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辞四下打量了一下,小小的书架、小小的桌案以及......凌乱在氍毹上的许多小小的玄色练功服。
不会错了,这就是八年前自己的弟子房。
华辞思绪正乱,却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笃笃”,有人敲了敲镂花木门:“师姐,你醒了吗?”
嗓音甜甜的,与八年后的成熟稳重分毫不像,可华辞一瞬便认出了来人。
她压下心头的惊骇,正了正衣襟,立刻回道:“醒了,霖儿稍等。”华辞将长筒靴随意套上,匆匆跑去开门。
门一拉开,她就怔住了。
眼前除了笑意盈盈的小孟霖外,还有一位男子。他着了身不变的天青色袍服,腰系山雪,还有一块青白色的玉石。本来他正细看着院里的白梅,听见开门声便回身看向华辞。
“小猪,今日怎的不赖床了?”云风眼里盛着淡淡笑意,负手俯身问道。
华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况且她还不确定此景是否为幻境,故板着脸,冷淡地回道:“练功。”
孟霖右手食指点在下颚,状似疑惑:“诶,华师姐一向是最晚到练剑台的呀?”华辞没有说话,她眼里含了泉水,脸颊微红,好像恼羞成怒却无可反驳。
云风几步走了过来,俯身用拇指揩掉悬在华辞眼下的猫泪,摸了摸她的头,关切地问:“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师父,师父帮你教训他。”
云风是上清境的第一任宗师,五百多年没有更改过,他甚至还愈发显得年轻,其修为灵力之高,可见一斑。
华辞一岁时便被送来昆仑山,云风也算得上她的亚父。但是小华辞气不过啊,这人看起来才十八九的样子,却要充自己长辈?那她可不会同意。
所以,上一世的小华辞与自己师尊的对话一般是这样——
“云风!我糖呢?!”华辞朝着刚刚处理完事回山的云风冲过去,讨要约定好的糖果。
云风每次下山,都会戴上一个银质的虎面具,看起来有些吓人。他见小华辞跑到距自己两丈的地方就不敢靠近了,便笑呵呵地取下面具,可惜道:“哎呀,师父路上饿了,没注意就吃完了啊。”
小华辞闻言,必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等云风把自己救下来,再十天半个月不搭理他。可每月云风下山时,她总是送的最远的人,只是为了和他说一句:“一路顺风,”她忍住眼泪,“......早点回来。”
云风会笑着拍拍她的头,然后转身走下山,到一定距离后,又会回头赶她,她便会气鼓鼓的叮嘱他:“别忘了我的糖!”
云风总会点头温吞地应了,而后戴上面具,消失在华辞的视野里。
但那一天,她自始至终都没见到云风——活生生的云风。
思及此处,华辞后仰了,将泪痕就着窄袖擦掉,从云风身侧擦风而过。
“谁要你管。”她声线冷冷。
华辞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招了招:“霖儿,走了。”孟霖偷偷瞄了一眼神情不定的师尊,终于迈步跑去,奶声奶气地喊:“师姐等等我!”
待二人走远了,云风才直起身,他转向华辞离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声道:“哎呦,好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