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入营
伏禄山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寻一个自己不知晓去向的人,倒还真是要费不少口舌,琅月问了不下十个人,才寻到了正在营中一个偏僻屋子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的煦衍,站在门口已经是听见了屋内煦衍嘀嘀咕咕的声音,琅月一时有些下不去手敲这个门。
就在琅月第三次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时,门突然自里打开露出笑得一脸灿烂的煦衍,琅月被吓得往后急急的退了一步,结果反而被自己绊倒了,娇呼一声眼见就要摔倒在地,琅月也是有功夫底子的,正欲稳住身形就感受到背后有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了自己。
“我有这么可怕?这么平的地都给你吓摔了!”煦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托着琅月,依旧带着那张灿烂的笑脸。
琅月感受到背上大手源源传向自己身体的热度,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眼睛躲闪开就急忙站直了身子,丢下一句“主子寻你”转头就跑了个没影。
“她怎么老躲着我?”煦衍的手还愣在空中,看着那跑的飞快的娇小背影,困惑出声。
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何自两个月前他们再见开始,琅月就一直对他爱答不理,自那日她主子受伤的那天起,从他看她躲在角落掉眼泪借了个肩膀给她那天起,就开始躲着自己,碰到了也是匆匆走开连个招呼都不打,哪怕每次自家主子跟女主子在屋内他俩在屋外,她都要离自己远远地。
刚刚他在屋子里早就知道她来了,一直等着她敲门,结果那手放下一次又一次,他实在耐不住性子才去开了门,哪知她被自己吓得要摔了?!自己,真有那么可怕吗?煦衍瞧了瞧自己浑身上下,也没察觉出半分不妥,还是无奈,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往梵芩那儿去了。
到了门外煦衍做贼一样感知了一下屋内,都没发现自己想看见的那个人,垂下头叹了口气。
“琅月呢?怎么就你一人?”梵芩刚从内室出来,就瞧见煦衍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那副神情别提有多沮丧了,看了眼他身边也没瞧见琅月的身影,一时好奇心又起来了,这一会儿看来发生了什么事啊!
煦衍听见梵芩声音猛地一震,抬起头讪笑:“她......有事去了,殿下寻我何事?”
“进来坐下说,”梵芩先行走到了桌前坐下,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煦衍坐下。
“属下不敢,殿下有事直说便好,”煦衍哪敢单独跟梵芩单独坐在一起,等会儿回去指不定又要抄多少书呢,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没有抄书了,别因为这事儿又被罚了!于是极有自知之明的走到离桌前还有一尺距离时站定就不再动作了。
岑昱罚煦衍梵芩可是见过的,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可怜的煦衍又被岑昱罚了,所以也不强求,降低了些声音开门见山就开口说出自己找他来的意图:“我就想问问,你家主子上次为何晕了?像他这般人不应该无缘无故晕了呀?!不会是那些话本子里面说的什么天罚吧?”
“这......主子不让说,”煦衍一脸为难,他也没想到梵芩问的是这事,可自己已经被自家帝主明令禁止过不许告诉她,但又想到面前这位要是回了神界再想起这事,岂不是自己在这位面前又多了一桩不敬之罪?于是又开口挽回一番;“不过殿下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天罚,我们吧,也会偶尔要将自己放空一下好提升修为,所以主子他好得很”。
这话可怎么听都漏洞百出,但梵芩现在是凡人,对这些神仙妖魔的事情可不了解,煦衍这么说,她也就信了,将人放走了,煦衍出了梵芩的屋子快走了几步之后呼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不敬之罪是没了,欺瞒之罪却有了!自己这个嘴呀,怎么活了几万年不见长进!
梵芩也还在思考着煦衍的话,虽说时间有点巧,但要她想也想不出什么缘由了,那就将就信了呗,这两个“老魔头”终归要活的比自己久,自己这个活不久的担心他们干嘛!这么一想,就越想越对了,干脆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这时琅月拿着新折的桃花枝自门外进来了,看见自家主子坐在那发呆,就也不多言,自顾自的去换了瓷瓶内那昨日折的已经有些萎靡的桃花,主仆俩一个发着呆一个换着花,屋内除了琅月偶尔拿起瓷瓶的声音就再无动静。
“主子”。
突然一声沉稳的男声在门口响起,主仆俩一个抬头一个转头都看向门口处,站在那儿的,是辛铭。
“何事?”梵芩瞧了一眼辛铭,随后拿起一枝桌上琅月刚换出来暂放在那的昨日桃花扯着花瓣。
辛铭也没进屋,就在门口语调不惊的回话:“景王殿下到了”。
闻言梵芩眼中惊喜闪过,连手中的桃枝都来不及扔下就起身往外走,琅月也换完了那些花,见状就跟了上去随着梵芩一同前去,辛铭也跟在身后,只那神情,多少有点不可意味,琅月在旁边觉得奇怪,开口问道:“景王殿下平安到此是好事,你一幅什么表情?”
梵芩也回过头看了一眼辛铭,也觉奇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殿下......”一向直言直语的辛铭这次却有些吞吞吐吐:“不是一个人到的”。
“景王殿下由楼内人护送到此,自然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琅月越发觉得辛铭今日怪异的很,神情怪异,说话也不明不白的。
辛铭又开了口,这次倒是不拐弯抹角:“景王殿下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子,看她周身气度不像普通人”。
这会儿梵芩和琅月都顿住了脚步,琅月更是好奇出声问道:“信上不见又说景王殿下带了个女子啊?”
“是如此,但现在景王殿下身边确是有一女子,还随着景王殿下一同入了军营”。
梵芩一听辛铭这话,心里也是好奇,什么女子能让自己这不近女色的二哥哥赶着路还将她带在身边,余下倒是未作他想,一个女子而已,自己哥哥真有意,也了却她一桩心事。
随即几人又加快了些脚步向着军营门口走去,不多时就看见远处有几人朝此处而来,为首的是一袭墨色锦袍的梵彦和一身轻甲的谈文恒,梵彦的身旁,可不是跟了个淡紫裙衫的女子!就这么远远看去,都能看出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尽管那裙衫都简朴至极,也依旧掩不了周身的贵气,不是个郡主就是公主!
这是梵芩和琅月打看见启瑶时就有的想法,若不是被娇宠着长大,若不是常年在皇室熏陶,是不会有这气质的,一举一动的礼仪都丝毫挑不出错,不简单呐!也不知道是在叹梵彦不简单还是启瑶。
那边的几人也瞧见了梵芩三人,梵彦首当其冲,当即跟谈文恒说道了一声,就加快步子走向了梵芩,而启瑶,在看见梵芩时,眼睛就未曾挪开过,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梵芩停在原地看着梵彦向自己走来,可余光却没漏掉那边的启瑶,这个眼神,实在是耐人寻味,可梵芩一向不爱搭理跟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这人只要于她和她身边的人无害,就能好好在这呆着,如若有什么不得当的举动,她第一个会把她弄走,才不管梵彦如何。
几人离得本就不远,梵彦这会儿已经到了梵芩面前,将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芩儿的伤可好全了?”
“早就好了,哥哥又不是不知晓,我哪次受伤不是好的极快,”梵芩由着梵彦将自己审视了个遍,唇角漾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亲人的关心,果然是万物良药。
梵彦忽然一脸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受如此重的伤......”
“停!”梵芩拿着手中桃枝挡在了梵彦要开始自责不休的嘴前:“早知你会来这一出,你若再说我立马就将你送回京都去交给擎哥哥训!”
梵彦这才没继续怪自己,无奈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桃枝:“好,不说了,但芩儿的救命之恩哥哥铭记在心”。
梵芩将桃枝拿开,看了一眼只差几步就到几人面前的启瑶,对梵彦说道:“哥哥不引见一下这位姑娘?”
梵彦回头瞧了一眼,正巧启瑶到了跟前,正想开口介绍,就听启瑶声如莺啼落落大方的向梵芩见了女子间的礼:“久闻大乾长公主殿下慧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小女子启瑶,有礼了”。
启是祁国皇室的姓,祁国又只有一位公主,就是容安公主启瑶,这下梵芩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是容安公主,有礼,”人家都客客气气的行了礼,梵芩自然也得回礼,只不过却不是同启瑶一样回的女子间的礼,而是抱拳行了个军中之礼,本是正正经经,哪知手里还拿了只有些萎靡的桃花,这在启瑶眼里可就稍稍变了味。
只见启瑶看着梵芩手中的桃花状似调笑:“长公主好雅趣”。
梵芩倒是觉得没什么,随口说道:“刚刚琅月在换桃枝,本殿听闻皇兄到了便没来得及放下,就这么带过来了,算不上雅趣”。
启瑶又是礼貌一笑,之后便站在梵彦身旁不再言语,梵彦又问了梵芩一些身体状况,本是和乐融融一家人,却因为启瑶这个不知进退的他国公主,空气中总弥漫着一丝尴尬,这其中的三人恍若未觉,旁边的琅月和辛铭光是看着启瑶都觉得奇怪,好好儿一个公主跑来别国军营干什么?
辛铭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了,被他这一打岔,梵彦才终于停下那不停唠叨的嘴,梵芩钻了空子就赶忙说道:“皇兄跟容安公主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去歇着吧,晚间我为皇兄设宴接风洗尘,去去晦气”,又看向启瑶道:“虽不知晓容安公主是因何才跟皇兄一同来了此,但来者是客,还望容安公主不要嫌弃军营粗鄙,晚间还望容安公主前来赴宴”。
启瑶略微点了下头:“自然,多谢长公主美意”。
梵芩早注意到启瑶身边并无随侍,只怕也是遭了什么变故才孤身一人,随即对琅月说道:“容安公主对军营不熟悉,恐是寻不到屋子,琅月你引容安公主去,另外着人去镇上寻个得力的侍女好生服侍着”。
“是,”琅月应下,侧了点身子为启瑶领路:“容安公主请”。
启瑶对梵芩梵彦笑着行了个礼,就跟着琅月往安排的屋子走了,待人走远了一些,梵芩才正色看向梵彦:“你要逞英雄我不管,若是她在我大乾兴风作浪,我不会顾你面子”。
梵彦一阵好笑,拍了拍梵芩脑袋,宠溺的说了一声“好”。
梵芩又想起正在军中的岑昱和煦衍,心里不知怎么的一阵心虚:“那个......哥哥啊,我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何事?”
“边走边说,”梵芩拉着梵彦往前走着,随后干脆的说了:“我军中呢,有了一个军师,名叫计安,其实那个军师就是......岑昱”。
本来听着前面那句梵彦神情还算好,待岑昱的名字一出来,就开始蹙了眉,看着梵芩一脸严肃:“他为何在这?”
梵芩没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哥哥信不信我?”
“自然,”梵彦毫不犹豫的答了,他的妹妹他都不信还能信谁。
“那便好,哥哥可以对他保持怀疑保持戒心,但他的身份还望哥哥不要透露给其他人,他现在只是旗云军的军师计安,哥哥只当没见过岑昱这个人”。
梵芩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莫名的信服力,梵彦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现在他俩是半斤八两,一个带着祁国公主入了大乾军营,一个带着祁国摄政王在军中当军师,不对!启瑶也认识岑昱,他不说启瑶到时也会说出来!
“他与启瑶同为祁国之人,若是启瑶见着他将他身份揭露了我可也不管”。
却见梵芩对自己极有信心一般:“她不会!”
这股自信让梵渊没摸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妹妹为何认定启瑶一定不会说,梵芩却不肯再跟他解释,只说晚宴上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