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叹道:“这牢笼竟是如此恶毒,可真有你们的。”
仙侍诚惶诚恐道:“我等审问修姱近身仙娥时得知,此牢正是罪犯修姱所造,她亲自命名为‘如意’,只为,只为关押您所用。君上知晓后,怒不可遏,命我等将修姱关入此牢,等她将死之时为其续命,让她自食恶果。”
华琚一时语塞。
她走到近处时,本想奚落她一句:可还如意?想了想还是作罢——自己与她终究不同,再是恨毒了她,想杀了她却也学不来她那些恶毒的心思。
听见响动,修姱抬起了头,面色憔悴,脸颊凹陷,无神的双眼在看到华琚那一刹那迸出淬了毒一般的眼光,断断续续骂道:“卑贱之人,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华琚当做没听见般,挥手让仙侍出去,自己在屋内走来走去,她衣袖里藏着落灵镜,想找到一个最稳妥之处将这镜子放好。
临来丹穴神府之前,她想着青鸾铃既然是青鸾府之物,那修姱等一众青鸾府鸟仙就脱不了重重嫌疑。是以她带来了落灵镜,此物在探寻和复原真相这一领域中身价飞升,不下于十颗赤灵珠的市价,肯定能派上用场。
听修姱还有力气在那里发出辱骂之声,她自然回敬,遂扬着下巴问道:“这牢笼,你可还满意?我看你也别叫什么修姱,叫修牢不更贴切么,修恶也不错,你选一个吧,选好了我也不计前嫌,回头有空告诉凤君迁一声你改名之事,如何?”
当即她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龇牙咧嘴继续诅咒:“迟早一日,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你被挫骨扬灰,等着丹穴百鸟全族因你蒙获大难!”
挫骨扬灰?她一个连魂飞魄散都经历过的女仙岂会怕这个。蒙获大难?修姱还拿着那套“羽翼印记”之说吓唬她。
可是,百鸟全族大难临头又与她有何干系。
“那你好好活着吧,省得旁人还要灌你修为。”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她当然不可以咽气了。
没力气继续咒骂华琚后,她虚弱开口:“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一巴掌为何会落在北臻脸上,你个贱人做了什么手脚。”
华琚微微勾起嘴角。
修姱那一巴掌挥下去后,心高气傲的北海龙女自然要好好惩戒修姱一番。是以修姱被捉,青鸾府无人求情,想必那龙女还暗自得意不用自个儿出手就能出口恶气,当真是狗咬狗十分好看。
修姱不晓得她是天虞神女,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她施法改了她那一巴掌走向是多么的易如反掌。毕竟在修姱看来,捏死她这个卑贱之人是不用费吹灰之力的。
寻了半晌,华琚还是觉得那牢笼是放镜子的最佳处。她故意拍着如意牢,让修姱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一面施法将落灵镜镶嵌在如意牢的顶上。
“你与那龙女合谋算计我秦苍,罪无可恕,留你一命非我心善,而是要好好折磨你一番。如今龙女背弃你,正如我意。我还不信了,真有什么大罗神仙能将你救出去。”
若真有,希望你有本事将他唤来,也好让我来个瓮中捉鳖。
修姱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双手抓住牢笼,怪笑了几声:“呵呵呵呵,你已经知道了啊......可惜晚了,你姐姐死了,师父也死了,你还活着干嘛?!”
“我活着自然是想生生将你气死呀,让你寝不能安,夜不能寐。”
“哈哈哈哈,你个贱人不过仗着凤君的恩宠将我关押,可北臻是北海龙女,出生北海仙族,而北海之后又是九阙仙宫,我还真想看看你有何种本事!”
一瞬间,华琚敏锐听出她这状似疯癫的话实则相当重要。
见她不语,修姱笑得更加狂妄,忽的牢内电闪雷鸣,一束又一束的闪雷劈在修姱的身上,她顿时发出惨叫。
落灵镜已经放好,修姱还吐露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华琚也没有心思欣赏她的狰狞之相,出了房门后,她还捏诀在屋外又设下一层结界,免得半途中她被人救了出去。
丹穴神府内处处鸟语花香,当最后一抹晚霞落山时,华琚沐着晚风,踏着余辉,走入了丹穴夫人所在的梧桐殿中。
殿内灯火辉煌,已回府的丹穴夫人端在殿堂之上,雍容华贵。她举起酒杯,笑道:“秦苍七阁主拜访我丹穴神府,真是荣幸之至,不如饮尽此杯,一贺阁主重归昆仑仙界之喜,二贺阁主与我迁儿再续前缘之幸。”
浓郁的金美酒盛在玉杯里,犹如琥珀般晶莹。华琚望着上首丹穴夫人的盈盈笑脸,道:“却是可惜了这杯美酒。”
“阁主何出此言?”
她往后一靠,满不在意道:“也没什么缘由,只是不喜欢喝酒所以就不想喝,想来善良的丹穴夫人不会和我计较此事,我也就直言相告,随性而为了。毕竟么,我也不是头一次来这里做客,我是个什么性子,夫人早就知晓一二了。”
丹穴夫人歉然一笑:“是我考虑不周。”然后又嘱咐身后仙侍端上醴泉水。
华琚意有所指道:“我从前就不喜你们这里的泉水,现在还是不喜欢,所以夫人就莫要此事上费心了。天色已晚,如果夫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就直说。也不知怎么的,回昆仑仙界后,尤其是到了府上,我的耐性竟然没有了,你说奇不奇怪,呵。”她尾音上扬,听得殿内一众仙侍侧目。
丹穴夫人又吩咐仙侍端上清茶,道:“想来是我丹穴神府有所怠慢,还望阁主海涵,莫要嫌弃我丹穴神府的一杯茶水。”
“既知道府上对我多有怠慢,那可有什么说法,轻飘飘说个‘海涵’出来对我是没有用的,我这个仙子一向很计较这些事情。不是上门讨说法,我何必大老远跑来这里受些闲气,夫人您说是不是?”
她将手搭在长桌之上,一下又一下敲打起桌面,闲适的瞧着丹穴夫人。即使她说到这个份上,这位丹穴夫人仍是眉眼不动,面上含笑,没有丝毫慌乱。
华琚暗想:修姱那惯会遗忘的功力和凤君迁她娘一相比还真是云泥之别啊,这样子一做出来,哪里是那个骂自己“卑贱货色”,让仙侍一拳一脚将她打得半死不活的狠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