她身后。她不信,自己这样优秀的人敌不过秦无殇这种贱民。
是的,秦无殇这个曾是战败地的亡民,哪怕今日有着和她一样的地位,也抹不去秦无殇是个贱民的事实。
贱民凭什么要让仙族败在她手下?瀛洲,整个瀛洲,除瀛洲原生居民之外,其余人,其余族,全是贱民。既然是贱民,就该卑微地活着,永远不能跃到仙族人头上。
给秦无殇换个身份又如何,秦无殇骨子里还是贱民。
陈疏雪手指指向无殇的方向,符言便如万箭齐发的仗势齐齐朝无殇刺去。
可令陈疏雪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万箭齐发的符言被同样万箭齐发的闪着红光的如同符纸的武器吞没。那些闪着红光的符纸像怪物一样,一张一张地将符言吞噬。
吞噬完后,无殇漂在半空,指间跳跃着符纸,身边也围着冒红光的符纸。她捏起符纸笑道:“你现在觉得是谁该死了?”
陈疏雪不肯服输,再捏紧符言瞪着无殇道:“谁死?当然是你该死!”
这一次,她使出了十足的功力,她不信秦无殇还能毫发无伤地谈笑风生!
那张符言一飞出,她立刻将手指向无殇的方向,身后的符言也迅速朝无殇的方向飞去。
无殇收起符纸,手里化出一把巨大的弓箭。手捏住空弦,再放,万箭出。
充满雾气的结界内,巨大的响声震破了结界。
“无殇……”
雾气缓缓散去,冷棠梨看着渐消的雾气喃喃自语。
像是过了很久,久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五彩变换的光闪烁过后,雾气消的可以望见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边走,雾气边散。
终于看见了容貌,冷棠梨笑着站起奔向那人。
“无殇!”她猛地抱住无殇,手里却有湿润感。
冷棠梨放开无殇,低头看手,是血,这,这是无殇的血。
“无殇,无殇你受伤了。”冷棠梨颤声说。
无殇耸肩道:“来仙宫第一次打平手。”
陆衔草跑过来听到平手二字好奇道:“什么平手?”
无殇挑眉很无所谓地回答:“她中我几箭,我挨几个符言。扯平了。”
其实陈疏雪根本没那么可怕,过一招她就清楚陈疏雪几斤几两。符言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威慑力,不过陈疏雪的仙力和她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两个旗鼓相当的人过招,只能是两败俱伤。
陈疏雪和江郁姝不一样,江郁姝虽然幼稚,但却有脑子。很久以前经常败给自己后,江郁姝就选择默默地进步。江郁姝说会杀自己,那么将来某日,她一定会变得强大来杀自己。
陈疏雪不一样,接触短暂,但却能知道这是个年纪比自己大点,但想法实在太简单的人。
陈疏雪只是想耍耍威风,只是想成为别人口中最强大的人。
除此之外,似乎没别的追求。
那么,陈疏雪对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威胁。充其量是以后打斗再次变多,不过这样也好,有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过招多点也有利于自己进步。
她看向冷棠梨,用手点点她头道:“你,以后别乱跑,听见没?”
冷棠梨呆呆地看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再紧紧抱住她。
滚烫的泪如瓢泼大雨。
“好朋友你轻点儿,无殇受伤了。”陆衔草在一旁提醒她。
无殇道:“无碍,让她抱着吧。”
毕竟也是受了惊的,姑且让她任性一回。
瀛洲最近要有大事发生。
陆衔草打听到消息就连忙搬来蘑菇凳子拿着果盘跟无殇和冷棠梨讲。
“怎么可能,莫阁主好歹也是瀛洲的顶梁柱了,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面对陆衔草传来的八卦,冷棠梨一脸不相信。
陆衔草把火龙果放下,认真道:“你别不相信,我这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听说过几日苏院长会在议会上商议莫阁主的这个事呢。”
冷棠梨摊手道:“你也说你只是听说喽!”
陆衔草拍拍冷棠梨,扬着脸道:“敢不敢打赌?30个雪麻露!你说,你敢不敢?”
冷棠梨卡吧咬一口脆桃,指着陆衔草道:“打就打!不要30个,50个怎么样?我以50个雪麻露证明瀚海阁莫竹溪莫阁主没有和外族私联!”
陆衔草拍一下绒毯指着冷棠梨,很有气势地说:“好,50个雪麻露,我以50个雪麻露证明莫阁主不但和外族私联,还想要危害仙宫学子!”
啪,两掌相击。
无殇揉着玄靛的毛说:“这一次,陆衔草会赢。”
听到她的话,冷棠梨丧气道:“无殇,你怎么支持她呀。”
无殇低头帮玄靛顺毛,道:“我听说莫阁主阁里养了很多凶兽,不知道那些凶兽会不会像玄靛听我的话那样听莫阁主的话。”
陆衔草不知道无殇为什么说这句话,就问:“无殇,凶兽听不听话,和我们的赌有关吗?”
无殇摇头,抱起玄靛道:“无关。”
她说完便凑到玄靛脸前儿喵喵几声,逗了玄靛几下拿起水果啃了几口。
“薛瑾思,没成功卒业?”
无殇突然抬头问。
陆衔草挠挠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把他打个半死,他身体坏掉了,没通过卒业考试,就继续呆在卒业级里。不过这倒不是问题,他前些日子好像被某个堂主预定为堂内弟子了,等那个堂主申请一下,他就不用再通过什么考试才能卒业了。”
“喂,好朋友。”陆衔草拍拍冷棠梨问她,“你知道那个堂主是哪个堂主吗?”
冷棠梨对陆衔草这种什么事都想打听个遍儿的性子嗤之以鼻,于是瞥了她一眼,道:“你耳朵那么厉害,干嘛还问我。堂主,哪个堂主,薛瑾思长的不错,估计是五音堂堂主吧。”
陆衔草嫌她蠢,便道:“怎么可能!要是五音堂堂主收他,无殇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她又问无殇:“无殇,你知道薛瑾思要去哪个堂吗?”
无殇摸摸玄靛,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她现在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把薛瑾思这个传说里的人物给打个半死的。
夏幽,她想起了夏幽。
初级琢玉班的人将卒业级琢玉班的人打个半死,这件事如果当初那几个找她茬的人不提,她还真不知道。看来学院的压制性工作做的不错,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自己是施害者。
假若不压下去,薛瑾思颜面无存,而她也会被薛瑾思的朋友或是别人找茬。
那……这样的话,学院到底在保护谁?
无殇愣了一下。
学院,保护。
她为什么想的是学院在保护谁?
“无殇,后天有繁星节!”冷棠梨凑到无殇面前说。
无殇回过神,别过脸说:“我不要你给我往我脸上贴星星。”
冷棠梨挽住无殇的胳膊晃晃,亲昵道:“好无殇,我保证绝对不会像去年那样把你脸画成黑的,我保证我保证。”
无殇摇头道:“你给衔草贴星星吧。”
陆衔草一脸嫌弃道:“别别别,冷棠梨你别祸害我们了,你要还是想弄,你就给你的棠棠贴星星。我们,我们受不起。”
冷棠梨不乐意道:“棠棠哪有你们好看。”
陆衔草哈哈两声,觉得冷棠梨在夸她,拨了下头发道:“谁说的呀,你家棠棠长的多好看呀,粉色的毛儿,还长那——么大,简直是人见人爱呀!”
冷棠梨一想到自己的棠棠自从长大后就喜欢搞破坏,就不觉得它长的好看。她十分羡慕无殇的玄靛,虽然玄靛不喜欢被别人碰,但是玄靛很听无殇的话。
不像她,她的棠棠,从来没听话过。
她看了一眼玄靛,目光又放在陆衔草身上。想到陆衔草好像没有小宠物,就问她:“我有棠棠,无殇有玄靛,学院里的学生几乎都有宠物,怎么你不带呢?哈哈,该不会小宠物们都嫌弃你吧?哈哈哈哈哈!”
话题聊到这,陆衔草的眼神突然黯淡了。
“我曾经有啊,不过它死了。它死了,我就再不敢养了。”
陆衔草说这话时,无殇抬头看向她。
冷棠梨安静下来,看她满身笼罩悲伤,想安慰她,却没有做出行动。
陆衔草把手里的桃子放下,低头道:“小时候我养了一个比较凶的小仙兽,不过我很厉害哟,我把它训得很听话。哎,它其实也不是很凶啦,只要你不招惹它,它就不凶。”
“有一次带它出去玩,有几个小孩就逗它,还一直给它吃它不愿意吃的东西。我提醒他们好几次,他们就是不听。于是我把它拉走,走的远远的,但那几个小孩追了上来。可能它长得太可爱了吧,哈哈,他们不知道这么可爱的外表下有一个多么凶的性子。”
“那几个人一直逼它吃东西,我劝都劝不住。太过分了,最后它生气了,我拉它拉不住,它就咬了一口其中一人的衣角。就咬了衣角,没伤着,那个人就哭着回家告状去了。”
“我爹娘知道后,就把它关了起来。我看它很不乐意,于是我就跟爹娘求情,想把它弄出来。我也跟我爹娘说不是它的错,但因为那个人添油加醋说自己受伤害了,很可怜,我爹娘,我爹娘就相信了别人的话。我救不出它。它好像也知道我们在惩罚它,它也不认为是自己错了。所以,所以它没过几天就因绝食而亡。”
“真是奇怪,那个人不是说喜欢它吗?为什么只是咬了衣角就哭着回家添油加醋说那么多难听的话。”
“明明不招惹就没事发生,却还是非要招惹。招惹完了,还不承认是自己错了,非要说畜生只是畜生。真是奇怪啊。”
“后来我就再没养过什么小兽,因为我怕啊,因为我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发生。”
陆衔草说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无殇和冷棠梨在沉默,陆衔草问她们:“是不是很奇怪啊?”
无殇嗯一声,冷棠梨点点头答:“奇怪。”
陆衔草笑笑,眼角上下睫毛一碰,眼泪砸下来。
陆衔草甩甩掉在手上的泪笑道:“错了,那不是奇怪,那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