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计策
过了繁华的闹市,越往前走越清冷,只觉着四周寒气日盛,察觉到亦如的手越来越凉,少桑便使了些仙力,将自己手中的热气传到亦如掌心。
顿时一股热流从亦如手心流遍全身,她侧身瞥了眼少桑,浅浅露出一笑。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一行人才远远瞧见了一座宫殿,皑皑白雪环绕在宫殿四周,远观有种雪中仙宫之感,只是远远站在风中,便已寒气逼人。
“这么冷的地方,住在莫非是能冻死人的冰美人?”少桑双手交叉,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双臂,模样似是被冻着了。
亦如瞧着少桑甚冷,便往他身旁略微靠近了几分,想让他暖和些,少桑察觉到她的动作,向她投去暖心一笑。
此时亦如本打算礼貌性的回他一个笑,却忽然发觉四周在剧烈的晃动,周围的景致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正站立不稳时,只觉着有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将她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侧身便瞧见了少桑处变不惊,淡然自若的神色。
“师姐,你没事吧?”少桑轻声问了句,神色疑惑的瞧着她。
亦如摇了摇头,刚想开口来着,就发现四周已恢复如常了,此刻她们所处之地已不是方才的地方,而是一个清冷得冒着寒气的大殿,如此看来,这便是她们所说的神殿无疑了。不过她们这入神殿的法子但是格外新奇有趣。
“见过长老!”几位女子齐齐跪下,然后双手在半空画了个符咒,嘴里默念了些什么后,才双手交叉合十,低眸虔诚的看着地上。此乃夫诸一族独有的礼仪,表示恭敬顺从之意。她幼时曾见她娘亲行过这种礼仪。
寻着众人跪拜的方向,少桑见着了她们口中的长老,竟是位惊艳的美人,长老不都是老头吗,为何夫诸一族竟是年轻的女子?
“他们是谁?”正当少桑疑惑不解时,长老竟瞥了他二人一眼,有些冷然的问了句。
夫诸一族温顺,不大爱与其他仙族往来,所以族规言明是不能带外人进来的,只是如今情况特殊,颜玉只得开口:“我们已找到了舒容姐姐,她同其他失踪少女一样,找到之时皆已昏迷不醒,方才我们撞见他二人就在舒容姐姐附近鬼鬼祟祟的,觉着有些可疑,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听颜玉这般污蔑他二人,少桑也不生气,只是轻笑着言语:“方才我已同你们说得清楚明白,这女子从天而降,差点砸到我们,若不是我们出手救了她,只怕她此刻已然仙去。”如今的仙界怎么这般黑白不分,好心做件善事也会被别人怀疑,以后谁还敢行善?
听了他二人之言,长老便明了了此事的大概,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舒容身上探了探,才开口:“果然同之前失踪的四十六位少女一样,神思已经混乱了。”说到此处,长老停顿了下来,微皱着眉,满脸忧愁。
少桑胆大地走到舒容身侧,盯着她瞧了片刻,才淡然开口:“她不是痴傻,是失了心魂,说到此处,倒是让我想起了古书上记载的一种仙界禁术,名曰噬魂,乃是一些心术不正的仙人,为了在极短的时日里,让自己修为突飞猛进,便会抓一些仙力十分洁净的仙者,吞噬她们的心魂。已达到增强仙力的目的。且……”少桑语调故意慢了下来,细细环顾了四周站着的一群女子,才缓缓开口:“八荒尽知,你们夫诸一族性子温顺,夫诸少女的仙力更是极纯极粹,自然会引来那些心术不正的仙人觊觎。”
长老,以及颜玉等人,听了少桑的话,皆一脸惊讶,之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年长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万分疑惑的问:“若真是如此,修习此术之人定然心狠手辣,为何他们不将少女们所有的心魂都吸噬殆尽,何至于要留下一部分心魂在少女体内?”
见年长女子这般聪慧过人,观察细致,少桑浅笑着言语:“你这疑虑问得甚好,若是他们将少女们的心魂都吸噬完,那你们就不会怀疑他的意图?只吸噬部分心魂,你们便会以为她们只是痴傻,自然不会想到禁术这层,此人做事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听少桑如此说,亦如倒是觉着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已经有四十六,不,是四十七位少女遭了毒手,你们也没察觉到她们是失了心魂,更没抓到此人,想来眼下也是无计可施,实在没有法子揪出此人,不过呢,我倒是有法子引出此人,只要将此人抓住,就能找到这些少女的心魂,她们便可恢复如常了。若是你们愿意放了我们,我二人就帮你抓住此人,我们亦可自证清白。”
见少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只是夫诸的几位女子,连亦如也愣住了,倒是没想到少桑脑子这般好使,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想出了法子引出此人,亦如心里困惑万千,想着是不是少桑如今已走了其他打算。
“你话倒是说得好听,我们要是放了你们,若是你们一去不回了,又该如何?”颜玉心里还是不放心,总觉着少桑此人不简单,说不定这其中或许有诈呢。
亦如觉着颜玉言之有理,她方才想的是便是少桑用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听了颜玉此言,少桑心里真有种哭笑不得之感,他抬眸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怀疑他的模样。若是眼神能钉人,定会将他钉得死死的。他干咳了两声,才有些无奈地说:“原来在各位眼里,我竟是这般言而无信之人,你们不了解我,我不怪你们!即使是我想逃走,难道你们就没法子不让我离开这敖案山半步?”少桑已经指点得够清楚明白了,她们应该已然听懂他所言才是。
“你的意思是开启护山仙障?”少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颜玉自然明了他的意思,只有十二位长老合力方能开启仙障,此乃夫诸之大事,不是随口一说便能做的,这可是要族中十二位长老皆点头才行!
亦如记得,自夫诸一族在敖案山定居以来,庇佑他们一族的天神薰池便在此山设了仙障,此仙障是用极寒之地万年不断的冰蚕丝与极热之地的不灭炎火,经天神的万年仙力相容相成而来,任仙力再怎么深厚的神仙,都没办法破解,可以当得上牢不可破四字。平日里此仙障是收起来的,若是遇到外敌入侵,夫诸一族的长老便可开启仙障,以庇佑夫诸一族。只是此事乃夫诸一族保守了多年的秘密,少桑又是如何得知的?
夫诸的几位女子心领神会,皆面面相觑,最后都神色怪异的看着笔直立于殿前的长老。
少桑已然看出,开仙障之事除了长老,其他人皆做不了主,他想了想,微微叹息道:“唉,噬魂术要大成需得吸足七七四十九位夫诸少女,还差两位,恐怕之后还会有少女遇害。可惜了那般美好的年纪,就得痴痴傻傻度过余生了。”
听了少桑之言,几位女子皆神色眉头紧锁,神色担忧的看着大长老:“大长老,求你救救她们。”或许痴傻的女子之中有她们相识之人,或是血亲姐妹,又或许她们担心自己会失了心魂,所以心里格外担忧。
同是女子,大长老自然能明白她们几人的心思:“你有何法子引出此人?还请言明。”对于少桑,大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试探他一番,看他是否是真有法子。
开仙障乃大事,大长老不可能轻易便答应,少桑早已料到她定会先问清此事,再做打算,心里便提前有了准备,此刻自是了然于胸,于是他会心一笑,娓娓道来:“此事说来也不难,如今他只要再吸两位夫诸少女的心魂,集齐七七四十九心魂后,一道吞噬,修为便可大成,此时他是定不会收手的,若是此时有两位夫诸少女在山的偏僻处行走,定然会引他前来动手。所以呢,只需你们夫诸一族借我一位少女,我便能引出此人。”
好一招引蛇出动,只是明明需要两位少女,为何他又只借一位少女,这是否是口误?这委实令亦如费解。
“你前面说的两位少女,怎么后面又只借了一位?”原来不只是亦如,连颜玉也发现了此事,才困惑不解的想一问究竟。
“诱敌深入,定是危险万分,我师姐仙力甚高,又与你夫诸一族颇有渊源,诱敌之事她自是最佳人选,且有她一路保护,定然能护少女周全。”少桑本不愿提及此事,只是如今无他法,方才看几位女子的神色,她们定已知晓她的身份,此时他决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定要时时护她周全才行。想到此,他不由地侧身看了眼静立于他身侧的亦如。
注意到他的目光,亦如微微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亦如心下一片安稳。在她人看来,少桑此举有些让她冒险的意味,但亦如心下明了,他只是不愿让她留在此地,不愿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过去那些难堪与痛苦。
“你倒是想得很是心善周到,让自己的师姐去冒险,以护佑我夫诸少女,既如此,那你可愿善事做到底,男扮女装替另一位少女去诱敌?”颜玉嘴角轻扬,两眼放光的盯着少桑,那神情似是在说,少桑若不答应,她便在他身上盯个窟窿出来。
颜玉此言的确惊世骇俗,少桑一脸震惊,不由地用手指着自己,十分不确定的问:“你让我男扮女装?”他实在是没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夫诸一族的女子都这般思绪清奇?亦如也有夫诸一半血脉,怎么没见她这般!
“颜玉此计甚好,仙君长得清秀消瘦,穿上女装至少得有八分女子的模样,且仙君仙力深厚,自是有法子瞒过那人,我以前倒是有幸听说过凤凰一族有门术法,便是将她人气息引到自己身上。仙君若是答应,凭仙君与仙子这般深厚的修为,抓住此人的胜算便大了许多,仙君可愿助我夫诸一臂之力?”大长老如释重负,满脸笑意的看着少桑,那神色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此时此刻,少桑确是哑口无言了,倒是没想到大长老连他们凤凰一族的秘术引气咒都知晓,他还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又往里跳。唉,此次还是在亦如面前这般失策,如今真是颜面尽失,尴尬得紧,他干咳了两声,正想辩驳一二,却被亦如抢先了:“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仙障之事,不知何时能成?”
亦如想过了,此计虽有些损,但确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若是她二人带上一位仙力不高的少女,定要分神去护她周全,到时胜算便少了几分。所以为了他们二人的清白,也只得委屈少桑了。
少桑惊讶的转身瞧着亦如,那神色满是不相信,亦如怎能如此利落的同意了这事!不过往深处想,他又明白了亦如的良苦用心,如今木已成舟,也只有这般了。
大长老见少桑神色由惊讶到动容再到坦然接受,她眼底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转身瞥过亦如,沉声说:“仙障之事,今夜可成。你二人便在偏殿歇息一晚,明日便可出发。”
大长老话音刚落,颜玉便带着她二人出了神殿,刚要踏出殿门之时,少桑随意转头往后瞧了一眼,正巧见年长女子正凑在大长老耳边低语些什么,二人目光还时不时往亦如身上瞥。少桑微微一愣,转身紧跟在亦如身后。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周全。
“明日之事便有劳二位了,今夜你们就好好歇息,我先回神殿了。”颜玉语气和善,声音轻柔,似是很是感激他二人的舍身救人。
少桑瞧着颜玉逐渐远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颜玉对他二人的态度转变得还真快,之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竟这般客气。如此看来,即便不自证清白,她们也已相信他与亦如是无辜的,只是他二人早已答应了要帮她们,如今又不能反悔了。
“师姐,你睡左边这间还是右边这间?”少桑站在两房中间,神色柔和的瞧着亦如,言语之声很是温柔。
亦如抬眼回望着少桑的双眸,他目光如水,眼底清澈而时有涟漪,凝视久了,总让人有种会深陷其中的错觉。
“我就睡右边这间吧。”这里有她无法回顾的过去,这里的一切都会让她慌乱无助。因为有他在,她才觉着什么都不用怕,她不再是一个人,他会一直护她周全。
少桑走到她身前,伸手轻抚她的鬓角,眉眼皆是笑意:“那我就睡左边这间,今日师姐辛苦了,早些歇息,有什么事喊一声,师弟一定随叫随到。”
少桑话音未落,就察觉到身前一片温暖,低眸瞧见亦如正靠在他怀里,她纤细的手饶过他的腰肢环抱住他,双手最后轻轻放于他身后,少桑只觉后背有丝丝暖意从她的手心传来。
亦如虽极力表现得淡然,少桑还是察觉到她的慌乱,他故意语气轻快的说笑了几句,就是想让她放松一下,今夜只愿她能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