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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神非神(二)

孤长离 妖灵灵舞 2398 2024-07-07 08:57

  抛开锦渊之事不提,溸离本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其他地方,诸如造兵器,画各种各样的符咒,以及习武练剑等,而她最喜欢的,便是和父亲一块儿抟土捏泥,做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据说父亲当初便是靠着这门手艺将她母亲追到手的。

  “你母亲太高傲了,”千岩对溸离道:“我不敢同她说话,就每天捏个泥人托人送给她,一连持续了好些日子,但凡我见过的动物捏过了,你母亲再不答应,我都不知道要捏什么了!”

  溸离抹了一把鼻子上的土,哈哈笑道:“父亲你这么好的手艺不一定要捏泥人呀!是我的话就给母亲做点首饰发簪什么的,再不济,打个胭脂盒,哪怕是梳子也好,都是贴身的物件,可不比这些丑泥人好?”

  千岩也笑道:“那可不,你母亲也说我不懂女孩子家的心思,我是真不知道,为了这个没少惹你母亲生气。”

  千岩似是回忆起他和兮宁年轻之时,面容都柔和了不少,他停下手中的活儿,难掩得意之态:“不过你母亲最后还是嫁给我了!那么多追她的龙王太子,她就只看上了我一个!”

  母亲受追捧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溸离也听母亲提起过她和父亲曾去过天界,什么龙王,神官肯定认识不少,但溸离再三追问,母亲却又不肯再多言,父亲也三缄其口,对天界之事只字不提。

  也是,他们血灵一族已然隐居,不问世事多年,哪怕父亲和母亲曾经去过外面的世界,他们也一定有他们的理由,溸离便也不再追问,但心中不免对天上的事存着些许好奇。

  而溸离也知道,母亲虽然嘴上说那些泥人又丑又没什么用,但每一件都仔仔细细用包好放在箱子里,她都还见母亲拿出来看过好几回呢,母亲道:“本来还有一只狐狸,你小时候天天拿着玩儿,连睡觉也不撒手,后来不知怎么地弄丢了,你还哭了好久呢。”

  每每提及此事,溸离总干笑着打哈哈:“啊?是吗?哈哈哈,我怎么不记得了,哎……母亲今晚吃不吃糖醋鱼?”

  不管是捏泥人也好,习武打猎,画符画咒也罢,溸离就这么在父亲母亲的宠爱与呵护下长大,在血灵之谷中与其他的血灵一同过着安稳平和的日子。

  父亲亦恪守着族长之职,一己之力维系并保护着血灵族,母亲也以族母的身份,与父亲一同守护着血灵全族,因受迫害而四散的血灵们在千岩和兮宁的带领下逐渐得以重聚,避世而居,繁衍生息,血灵族也因此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

  可惜这样的光阴却没能长久,血灵之谷的平静,被一个全身长着黑孔闯进类的人打破了。

  ……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此人踉跄着跌入血灵谷,他的双唇苍白干涸,头发蓬乱,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衣上满是灰尘泥泞,破败不堪,而更可怕的是,他的每一寸皮肤上,都是流着脓血的黑孔,大小不一,有些尚未成型还是斑状,更多的,是腐蚀溃烂的空洞。

  血灵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这人疯魔的姿态和恐怖的外貌吓坏了不少小血灵,可他们也只能看着这人疯子般癫狂地吼叫,束手无策。

  身为血灵族长的千岩,却将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救下,他亲自将此人抬回屋内,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用他的鲜血,一滴一滴喂进这个不速之客的口中。

  喝下族长之血后,榻上的人呻吟声渐渐变小,而他身上溃烂的窟窿竟也逐渐封闭,重归光滑平整的皮肤。

  很久之前,血灵族便是因为他们族人的血有去腐生肌,起死复生之功效,才会屡遭迫害,全族几近覆灭,而血灵族也因此不得不选择隐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使用过自己的血了,几乎都要忘了他们曾是有“半神“之称的一族,但他们宁肯不要这半神之身,因为在血灵族看来,用血救他人无异于是在害血灵族自己。

  可现在,他们的族长却为了一个擅自闯入的陌生之人用了自己的血,这又是为何?

  千岩看着众人的脸,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此人身患疫病,非血灵之血不可救。”

  于是有血灵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避世是为求自保,可自保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而与此同时,又有血灵道:“那他出去后把我们的事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对啊族长,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今天,万一,他把外面的人带进来了怎么办?”

  “这个人弄不好就是外面派来有意查探我们的情况的……“

  ……

  一时间,各种担心,忧虑,笼罩在血灵之间,也许他们也不是不想救这个人,只是他们更害怕可能会迎来的从外面而来的未知——

  所以这个人到底救还是不救?族长既然救了,又留还是不留?

  兮宁走到千岩身边,握紧他的手,轻声道:“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千岩抬眼看着她的妻子,只见她眼神坚定,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千岩胸中有股热腾的长流奔腾而过,他站起身来,回握住她的手,朝众人道:“今日,我千岩擅自救了此人,这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我必将救此人,而作为血灵族长,此人去留,交由诸位决定,若诸位认为此人不能离开血灵谷,我千岩绝不会让他踏出绝谷半步。“

  兮宁道:“出世避世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今也是如此,此人既来到血灵谷,那便是天意,但不论天意如何,救其与否,留其与否,我们血灵做事,从来只问本心。”

  ……

  很长时间,血灵们都没有说话,直到——

  “既然我们必将救他,又何苦不放他离开?”第一个血灵出声。

  “人,我们要救,他走不走,是他自己的选择。”第二个血灵开口。

  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血灵做出了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像是战士出征前的壮语,悲壮,勇敢,又坚定——

  “血灵救人,不问其他。”

  ……

  原来,他们,是半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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