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什么时候,曾经年少时也潇洒直言永不会堕于情爱二字,在见过西冥为孟瑶堕落的那一年时光后,他开始好奇,情爱二字究竟如何能让人疯魔。
十几万年的岁月里,他心不曾动摇丝毫,直至如今再看怀中人才发觉自己已然疯魔,又如当初的西冥有何不同?
突然头一阵剧烈的痛,他抱住她的双臂更用力了些。自从带上她送给自己的发簪,他的脑海里时常会出现一些零散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无一不是关于他和千荨的。
是梦吗?亦或是心之向往?可明明那零散画面的最后,她亲手用这簪子刺向了自己。
他缓过来些,怀中人依旧熟睡,他淡淡一笑,舍不得,放不下。
“只有十几日时间,是能造出两颗隐丹,但时效微差,或许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时辰。而且失去效用后躯壳会更容易被煞气吞噬,哪怕是你,恐也抵挡不住。”浮生的话回荡在耳边,他忧愁又添了几分。
是啊,这一去不知生死,他希望有她相陪,可他并不能这么自私,让沉浸在感情中的她拼尽所有来满足自己。
她肩上的印被他抹去,手腕消失的玉印被他重印了个相似的,慢慢为她穿好衣裳,最后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次日,他将皓君请了过来,将昏睡的千荨交给了他。
“其实我还是有些自私,我不想让她忘了我,所以便让她将这一切当作梦吧。”他对皓君直言。
而显然,皓君在知道千荨与离境两情相悦后反应很大,可离境这番话还是让他有些动容。
这几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包括云霓、白凛,他亲手给她喂下能使人沉睡的药。或许醒来之后,在她的记忆中,和他的这一段情都只如一场大梦。
期间,醒来的千荨来过冥界,他随意找了个人换上自己的衣裳冒充自己,在暗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她蹲在原地,想伸出的手又缩回来……
到初三那日,浮生只造出了一颗隐丹,但他知晓弟弟白凛并不是像嘴上所说的那样在冥界等待自己归来,而是暗中做好了保全他而必死的打算。离境拿走了白凛忍着痛苦在地狱取来的鬼液,在最后一个微笑里,藏入了所有的不舍。
可直到去往魔域,白凛却像是疯魔一般要跟着一同前去,也在那入口遇到了追来的云霓。趁着白凛心境正乱,他再一次设下结界,在听着两人最后的呼喊声中,只身进入了修罗魔域。
初入时,他忽觉头疼得厉害,从未来过此地,却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他躲过凶恶的血蝠,追上先他一步的柳意欢,在魔域魔宫,柳意欢似乎在那里等他。
有些不对劲,他突然紧皱眉头,见柳意欢手捧着一颗散发白光的球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计谋得逞地看着他。
他此刻恍然大悟,怪不得并无人见得到天灵命珠,原来它一直都不在修罗魔域。
柳意欢告诉他,另外半颗天灵命珠其实一直都在自己手里,这所谓的传闻也是当初她散播的。
天灵命珠可以在她不食人血肉灵气的情况下保持她当前的容貌身躯,但此刻,她好像有比这更为重要的原因。
只见她将天灵命珠抛于半空,小时候有些可怕,并对他说道:“魔神大人,你应该醒醒了。”
说完,天灵命珠直直向离境飞来,他本想接住,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天灵命珠进入自己的身体,瞬间,身体僵住,他脑中一阵空白,片刻之后又多了许多画面。
头上的发簪飞出,那一缕黑气从他的眉间侵入,他立刻想起了所有事。
银澈,他的真名,他诞生于魔域,是一只赤色九尾狐。自小他勤修炼,修得一身让天族惧怕的魔神之力,以至于被天族的魌臾君夺去至爱,最终被也被至爱所杀……
一幕幕回忆映在脑海里,他想着与千荨之间的种种,那与曾经挚爱清河一样的脸。原来,他与清河都已重生,竟还再次相爱…
“怎么?也不知魔神大人是应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那曾经杀了你的人,如今却又与你相爱了~”柳意欢嘲着说。
离境没想到,连这些柳意欢都知道,可能唯一不知道的,也只有千荨是弱水神女的事了吧。
如今他才明白,天灵命珠并不能救醒祭渊,而柳意欢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离境相信,最终将他引到这里,复苏他体内的魔神之力。
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离境才明白柳意欢的意图。灵契的引子是魔神之血,而只有恢复魔神之力,他的血才有用。
柳意欢在天灵命珠中稍加了一些软骨的药粉,此刻的他连站立都没了力气,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意欢一步步走近。但就是此刻,离境拿出一个装满绿色液体的瓶子,那是白凛以肉身跨过岩浆才收集的鬼液。
“小小妖邪,也配用本尊的血?”
柳意欢在见到鬼液时,似乎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离境轻蔑一笑,准备与柳意欢同归于尽时,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一声让他熟悉的境境,他知道,她来了。
明明才十几日不见,此刻却好像隔了好多年,他既欢喜也害怕,却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转眼,柳意欢像是抓到了一张王牌,只是柳意欢眨眼的瞬间,朝他而来的千荨便眼神呆滞,紧接着柳意欢肆意地笑。
原来在逍遥派那次,柳意欢便在千荨身上种下了傀儡种子,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尊贵的魔神大人,又怎么会轻易让我取血呢?”柳意欢得意笑着,扔出一把长剑示意千荨捡起。
千荨似乎是听到了指引,一步步走向那把剑,又轻轻拾起,对准了离境的胸膛。
难道要再一次重复吗?离境看着她便似乎没了任何还手之力,千荨依旧神色呆滞,服从柳意欢将剑刺入他胸膛的的命令,离境一个没稳住,连手中的鬼液也没拿稳。
他发现那一剑没有正中胸膛,似乎是有意偏离了三寸,见千荨落下两行泪,他知道,骨子里的她是极不忍伤害自己的。
柳意欢十分得意,再次命令千荨,要她去接离境心上血,她一步步走近,而他却仍然盘算着与柳意欢同归于尽。
这一次他躲开了千荨的剑,捡起地上的鬼液就要向柳意欢撒去,但自己中了软骨散,让柳意欢慌乱着躲掉了,那鬼液掉在地上,一半洒落在剑上。
“快!给我取他的血!快!”柳意欢完全没了耐心,一个劲的命令千荨,但这一次,千荨的反应迟缓,似乎在内心抗拒着傀儡种子的力量。
柳意欢等不及,因为此刻鬼液已经不在离境手中,她走向离境。取不到心上的血,她就在离境手上划过一刀,鲜血流在她准备好的容器里,却没察觉身后的千荨有了异样。
一双蓝瞳,她腾空而起,迎面而来的一阵风都有了山间清泉的味道,是她,清河!
柳意欢没有察觉到危险,眼神贪婪地接着每一滴血,却没见身后一把剑突然刺入,柳意欢痛苦地倒在地上。
那千荨走向自己,无言中却似乎诉说着许多爱意,拥抱的瞬间,离境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伤痛突然消失,她在用神力为自己治疗。
“清儿?”他颤抖着喊她的名字,可怀中的人却突然沉睡,离境也感觉身体有了力量,就连那把剑刺的伤口也都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