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遇山,梨花林。
由于红花多日的联动羿天,也让羿天也有了回应。
“白薇,自从七万多年前,你与我同归于尽开始,到现在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召唤我呢!不对,我应该叫你红花,因为现在的你才是我的元神之一。”
羿天的这番对自己的挖苦,也让红花有点心神不宁了,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让羿天控制自己的意识。
“哼,那你现在也只能留一丝魔气,而且还被困在我的身体里面。羿天,被困住整整一千四百年的感受如何啊?”
红花的这句话不出意外地激怒了羿天,他突然怒道:“红花,你不要以为你能困本君一辈子,你已经不是前世的白薇,本君迟早能复生杀了你,夺回这具身体的主宰权,哈哈哈哈哈!”
“可现在的情况是你仍被困在我的身体里面,动弹不得,甚至只有我召唤你,你才能出现,不是吗?堂堂上古魔君,先是被天祖困了两万年,后又被他的女儿击溃封印,最后又被她的转世封印于体中。”
羿天被红花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逐渐平复心情,也知道红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召唤他出来,便问:“你如此费尽心思召唤我出来,怕不是为了与我吵架的吧!我想想啊!你难道是为了你与阮遇的女儿吗?”
红花知道羿天已经知道了她的企图,便也不再绕弯子了:“想必玲珑心之力,你早有耳闻,虽比不过你那毁天灭地的莳花之灵,但也非比寻常。小莳儿不是前世的神姬,不应该承受神姬的仇恨。所以我想等小莳儿与天赐收集完十二鬼妖,玲珑心分散的力量全部重回于玲珑心之内时,我想请你去摧毁它。”
“可本君现在是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面,被束缚着,怎么再可能使用莳花之灵?”
红花也知道羿天说这样的话,就是在试探她,便答道:“我已经在重生之时,被离合封印洗去了魔骨,自然不能再使用莳花之灵,但你可以,只要我被静文杀死,你即刻可以复生,绞杀一个吞噬了玲珑心的静文,应该不是难事吧?”
“红花,你凭什么认为本君会答应与你合作?”
“因为我了解你,羿天你不会让任何一股对你有威胁的力量存在于世的。”
羿天知道红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又道:“三十六万年前,从你的父帝——白允开创天界,建立天界王朝开始。每六万年就会更朝换代一次,有些优秀的,可以连任。可是每六万年也会出现一股你们天界都掌控不了的力量。神姬的玲珑心力量就是如此,所以太幻才会把神姬囚至上清天的若水河畔的紫金笼中十几万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阮莳,夺取那股力量?”
“你我永远共存一体,只是分主次而已,若你真的伤害了阮莳,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只要你复生以后,永居魔界,不侵犯他界,我们便能安然相处,不然就像一千四百年前那样,拼个鱼死网破,那时候,就不可能有人能再次复生我们了,你最好思考一下,这其中的好处,坏处。”
红花说完,便一拂手,就不再听见羿天说话了,看着这漫天飞舞的梨花花瓣,感觉到深深无力,想:“这里虽与东荒山一模一样,可这里终究不是东荒山。”
她走到了一棵梨花树下,将手腕上的红绳摘下,系在梨花枝上,满白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抹红,倒也显得融洽。
“阮遇,你当初将红绳赠予我,是为了随时与我联系,知道我在哪里。可现在都八百年了,你也未曾醒来,或许我们此生真的缘尽了吧!八百年前,我也不想苟活于世,想追随你而去,可太幻真人一次次阻拦于我,我便问他关于你的消息,他只说有缘终会相见,可是我想若是有缘的话,又怎会经历一次次别离呢?所以为我们的女儿而死,是我在这世上做得最后一件事情了,希望轮回之路上,能再见到你,哪怕那时候的我们来世并无纠葛,只是擦肩而过。”
红花看着木屋里沉睡着的阮遇想。
而红花摘下红绳的举动,也被阮遇感应到了。
他的眼神里立刻多了一层薄薄的雾,摩挲着红绳,看着前方茫茫云海,想:“红花,我求求你再多给我些时间,我们一定能够相见的。”
阮遇站起了身,拂手唤出一面观尘镜,里面播放得画面便是阮莳天赐四人已经抵达崖州的样子。
“小莳儿,你快要收集齐了十二鬼妖,可是你也将失去所有了,不过爹爹相信你能坚强起来,这也是你成长的开始。”
崖州是一片荒漠之地,长年被梦魇妖苏吟秋所占领,而苏吟秋有一法器是为梦魇铃铛,催动此铃铛,能够催眠人,可以让他说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可以编造或者删除记忆。
而关于梦魇铃铛的记载,却最早出现于两千多年前的胡域。
古籍上记载胡域统领者为了刺探敌方军情,便制作了一只特殊的铃铛,其外形虽像普通的铃铛,但普通人拿着摇而不响,只有找到生气时,或者极度悲伤时,眼白之处会有花朵图案显现的“梦女”,才能操控梦魇铃铛。
“梦女?这是什么意思?”阮莳指着《百鬼伏妖录》上的“梦女”二字问道。
“小莳,你等等,师兄再翻翻看,看看有没有有关‘梦女’的解释昂!”
等李逸再想翻翻看《百鬼伏妖录》时,天赐包袱里面的幻息影却亮了起来,这意味着是清心联系了他们,四人赶紧施法联通。
不一会儿,清心的投影便出现了幻息影上。
“见过师尊。”
“你们已经到了最后一州——崖州了吧!”清心捋着胡子,和蔼道。
“是啊!师尊,等收复了梦魇妖,使崖州恢复了正常的环境,我们就能带着《百鬼伏妖录》回蜀山了。”
“这个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急,更为重要得是你们在这几年里收复鬼妖之时,有什么领悟?”
天赐与宋瑶李逸都被清心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阮莳抿了抿唇:“回师尊,小莳与大家一路走来,见过凶狠残忍的兽体,仇恨世人的鬼妖,他们使天下大乱,罪不可赦。但小莳想问问您,那些在鬼妖附身的宿主的前世里的恶人,我们真的值得去保护他们吗?”
阮莳此言一出,宋瑶李逸他们立刻汗颜,要知道他们下山收复鬼妖,就是为了拯救受鬼妖迫害的百姓,如今阮莳却对自己要保护的百姓产生了疑问,不知清心是否要惩罚于她?
“小莳……”
在宋瑶说话要打断阮莳时,清心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小莳,为师知道你来自神界,自然也不明白我们蜀山为什么会救好人,也会救恶人。但我们蜀山修炼得便是至情道,就是将所有不会法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看做苍生的一员,不分善恶。救治苍生,维护人界稳定和谐是我们蜀山立派的根本。一个人性格的善恶,是受从小生活的环境所影响的。如果一个人生活环境里的人就是自私自利、贪婪的性格,那么长期处于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也大多数会养成自私贪婪的性格,任何触及他(她)利益的事情,他(她)都会奋起反击。你们在霄州见到得为保住自己奢靡生活,而对霄州限制人口的进输是这样的;在华严的回忆中,见到的因为一场红日,就判了华严死刑的村民也是这样的。但我们就不能一口否认他们不能救,他们该死,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有恐惧,有对自己利益与人身安全产生危险进行铲除的决心。那么在你看来善恶到底应该怎么区分,自己的见解是否过于片面,这一个永恒的命题。天地分阴阳,人心分善恶。小莳,为师这样解答你的疑惑,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能区分什么是真正的善,什么又是纯粹的恶,什么样的善恶需要我们多加思考?”
阮莳耐心听完清心对自己疑惑的解答,心里也有了一份答案,最后对清心微笑。
“好了,孩子,前方还有路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去吧!”
“弟子恭送师尊。”
四人说完,幻息影便失去了光芒,天赐也将它装入了包袱里面,可下一秒,天赐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之感,胸口极闷,自己赶紧施法镇压,却又听见那个声音道:“天赐,我就快要出来了,你不要再枉费力气了。”
天赐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闭眼施法镇压,不一会儿,那个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天赐睁开了眼,看着走在前方的宋瑶李逸和阮莳,不禁想:“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掌控不了你了,我也会与你同归于尽,不会让你伤害我爱得人和我的朋友。”
“天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听见阮莳他们在叫自己了,天赐又重拾起了笑容道:“你们走得太快了,等我一会儿。”
等四人走到一处空地之时,脚下突然启动了阵法,四人反应了过来,开始施法抗衡。
可时间过得越久,就越让阮莳觉得这个法印不是阵法,而是封存着些什么的。
“天赐,师兄师姐停手吧!这个不是困人的阵法。”
阮莳此言一出,也使三人慢慢停止了施法,而附着在他们脚下的法印也慢慢隐去。
“小莳,你是怎么感觉到这个法印不是困人的阵法的?”
阮莳却没有理会宋瑶的话,蹲在地上用手抛沙,似乎在寻找什么,三人都觉得好奇,便都围了过来。
“小莳,你在找什么啊?”
“封印眼,因为我感觉这地下的法印是苏吟秋是用来封印东西的。”阮莳说着,又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一块儿石头,“啊!这就是封印眼了。”
李逸不敢相信阮莳手上这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是她说的封印眼,便从阮莳手中接过,仔细查看,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奇特,便问:“小莳,这真的是你说得封印眼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师兄,这个还未解封啊!等我解封了,我们就能看见苏吟秋的前世故事了,先把它给我吧!”
李逸将石头交还给阮莳之后,阮莳便借助虚空链的力量,又施加在石头之上,使它慢慢浮在空中。
而更为奇妙得是,在阮莳灵力的施加之后,石头竟然开始慢慢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之眼。
从琉璃之眼里面也映射出一幅画面,那是一千年前的胡域。
这时的胡域与中原常年交战,常年的交战也让两方的百姓苦不堪言。特别是中原的百姓,一旦中原中闹了饥荒,中原的统治者就会将最底层的百姓赶出中原,让其自生自灭。
但与其说是自生自灭,还不如说是推入火坑,因为与中原接壤的就是胡域,而胡域男子又最喜射杀,所以也把这群被中原皇帝赶出来的百姓,当成猎物射杀。
广袤的沙漠之上,许多百姓拼命地跑着,而身后便是几十名胯骑烈马,手持利箭的胡域男子,用弓箭一个瞄准,便射了出去,很少失手。
这群中原百姓不但要面对身后胡域男子对自己的射杀,还有长期的缺水缺粮与太阳的炙烤,许多人也会撑不住倒下。
这其中还有一对姐妹,便是苏吟秋与苏吟霜两姐妹,她们互相鼓励着,一起逃离这里。
忽然苏吟霜一个踉跄便摔到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苏吟秋努力地想把苏吟霜拉起来,说:“姐姐,你快起来啊!别睡好不好?”
苏吟霜却知道自己再也起不来了,便不想再拖累苏吟秋,连忙推走她,道:“我起不来了,你快些走,不要被他们射杀,听话……”
可苏吟霜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支利箭就忽然穿胸而过,立刻使她昏死了过去。
苏吟秋看见了被利箭穿胸的苏吟霜,呆滞了一秒,但立刻抱住了她,哭着想带她走,可她的身材瘦小,又怎能抱起苏吟霜呢?
苏吟秋听着后面的马蹄声逼得越来越近,还有胡域男子们的咒骂声,想也不想地用身体挡在苏吟霜的面前,怒视着他们。
一名胡域男子见着有趣,但也只当个逞能的猎物罢了,正要一箭射杀之时,却被另一名胡域男子喝道:“古那,停手。”
古那见是领主发话,立刻将弓箭收了回去,并问道:“领主,为何不让我射杀这低贱的中原人?”
领主并没有回答古那的疑惑,而是利索地跳下了马,用审视的眼光一步步地靠近苏吟秋。
苏吟秋见逐渐走向自己的胡域领主,心里虽然害怕至极,以至于身体都在发抖,但还是挺直了腰板,瞪着眼前的男人。
胡域领主来到了苏吟秋的面前,捏起了苏吟秋的脸,眯着眼打量着苏吟秋的眼白之中生出得花朵的图案。
“是杏花,上等的梦女。”
胡域领主此言一出,其他人便都不安静了,都在窃窃私语。
“中原人怎么可能是梦女?”
“历代梦女都不是我们西域女子吗?”
“而且还是拥有杏花图案的上等梦女。”
……
胡域领主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而是轻声细语地劝解苏吟秋:“小姑娘,流亡了这么多天,也饿了吧!叔叔这里有水和食物,你需要吗?”
而面对胡域领主递给过来的食物与水,苏吟秋却是毫不迟疑地将它们打翻在地,这番举动也引起了胡域领主后面人的警惕,纷纷举起了弓箭。
胡域领主却抬手示意他们放下,待他们放下弓箭之后,胡域领主又露出慈祥的表情:“既然你不要水与食物的话,那你觉得你的姐姐呢?她已经受了箭伤,伤至脏腑,若没有医者及时处理的话,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能救你姐姐的,只有我们。”
胡域领主的这番话果然有效,使苏吟秋慢慢放下了戒备,她回头看了看苏吟霜,发现她的伤口在持续性的流血,而且嘴唇也已经煞白。又看了看那前方紧闭的关门,里面是她赖以生存的家园,可现在的她们是被家园抛弃的人,只要能活下去,去哪里又有何关系呢?
终于苏吟秋低下了头,恳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姐姐……”随后,她也昏死了过去。
当苏吟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沙漠了,而是一间房间里面,自己则睡在床上。
苏吟秋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一个不留神,便从床上重重摔在了地上,可她没有顾及自己受到得疼痛,立刻向门的方向爬去。
“姐姐……我姐姐呢?”
“你姐姐没有事儿,已经睡着了。”
苏吟秋听见一个声音,便抬头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高大威猛的身躯,一脸络腮胡子,衣裳是胡域领导者才能穿得金丝玛瑙兽皮袍,围了一圈又一圈。
苏吟秋记得他,是他问自己要不要他救苏吟霜的,看来他已经救了。
“是你。”
胡域领主见苏吟秋已经认出了自己,便抬手示意让两名胡兵将她放到床上去。
待苏吟秋坐好之后,胡域领主又坐于她旁道:“你不用担心你姐姐,我已经让最好的医官给她救治了,现在你身子也虚,也不宜见她。”
苏吟秋看着那胡域领主满是关心的眼神,却看出了威胁与恐吓,知道现在胡域领主就是仗着苏吟霜在他的手上,自己只能任他摆布,但眼下知道姐姐还活着,总归还是开心的。
“我不知道胡域领主救我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若您要的,吟秋给不起,领主岂不会失望了?”
胡域领主也猜到了苏吟秋会这么说,便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说:“我救你们回来,自然就知道了你们能给我带来的价值。只要你听话,完成任务以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远离纷争,避免挨饿受冻。”
远离纷争,避免挨饿受冻。这几个字对于苏吟秋来说,是她一生的期望,现在有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承诺,她不得不相信他的承诺。
“只要领主能够信守诺言,在这个期间保证吟秋姐姐的安全,吟秋愿为领主肝脑涂地。”
胡域领主自然不敢相信苏吟秋答应得这般爽快,可一回头就看见苏吟秋那无比坚定的眼神,便知道苏吟秋会是一位出色的梦女。
但他又很快清醒了过来,来回踱步道:“你虽是拥有杏花图案的上等梦女,但如果想要掌握我胡域的梦魇铃铛,还需要百毒侵体二十一天,还要经受以前的梦女遗留下来的梦魇铃铛给你的摧残,当然也是经历,让你怎么学会在使用梦魇铃铛时,不会陷入梦魇当中。但每一次百毒侵体都比骨肉撕裂还要痛苦,每一次进入以前梦女遗留下来的梦魇铃铛林,都是受到如脑被撕碎的感觉。苏吟秋,你真的熬得住?”
“吟秋熬得住。”
短短五个字便让苏吟秋开始了如在地狱里翻滚的生活。
所谓要抵御百毒侵体,就是需要自己浸泡在有上百种毒虫的浴盆里面,先受得住百毒侵体,长此以往,形成抵抗。
让自己的每寸肌肤都吸收掉每种毒虫的毒性,犹如烈火焚身,又恰身陷寒潭,体验那种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
而到了晚上,苏吟秋便被胡域领主推入了那个有着许多梦女遗留下来的铃铛的房间。
苏吟秋刚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得是一片漆黑,用手谨慎地探了探,却触发了这里面所有的梦魇铃铛。
几十只梦魇铃铛被疯狂摇动,仿若那深渊里最诡异,最不愿面对的声音,苏吟秋被吵得耳朵疼,但更多得是对于黑暗、对于梦魇铃铛发出的诡异声音的害怕。
她蜷缩在一旁,捂住耳朵,努力控制心神。
“你不害怕吗?中原人。”
“我们胡域还是第一次有中原人当梦女,掌握梦魇铃铛呢!”
“我看她也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被吓疯……”
这便是以前的梦魇铃铛的主人的灵魂,她们死后,灵魂永远附着在梦魇铃铛上面,成为下一任梦女的考官。
“让我看看你的梦魇是什么,好不好啊?”
苏吟秋便想起了自己和姐姐以前的生活:她们的父母早逝,都是靠苏吟霜给别人缝衣服来换取一点点的碎银花花,可她们也经常食不果腹。
最难熬得是冬天,气温骤降,大雪纷飞,百姓们纷纷足不出户,在家里享受着温暖的碳火和热腾腾的饭菜,只有她们两个游荡在冰天雪地里,感觉到风雪肆虐,寒气入骨。
苏吟秋好几次都差点死在雪天里,幸好有苏吟霜的照顾,只不过她也只是将自己的衣服给苏吟秋穿,自己只剩一件单衣,还骗她说自己不冷。
但其实苏吟秋都能看得出来,苏吟霜骗自己说不冷,其实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面色铁青,所以感觉到自己的情况缓解了一些,便又立刻将衣物还给苏吟霜,还给她搓身,希望她能暖和起来。
她们偶尔也能在土地上挖出几个土豆,找到一间破庙,生火烤土豆,当土豆散发出香甜的气味时,也将两人的寒冷感赶去了。
但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今年的粮食又遭遇了蝗灾,许多颗粒无收的百姓便成为了荒民。皇帝便下令,将国内几千的荒民赶出中原,让他们自生自灭,而苏吟秋与苏吟霜也在这群荒民里面,所以他们都被士兵以性命相胁,赶出了中原,而关外便是胡域的地盘,大量的中原荒民自然就成为了胡域男子射杀的猎物。
苏吟秋和苏吟霜每天费尽心思躲避胡域男子对自己的射杀,白天便装已经被射杀的尸体,可夜幕降临之时,既要面对这成千上万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尸臭味,又要面对这茫茫沙漠之中,一滴水都找不到的煎熬。
这些生活重新在苏吟秋脑海中显现,她自是害怕的,她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慢慢等死的生活了,现在的她一心只想熬过她们对自己的摧残,成为梦女,为胡域领主完成任务,自己才能和苏吟霜过上安定的生活。
“区区这点梦魇就想让我发疯吗?那你们太小看我了,我与姐姐以前所经历的痛苦远比这些更多。”
苏吟秋咬牙切齿地说,她也更加地努力稳定心神。
一个时辰过去了,胡域领主便让人打开了门,等了一会儿,却不仍见苏吟秋的身影,但似乎他好像也没有过于失望,只道:“进去收尸吧!”
“不知道……领主……是要收谁的尸?”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房间响起,也使胡域领主惊讶地转过了身。
从黑暗处爬出来得正是苏吟秋,她的面色已经极其不好了,却仍凭着一股意志力慢慢爬出了房间。
胡域领主没有让人立刻扶苏吟秋,而是蹲下身问她:“里面的梦魇是不是很可怕,可你怎么还能熬出来的?”
苏吟秋也抬眼看起了胡域领主,眼神里都是杀气:“因为我不想死在里面,我想要和我的姐姐平平安安……”
胡域领主却也没有当回事儿,站起来又道:“这万事开头难,你既然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的你一定会能更好的接受。”
苏吟秋又拉住了胡域领主的衣角:“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的姐姐?”
“等下睡一觉驱驱梦魇给你的感觉,便让飞蝶带你去看看吧!”
胡域领主刚抚住了苏吟秋的头,苏吟秋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但胡域领主转身便又恢复了冷漠的眼神,问:“飞蝶,苏吟霜她怎么样了?”
“回禀领主,虽然我们的医官已经努力救治苏吟霜了,但箭已经射中了她的心脏,无力回天,现在去了。”
“那就拿出回春药让她的尸身经年不腐,仿若睡着了一样。记住苏吟秋醒了也只能让她去看苏吟霜,不可让她触碰苏吟霜。”
“属下这就去办。”
飞蝶说完,便离开了,胡兵也将苏吟秋带离了密室。
胡域领主看着苏吟秋远去的背影,不禁想道:“历代梦女短命,最长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苏吟秋,就算你最后发现我欺骗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苏吟秋在睡梦中看见苏吟霜还是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则抱着她的尸首哭泣。
苏吟秋被吓醒了,发现是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吟秋,你醒了。”
苏吟秋见是飞蝶来了,立刻下了床,拉住飞蝶的手,问:“我姐姐呢?她情况怎么样了?我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她了。飞蝶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飞蝶看苏吟秋如此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说:“好了好了,我此番来就是奉了领主之命,带你去见她的,跟我来吧!”
飞蝶带着苏吟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石室,苏吟秋都能感觉温度明显下降了。
飞蝶到了一个拥有铁栏杆的石室外停了说:“看,你姐姐。”
苏吟秋闻言立刻上前查看,果然是苏吟霜,可她仍在昏迷当中,但脸色已经很好了。
“姐,姐姐……”苏吟秋边叫着苏吟霜,边想打开这铁栏杆门,可只凭她根本打不开。
苏吟秋立刻跪在了飞蝶的面前:“飞蝶姐姐,能不能替吟秋打开这门,吟秋想进去看看姐姐。”
飞蝶将苏吟秋扶了起来:“领主有令,现在是治疗苏吟霜的关键时刻,不让你进去打扰她,但你可以每天都来这里看望她的。吟秋,我知道你也想你姐姐能快点好起来,对吗?”
苏吟秋听着飞蝶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抚去了眼泪,转身握住铁栏杆,看着里面睡着的苏吟霜,暗暗地想:“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也会努力成为能拥有梦魇铃铛的梦女,完成胡域领主交给我的任务,到了那时,我便带你离开。”
此后的苏吟秋便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对以前梦女的梦魇铃铛挑起的梦魇,越来越控制住自己的害怕之绪,最后便能坦然面对。
与此同时,胡域领主也告诉了苏吟秋她即将接近的人的信息。
是当今中原国内最受皇帝器重的少年将军——李伯屿。
“李伯屿是当今中原皇帝最为器重的将帅,出生于将门之家,其父李逸景战死疆场,追封为定国侯。十九岁时与陈萱儿成亲,六年前,陈萱儿突发恶疾暴毙,李伯屿从后未曾续弦。”
听着飞蝶对李伯屿的介绍,苏吟秋来了兴致:“想不到那李伯屿也是个痴情人,那可有他亡妻的画像?”
“必是有的。”飞蝶说着,将一卷画卷放在桌子上徐徐展开,苏吟秋眼前便出现了一位身着杏黄色衣裳的女子,双手捻发,双目含情。粗略一看,苏吟秋竟发现自己与陈萱儿有八分相似。
不过略有缺憾的是陈萱儿右手背上有颗较大的痣,让她的手一下子看过来,并没有那么引人瞩目。
“她这右手背上的是……”
不等苏吟秋问完,飞蝶就答道:“你肯定以为那是她的痣吧!其实不是,是陈萱儿为了将火场里的李伯屿救出来,而被烧成黑疤。其实真实的陈萱儿并没有这画中的她貌美,她的额角有伤,平时也是用细发遮挡。”
而此时的中原皇宫,皇帝看着李伯屿上奏的折子,眼睛逐渐眯起,用手捏折子的劲愈发的大。
皇帝的这一番动作自然被朝堂中的老臣看在眼里,都不敢言语,只有李伯屿看皇帝一直在看自己的折子,却没有任何的答复,便说:“陛下,微臣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有眼下蝗灾严重,已经使许多种粮食为生的百姓颗粒无收,沦为荒民。微臣觉得不应该一味地将这些百姓赶入胡人的地盘,让他们成为胡兵手下的冤魂,应该派遣人去调查这批蝗虫的来因,亡羊补牢,及时保存来年的谷种,更要将这群荒民集中起来,开放国库,以保障他们的温饱。”
见皇帝迟迟没有应答,旁边的淦尚书站出来言道:“少将军毕竟常年在战场之上,自然不懂这治国之道。这次琼州、常州等地处西南的州系遭受蝗虫,以致粮食骤减,成为荒民不说几十万,几万是足了,若都是开国库救济,也不知国库能撑几日,每天一睁眼便是要几万雪花银的开销。且西南地区偏僻落后,陛下前几年就下令减免这些地方的赋税,以供缓解经济的紧张。现在你要求陛下不留余力地开国库救济荒民,我等是不会答应的。还是那句话,要将更多的荒民赶出去,赶入胡域,过几年,再将东北、东南的州系百姓迁入西南地区,作人口优化。”
“淦金昌,你好个作人口优化,我看最应该除掉你这种煽风点火的人。今年只是西南地区的州系遭受蝗灾,荒民众多,你就要全部赶出去,那若他日我大靖朝全部地方都受灾了,你是不是也要如法炮制,将全部的人赶出去?”
“李伯屿,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够了!”
正当淦金昌与李伯屿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皇帝大吼了一声,使二人的争论声停了下来。
“伯屿,淦尚书毕竟还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目无尊长,直呼其名?他也是为大靖朝考虑,为朕考虑,况且他所言极是。今日便到这里吧!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宣政殿外。
李伯屿与几个臣子走着,却不料身后传来了淦金昌的叫声:“小屿留步!”
站在李伯屿身边的几个臣子知道淦金昌留住他的意图,便都识趣地行礼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