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丈高的上神也从海里出来,正发力将定天鼎加固封印。
无边的黑暗加上眼前突然出现如此巨大的上神,纵然长得再帅气,也着实让人胆寒。不少宫女抱成一团,将头埋了起来。
阿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宫女哭道:“这可怎么了得。这鼎里面收的是么魔神,三千年前忽然出现,杀了我们十万天兵天将,涂炭生灵,上天入地、无人可挡,幸而清灵帝出现,才将它收服了。这,是不是定天鼎收不住他了?”
“那,我们去帮忙啊!”
“帮忙?!你疯了。么魔是什么?只有上神才能与之一搏。我们过去就是找死!”
阿旻又和真君说:“可看着上神,已经很吃力了,我们一行也有二十多人,难道就看着。”
真君道:“阿旻你别乱来。我们再看看情况。么魔是毁天灭地的魔鬼,我们再多人上去也无用。”
忽然一个巨大的盘状法器飞了出来,其四周瞬间喷出股股黑气,越积越多,聚成一处,直冲向清灵。清灵抽出合天剑,紫光闪过,黑气七零八落,但转眼黑气又聚合在一处。
清灵帝一手上托定天鼎,转动内里机关,一手扯出过天布瞬间将泄出的黑气收在一起。定天鼎开启,巨大的吸力,使得海水翻腾如倒扣,清灵将过天布一推,送往定天鼎里。
正这时,盘状法器带着黑气化作一个惊天巨剑砸向清灵。
清灵双手都在运气,料不到这法器和他要一起玉石俱焚。众人惊呼,清灵帝凶多吉少。
一个清丽的身影挡在了中间。
“阿旻!”真君喊道。
原来阿旻见跟谁讲都无用,就独自飞过去了。想着自己能力薄弱,死了是微不足道的。但清灵帝这样的大英雄是不能死的。
于是当着被黑气加持的法器向清灵帝飞过来的时候,她挡在了面前。利剑直直穿过她的身体,那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居然能将周遭的黑气净化了些,然后身体又重新显现,满身的血,朝清灵飞来。清灵趁此时间,用内力将黑气着成一处,奋力将其推进了定天鼎,用尽力气将定天鼎重新封印,无尽的内力泄向定天鼎,清灵帝第一次皱起了眉头,鼎终于牢牢封印住,重新跌入海中。
阿旻还在向他飞来,重重撞在怀里,力气之大,推的两个人不断往下坠。
清灵一把抱住她,一手用最后的力气将合天剑重重推向那个盘状法器。
然后随着阿旻身上所受的巨大力道一同往下跌!
清灵低下头想看一眼怀里人是谁,但阿旻深深耷拉着头。两人一并被定天鼎掉落掀起的巨大海浪、海风给掀走了。
等一切安静下来,众人再也找寻不到两位。
嵩岩观在京城的最北端,从前颇富盛名,但因山高难登,城里城外另有几座寺庙,也是名气颇大。所以渐渐没落。人们逢大灾大劫,几处庙宇拜了无用,才可能会想起还有这座庙,平日香火并不旺。
那日,山上迎来入冬第一场雪,天蒙蒙亮,后门吱呀打开,一个小道士弓着腰,手上拿着一根杆子,埋头跑着。
在离观后门半里地方有个院落,院门上写着“悬庐斋”三字,小道停下,准备去敲下堆在门口那棵千年银杏树上的雪。却见树下的空地上团了一团女人的红色衣裙,在雪地里格外的鲜艳。
小道士有些忐忑,握着杆子慢慢走近了一看,衣裙里裹住了什么,用杆子挑了挑,好似有活物,吓得立马丢下杆子,扭头就往回跑。跑了几步后,又折回敲了敲院门,然后又一溜烟跑回了寺内。
不久出来一个稍大些约摸十岁上下穿着素色袍子的年轻公子,生得白皙端正好模样,仅看他走那几步,可知他是个极其严谨老成之人。
也见得树下雪地中的那一团,他走近蹲下,伸出手,掀开衣物,是个未出生多久婴孩,闭着眼睛,好似熟睡。
正要将孩子抱起。忽然从衣物中腾起一阵黑气,缠绕上他,似是要钻进他的体内。
他唬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左右躲避,双掌劈向黑气,黑气瞬间分散,又迅速结为一体,冲向他,他人影翻飞躲过缠绕。
一人一气,斗了许久。他的两个手下也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将他的佩剑扔了过去。他接过剑,一招月开云散,黑气终于四散而下,落在雪地里消失不见。
公子收了剑,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那孩子眼睛慢慢睁开看着他,那眼珠好盈盈夜空,忽然她皱巴着小脸,用尽力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彻云霄。
这位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高相爷高惟温的大公子。高相爷也算是少年得志,妻妾成群。可高夫人一直无所出,其他妾室生育了五个女儿。
高夫人到了三十六岁时方才有了这位大公子,取名高伦。乃一神童,会说话时,就能识字,五六岁上下已是博览群书,相貌也是过分俊俏,心性更与一般孩子不同,十分老成,长得也比一般的孩子高大。
虽说看起来十岁上下,但实际不过只有八岁的年纪,谈吐见识像个得道高人、饱学之士,加上小小年纪,气质脱尘,见过的人都说定是神仙投胎的。
去年,圣上也听说他异于常人,特意召进宫问答。七岁的他从圣人之言到治国之道,对答如流,无半点露怯。皇帝大喜,对高相爷说道,虎父无犬子,我看爱卿之子将来建树在爱卿之上。
但奇怪的是,从面见天子之后,这位公子就再不看什么儒家圣人学问,转而专研起了寻仙问道之书,又专研起医术。
到了第二年,一定要到道观里清修去了。家里自然不肯。可他非说给自己占卜过,他是天煞孤星,必定给周遭亲人带来祸害。若满了八岁,还不离开亲人,怕是惹来满门之祸。如今家里除了他一个嫡出孩子,还有两个庶出弟弟,即便他走了,这高家也是有后人继承。
这孩子说的话,父母哪里肯依?高相国气得操起棍子揍他,高夫人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高公子说,我知道你们不信,非要做我的父母,如今日子愈近,眼下父亲就将有祸事,但也能逢凶化吉,既然父亲母亲不信,那就过这一遭,权当算是个提醒。
果不然,半月后,高相国就涉及到十年前的秦王谋反案,先是被责在家,后又被大理寺带去审理,足足在牢中关了两月。皇帝念其为国操劳多年,也没有坐实了的铁证,便放回家中,等查明并无关系后,又复其位。在牢里几个月,相国首先想的不是如何自保,而是高伦与他说的话。
待高伦再提去道观之事时,相国总算点头了。高伦本是想游历名山大川,寻访各地宫观。高夫人不舍得这心头肉,让人在嵩岩寺后院修了个院子,所有物件一应俱全。本拨给十几个小厮供他使唤。高伦不肯,只带了两个,唤作长风、长民。
这道观住持名叫李崇仙,对高伦敬重有加,高伦年纪虽小,对道学领悟却不在他之下。而且高夫人每年千两银子的香火钱,对于这个小庙来说,太够得上丰衣足食了。
这个女婴待抱进了后院,就不哭了,眼睛睁开跟葡萄似的滴溜溜。
长民说道:“这大雪天,忽然多了个自带一股秽气的女婴,着实有些邪门,不如让道观的道长过来瞧瞧?”
高伦不吭声。
长风问:“公子打算怎么处理?”
高伦道:“既然有人送上了门,我们且收下先养着吧。你去四周探探情况,看来人有无留下其他痕迹。
又对长民说:“你回趟府,让府里寻个可靠的奶娘。再将修云和修月带来。顺便打探山下有无人家丢了孩子。”
长风道:“公子,不如将孩子送到下面的慈幼局去。”
长民点点头:“或者寄养到府去,找个奶妈给带着。”
高伦道:“这个女婴来路不明,无法辨清后果,既然留我门下,是福是祸,我都不能将它转嫁于他人。”
后院忽然就变得热闹起来。长风和长富对于女婴是否是妖魔鬼怪的担心和恐惧慢慢在她的啼哭中消磨殆尽。
在他们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看来,时时刻刻面对婴孩的大嗓门嚎叫,还不如变成妖怪一口吞了他们干净。
幸而带来了修云、修月。这山中的时光里也算有人言语。
这婴孩很是奇怪。平日最要哭,声音洪亮灌入耳朵,怕是连道观那边都能听见。可只要公子在边上,哪怕不哄她,只坐在一旁看书,她就能安安静静地睁着滴溜溜的眼睛,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孩子踉跄的脚步,会叫阿云、阿月。因是雪天捡回来的,公子给了取了个名字叫做蕊儿。修云指着廊中路过的公子,对蕊儿说道:“公子。”
两个字发音不易,孩子笑着不吭声。公子走近,对着孩子一字一字地说道:“师父。”
孩子盯着这位风姿卓然的公子,认真学道:“师~户~”
高伦笑了,那冠玉般的脸庞愈发神采飞扬,看呆了一旁的修云、修月。