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妹!”
是谁在叫?是谁?
东方,是东方吗?
她猛地起身,却正见东方续在床沿上守着她,满脸焦虑。
看着她发红的双眼,对方似乎觉得震惊。
凌尘只觉讽刺,趁其不备,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就将他摜到了地上。
她的语气无不嘲讽,“东方,你以为你还能阻止得了我吗?殷雪已经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去死!去死!”
“不……不要……这样!”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你逼着我杀了那么多人,拉着我入地狱,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可以独善其身?我就是要让你陪着我,陪我一起入地狱!”
她眼中恨意昭彰,地上的人也看得心惊胆颤。
“是……是我!……师……”
就在他以为就要断气的时候,上头的人突然松了手。
地上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师父!”
“怎么这么没用,快起来!”
云罗这才起身,将凌尘扶到床上躺好。
“师妹的力气太大了!对了,您怎么来了?”
凌潇肃叹气,“我要不来你就要死了!”
他神情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癔症。”云罗坦白说:“杨久说师妹以前可能得过癔症,本来这事不想让师父担心的,不曾想……”
“以前我也关过她也不见出事,看来是你这次真伤了她的心了!尘儿她心里头委屈才……罢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日后你注意些引导就是了。”
“弟子知道了!”
凌尘醒的时候,云罗正坐在床边,她下意识缩了缩。
看着凌尘额头上的伤口,云罗有些心疼,见凌尘有些怕自己,想来昨晚的事全都不记得了,他尽量柔和着语气,“头还痛吗?”
“我……”凌尘拘谨坐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对不起。都怪我,昨日太生气了!”如今云罗也很是自责,“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对不起。”
凌尘摇头,“没关系的师兄,整件事本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
她自嘲道:”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本来也是我以前做多了亏心事,不然又怎会被鬼怪吓得魂不附体的,让师兄看笑话了!”
云罗怜惜地欲抚凌尘额上的伤,却被凌尘瑟瑟躲开了,便只好缩回了手。只得苦笑,“昨日我脾气大了点,是不是吓到你了?”
凌尘静静看着云罗,摇头。“之前在天罗地网阵中师兄曾说过会陪着我的,可自成亲以来,我便很少跟师兄说上话了,我一时……不习惯!”
“你在怪我?”云罗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未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让凌尘极没安全感,本就理亏。便坦然认错:“你怪我是对的。抱歉,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从未怪你。”凌尘盯着云罗的眼睛,随即又低下头,“爹不理我,师兄们也讨厌我,没人跟我说话,天天守着这空荡的院子,好冷清!虽然我知道你很忙,也讨厌我做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可我还是做了,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添麻烦,让你为难,害你在众人面前丢面子,我……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师妹……”云罗忽然有些心疼凌尘,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她好,他只当她是妹妹,真的做不到她想的那样。
终于还是狠心开口:“我明日会跟杨久他们几个下山办点事情,等我办完事,我答应你,一定好好陪你!”
对于他的承诺,凌尘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这些她都无所谓了,反正她这辈子从来都在等,等别人对她好,等别人接纳她,等没有误会,可她总是身不由己,太多变故,她都忘了她到底还能不能等了。
所有人都抛弃她,弃如敝履!她多希望云罗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变了就是变了,在感情的世界里,他甚至诚实到连骗她都不愿意。
云罗走了,一连几天都未回来,凌尘想着许是她太急了,才将他又给吓跑了。
她整日坐在院中发呆,之后又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牡丹,许是院子太过冷清,她发现她越发爱看牡丹怒放时的繁闹了。
这日,凌潇肃带弟子们巩固剑法,凌尘便也去了。恰巧碰到沈潇湘的父亲沈追来了铭录山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看着一点都不显老。
凌尘知道沈追又是来找凌潇肃喝酒来了,乖巧地上前打了招呼。
沈追笑眯眯看着凌尘,随意叨了两句便像个老顽童一样硬拉着凌潇肃叙旧。
凌潇肃无奈叹气,只好交代弟子们自己练习后便被沈追直接拉走了。
凌尘浅笑。
忽听得弟子们在议论:“沈阁主跟我们师父的感情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不是一般的好,哪里像楚南牌主,总是板着张脸,那么严肃,也不知我们师父怎么得罪他了!”
“呸呸呸!我们师父平易近人,哪里会得罪他啊!他就那样,不然还真舍得将女儿送我们铭录山庄来学艺?”
“说得也是,大人的世界,搞不懂。”
凌尘安然笑着。难怪楚南燕总是生疏地唤凌潇肃‘凌庄主’了,许是受了楚南雄霸的影响吧!
正出神间,瞿笑柔微笑着走了过来。“尘姐姐,尘姐姐!要不你来指点我们习武吧!”
凌尘知道瞿笑柔不想她太过孤零,这才想陪她说说话。
扫了眼跟在瞿笑柔身后板着张脸的武蚩,凌尘挑眉:“你确定?”
众人目光贼溜溜的,见有热闹可看,很快就锁定了她们这边。
武蚩明显就不大情愿,朝瞿笑柔道:“找她做什么?我们两个不是练的挺好的吗?”
瞿笑柔轻斥,“你别说话,放好态度!”
“你们两个还没商量好就算了!”
凌尘也不想尴尬,索性就道:“我虽然很闲,但也不喜欢麻烦,强人所难的事,还是不做的好!”
说完欲走,却被武蚩叫住,“师……师妹!请你指点我吧!”
凌尘回头,静静看着武蚩,他最终还是看在瞿笑柔的面子上,艰难的开了口。虽然武蚩看上去还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不过凌尘也并非不大度之人,最终点了头,“好!”
看热闹的大伙皆咋舌,暗自鄙夷武蚩没有出息,竟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但明面上还是按捺不住那颗挖掘八卦的心。
凌尘也不理会众人的眼色。朝武蚩道:“你把最近所习的剑法当场练一遍给我看看!”
武蚩照做。
众人皆叹武蚩练的好。
武蚩本也一脸得意。
却听得凌尘点评道:“速度太慢,不够精准,蛮劲太过,整套剑法都不够流畅。”
听凌尘将他的剑法贬得一文不值,还以为凌尘在伺机报复,气得将剑一扔,怒道:“你刁难我有意思吗?愿意就教,不愿意就算了!没人欠你的!”
凌尘看着怒意冲冲的武蚩,只觉好笑:“怎么?接受不了批评?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大火气,我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一直以来练剑的缺陷。”
武蚩依旧不服气:“既然你这么会点评,那你自己呢?难道你就没有缺陷?”
“有啊。”
凌尘抬起两只手,坦诚道:“我两只手都能握剑。当然,与你们相比起来,缺陷也更大!练起剑来,左手虽连畅但不顺畅,右手拿剑则迟钝许多。拿剑的人剑法不顺畅自然便不能人剑合一,领悟不到其精髓,迟钝的弊端则更甚,面临敌手,一瞬便可直接丢了性命!”
武蚩看了她一眼:“你倒坦诚!”
凌尘却不客气:“就算我练剑时缺陷再大,但是,无论我是左手剑还是右手剑,对付你却绰绰有余。”
“你……”武蚩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光嘴上的能耐可没用。既然你真这么大能耐,那就拿出点本事来看看!”
“好啊!”
凌尘也不畏惧,“你就当我是敌人,不必留情!”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剑袭来,凌尘随意捡了根棍子当剑,用左手剑快速迎战搏击,几招下来,武蚩显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在交手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速度跟不上凌尘,原本一招可制敌的却偏能被凌尘轻巧避过,反倒是凌尘所使的同样的剑招,一招就能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速度,精准,流畅。”
凌尘边击边道。
大伙皆惊。
眼见武蚩就要败了,凌尘收手,将左手的树枝递到右手,道:“现在就试试你的蛮劲。”
武蚩一愣,“好啊!”
翻身一转,卯足了劲挥剑欲来。
凌尘也不硬碰,飞身后退,用力一挥,一道剑波直朝武蚩攻去,武蚩见状,忙拿剑去挡,却被弹得整个人跟剑都连带着飞了数丈远。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剑被弹得插进了身后的树上,怎么也拔不出来。
凌尘走了过来,认真说教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蛮劲不能转为活劲、不能为己所用便终究是蛮劲。蛮劲越大,相对的反噬就越大,若遇敌手,寻着机会,便会成为你最致命的攻击。”
林天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酸溜溜道:“你刚才不也用的蛮劲吗?说得这般轻松,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像你这样的怪胎啊!”
凌尘看向林天,“的确,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不过,力道大的可也不少。剑法终是剑法,它不是刀法,灵巧顺畅才是它的优势。”
武蚩虽不喜凌尘,但还是输得心服口服。
这时,人群中看戏的林天问道:“你怎么会懂这么多?鬼谷不是主教医蛊药理的吗?再说你是鬼谷的新入门弟子,现在背叛了鬼谷,别又说是鬼谷神医教的。”
“见得多自然就懂得多了。”凌尘根本就懒得争辩,“我虽不太用兵器,但任何兵器我都上手,所以兵器之道比你们懂。”
说着,她一掌拍在武蚩的剑上,那剑柄受力直接从树上穿过,“铮~”地一声插在了地上。
“既然你这么厉害,就接我一招。”身后的林天有些皮痒,说着便举剑刺来。
凌尘余光一撇,随即挥出一掌打飞了林天手中的剑。冷冷道:“我不想跟你比。”
“切!”林天被当众扫了面子,嘲讽道:“嘚瑟什么,还不是个守活寡的妇人!”
现场顿时安静。
闻言,凌尘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她冷冷盯着林天,“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瞧不上我,不过,我再不堪,师兄还是娶了我!”
林天偏不嫌事大,鄙夷道:“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凌尘冷静得可怕,“你要不服,可以直接到我爹面上去说,不必在人后嚼舌根。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就别妄想着有朝一日会成为铭录山庄的掌门之位候选人了,因为无论才情人品,你可都比师兄逊色多了!”
林天气得满脸通红。“你……”
凌尘也懒得继续搭理他这样的人,说完就走了。
卸下了所有的琐事,凌尘真的很闲。
脱了鞋袜,独自坐在池子边划弄着池水。
方才的事林天许是不忿,很快就阴魂不散地跟了来,阴阳怪气道:“呦,这大冬天的坐在池子边沐足,可不是又想着陷害谁了?”
“你真的很招人厌!”
凌尘继续拨弄着池水,虽值寒冬,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林天见凌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怒气更甚,“贱人,别以为有师父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以为整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能引起云罗的注意?你不是说云罗很有本事吗?那好,我成全他,但是你——去死吧!”
背后一阵掌风呼来,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小家伙,你这可是要下死手啊!”这时沈追跟凌潇肃走了过来,沈追直接抓住了林天挥掌的手。
凌尘回头,看向沈追跟凌潇肃,礼貌颔首:“沈世伯,爹。”
沈追笑容可掬道:“哎呀,尘侄女,像你这样可不行,这小崽子可都欺你头上来了!”
林天急了,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师父,是小师妹她……她自己寂寞难耐,趁着大师兄不在,脱了鞋袜企图勾引我,我不依,她便想故技重施,像之前陷害潇湘那样陷害我。幸亏师父跟沈阁主及时赶来,不然我……对不起,师父,徒儿一时鲁莽,请师父责罚我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个十足的小人!”凌尘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解释,只是低着头,静候凌潇肃发落。
凌潇肃静静看向凌尘,闷声道:“尘儿,你就不想着解释吗?”
“解释什么,爹信我便不需我多解释,爹若不信,我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你!”凌潇肃气了。“这是你对你爹说话的态度吗?”
沈追看着父女二人,劝道:“哎呀,多大点事啊,我瞅着尘侄女就挺懂事的,不像我那女儿潇湘,娇纵任性!我看上次的事就是潇湘那臭丫头带的头,这次一定也是个误会。”
说着便看向林天,带着几许压迫反问他,“小家伙,你说是不是?”
林天瞅着被抓得生疼的手,连连点头,“是,是!方才就是个误会,是我冲动了!”
沈追这才肯松开抓着林天的手。“小家伙,冲动是魔鬼,下次注意点,你走吧!”
林天脱离桎梏,连连点头哈腰,慌忙逃离。
凌潇肃冷冷扫了眼凌尘,觉得凌尘还是这么的让他不省心,也不想看她,直接恼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